第七十章妙極,心有靈犀一點
華爵天那一手毛筆古體小篆真是蒼勁有力,龍威鳳舞著實漂亮,最讓簡瀾訝異的尚且不是古體小篆,且是那一副牙刷圖,話說,她隻寥寥幾句簡易名詞,他便將她心中所想洞悉透徹,僅瑟瑟幾筆,已然勾勒出來,竟讓簡瀾口呆目瞪。
忽然想起唐代詩人李商隱的一句詩‘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心有靈犀?簡瀾半晌後,猛然搖頭,怎麽可能?他不過是心靈手巧,聰慧過人,才智超群罷了。
可瞧著他那一副俊美無雙,普天之下無人能及的英俊容顏,腦子中又閃現一句話“這個男子不是人,九天神嫡下凡塵。”
亂,亂,簡瀾腦子裏相當混亂。
擇元捧著那張宣紙,懷裏如同揣了珠寶,幾分渾濁的雙眸泛光,嘴角微揚,連喝三聲“妙,妙,妙啊!”
簡瀾心下大喜,他果然覺得自己設計的‘牙刷’不錯。
站在豪雲、青玉、阿翔及幾名錦衣衛麵前,自吹自擂道“瞧見沒有,連及擇元大師都說本殿下設計‘牙刷’堪稱天下絕倫,大喊了三聲‘妙’。”
眾人嘴角抽抽,隻默然點頭。
那時,擇元確站起身,簡瀾瞧見他起來,以為他要前來同她握手,或麵對麵的誇讚一番,心下喜悅期冀著,期冀著他走至她麵前。
誰知,他確走向華爵天,失禮的抓住他的衣袍說“老朽我堪堪活了五十餘載,已近六旬,還是頭一次見古體小篆寫得如此漂亮,如此蒼勁有力,且這一副圖畫更是線條流暢,遊刃有餘,便是名畫家亦超越不得。”
簡瀾嘴角直抽抽,訕訕收回手,尷尬撓撓頭頂發絲,翻個白眼,切,這老頭還真會拍馬屁。
那張牙刷圖不過很簡單嗎?哪有他說得如此好?
簡瀾雙手無處安放,最後,無奈環在胸前,阻止自己再次自作多情。
“還有這‘揩齒’工具,天,設計太過完美無瑕,老朽這數十年,都沿襲著柳枝子葉‘揩齒’習慣,且鹽水漱口,如今,若然用這新研究的‘揩齒’工具牙刷,便可省力不少,二殿下頭腦才華不可限量,是華爵國國民上下的莫大洪福,若然雕刻成功,將會改寫世界曆史。”
不是,這‘揩齒’工具明明是她所出,怎的如今倒堪堪成了二皇子所出?若然她費了半晌的口舌便是丁點好處沒撈著。
這賠錢賺吆喝的買賣她從未做過。
華爵天見擇元說得熱血澎湃,倒亦不急著反駁,隻微微抬頭,見那家夥眉頭緊攢,一副抓耳撓腮的活猴模樣,還一雙眼睛僅瞧著他,張嘴便道“二哥,解釋,解釋一下行嗎?”
現下裏,一行眾人的注意力全全及她吸引過去,瞠目結舌矗立半晌,最終,堪堪掩嘴笑了。
連及華爵天都忍不住唇畔上揚,嘴勾唇畔掛著一抹甜,這家夥如今倒可愛的緊,令他眸光不能分神,墨色的瓊宇仙姿之眸激流暗湧,且晦澀令人摸捉不透。、
擇元雖聽力不佳,但這雙眼眸倒一針見血,精明如狐,見那二殿下緊盯著自己身後某處,那雙豔冠天下的眼眸彎彎帶著一絲笑意,且那份笑意不虛偽不造作,倒誠切的很,料想著,他身後一人及那天神般容顏二殿下定是關係非比一般。
思及此,便不及待轉頭,那七殿下此時,正在吐舌頭做鬼臉,一雙手似無處安放,此時靈活的緊,手舞足蹈不想停歇。
不似宮中貴雅皇子,倒堪堪同市井潑皮,但調皮中又堪堪透著幾許靈動,靈動中增添一絲可愛,再加以那張絕美的容顏,倒如同宮中偶然吹來的一股清流。
最終,華爵天同他解釋清楚,那擇元摸著稀稀拉拉的黑胡須,精明眼眸裏透著一抹讚賞,便說這七殿下古靈精怪,不同常人,連及這萬年罕見的想法都著實不同。
當時,那擇元老頭摸著胡須,眯起一雙清明眼睛,瞧著簡瀾微笑,那般壓壓笑容,簡瀾如何看都覺得瘮人,半晌,僅說了四個字“後生可畏!”這四個字且字字珠璣,不可小覷。
那慧兒上前,便是失態的拉著簡瀾的衣袖,揚唇一笑“殿下,你可知曉,我爹爹從不隨意誇人。”
簡瀾幹笑一聲,隨即收起笑臉,撇撇嘴,晴轉陰道“他不是方才剛誇過二哥。”
話才剛落,眾人便又一陣哄堂大笑。
凱西麵色凝重,自始至終都笑得萬分蒼白,他終是坐在一處無人注視的角落裏。
慧兒方才將茶水端過來,瞧他繃著一張臉,訝異道“怎的旁人都笑語晏晏,相談甚歡,獨獨餘你自己,似隔絕一般,坐在此處?”
凱西似疲憊的抬抬眼皮,瞧著麵前一眾人拿著那一張‘牙刷圖’,陷入各抒己見爭論,每個人的思緒不同,但滿臉好奇著實相同。
那時,華爵天起身,款款走至他麵前,那一出聲的動聽音色,及他道“凱西,此次前來,該了結的便了結吧!”
“殿下,我…..”在真相麵前,再次揭露當初鮮血不止的創傷時,他確皺眉,堪堪猶豫住了,人已逝去黃泉,如今……他再問來,還有何用處?
夜色淌淌,明月高懸。
凱西一人負手站在院落裏,獨自一人,仰頭,望著那烏泱泱的暗雲遮住那輪皎月,亦不知雲在行,還是自己在行,總之,那烏泱泱的雲朵穿過皎月時便同鑲著金黃,又同路過,直直前行,無一回頭。
那時,他好似看到擇司正同他淺笑。
皎月變成擇司模糊又嬌俏可人的臉蛋。
她張張嘴,似道“好嗎?”
他慌忙點頭,眼眶頓覺紅了,他忽然後悔,後悔便是當初從未及她說過“擇司,這世間女子,我隻思慕一人,那個人,便是你。”
他後悔,後不當初,從未同她提及。
那時,擇元已步履穩健的走至他身後,也負手站定,抬頭,望向夜幕之空那唯一一輪皎皎之月。
“我知道,這些許年來,你心底一直有一個疑惑,堪堪關於擇司之逝,”他沉沉開口“凱西,人死不能複生,便是你知曉了,又能如何?還有,”他自袖袍間拿出一支梨花白玉簪,深沉悠遠的歎息一聲“哎!這是她在最後時候,讓我歸還於你的,本來,我打算…若然你不來,亦或是見不到,也就就此作罷,可是,你……還是來了。”
他雙手顫抖的接過那隻梨花簪子,上麵羊脂白玉觸手升溫,仿若便在昨日。
那日,陽沐高照,亦是四月份的季節,她坐在秋千架下蕩秋千,秋千的兩旁纏了許多綠色藤蔓,藤蔓上姹紫嫣紅的花朵,她坐在上麵,一個小丫鬟在她身後,微助力推動。
她淺笑嫣然,而他,自繁茂花草後暗暗偷瞧。
手裏,握著一支梨花白玉簪。
鬆了緊,緊了鬆,最後,堪堪一手的冷汗。
便是前幾日,她打發他的理由便是“凱西,我不喜翡翠珠簪,你且先拿回去吧!”
見他滿臉的失落,轉身之時,一處背影好生落寞孤獨,於是,忙喚住他,故作輕鬆道“凱西,我不是不喜歡那支珠簪,隻是…..我最喜梨花白玉之簪。”
擇司,最喜梨花白玉簪。
嗯,這一點兒,他記在心裏。
於是,便提早定下梨花白玉簪。
那日,當他手裏握著簪子時,相當局促不安,徘徊不前,因著他極怕她說“凱西,我首飾夠多的了,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最後,堪堪鼓起勇氣上前時,確一張臉憋得通紅,一把塞進她手裏,騙她道“本欲送給我思慕的女子,直至昨日方才知曉她不喜梨花,於是,恰巧你歡喜,扔了也怪可惜,便送與你吧!”
在她訝異的眸光中,她正欲喚他時,他便快速消失。
當時,他自是不知曉,她眼裏一閃而過的落寞。
凱西,原來已有思慕之人。
當然,當時他心裏亦不知她心中所想。
思及那傾城人兒,凱西愈發思念。
便是後悔,當初若然他在她身旁,該有多好!
於是凱西拽住擇元的衣袖,又吼又喊又問又發瘋,擇元被凱西纏得尚無辦法,正欲尋著那燈火通明處進屋時,他確玄身,瞬間擋在了他麵前。
如同纏繞不散幽靈。
擇元冗長的歎息“自古兒女情長,僅‘情’一字,最是要不得。”
若然不是一個‘情’字,他的女兒擇司現在尚且好好活著,萬般不會如此慘烈。
她依然會纖細窈窕,最重要的是活生生站在他麵前,親昵溫柔的喚他一聲“爹爹——”
爹爹——他低低苦笑,細細摩挲著袖袍,聽起來似乎是好遙遠好遙遠的時候,遠到,亦不清晰,隻能夢裏,每次醒來,淚灑衣襟。
他開始同凱西細細講述。
許多年前,似乎已然模糊不清了。
晨起隆冬,漫天飛雪,擇府紅漆大門緊閉,那一對鐵獅子頭愈加肅靜冰涼。
天尚未亮,便聽有人‘當當’及鐵栓子敲門。
啞伯前去開門,開門後,見門口站著一位青衫公子,一身淺色鬥篷,眉宇間自有一股不凡之氣,他忙去通報。
擇元見他時,他便站在雪中,後麵一片茫茫白色,單看衣著便覺華貴上乘,再看那種宮廷中人修出來的優雅貴氣,更是不能遮掩,且幾絲英英之氣自眉宇漸漸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