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借詞,不思量自難忘
清晨,簡瀾隻覺耳邊一陣吵吵,極不情願便將眼睜開一條縫,見蓮兒那丫頭正在她耳旁呼喚“殿下,起床了,昨日裏公公來話,說今日便是去‘尚書房’的日子,切莫誤了時辰。”
簡瀾自眼縫中見那丫頭的紅唇一張一合,便是無奈的撇撇嘴,繼續睡覺,莫說去‘尚書房’學習,便是現下裏請她出去玩,八匹大馬來拉,她尚且考慮考慮。
連及身都懶得翻,繼續睡覺。
蓮兒見大喊無效,隻能聳聳肩,一臉求助的看向樂兒。
樂兒將蓮兒往一旁推了推,及她眨眨眼,道“瞧我的。”
接著,樂兒便猛吸一口氣,一聲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殿下,快些醒醒,走水了,快救火啊!”
簡瀾倒是猛然被驚醒,大概曉得這‘走水’兩個字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在古代電視劇裏一喊‘走水’,那大概便是著火的意思。
於是,慌忙自榻上一躍而下。
正欲逃跑,便覺不對,怎的,現下裏那兩個丫頭如此淡定,便是不動不搖不慌不忙的站在那裏。
亦不知是誰起的頭。
兩人齊刷刷的笑了起來。
意識到自己受騙,若然有些憤怒也一並壓下,隻骨碌碌轉動著兩隻大眼,聳聳肩道“你們兩個驚了本殿下,特此,罰俸一年。”
一年,那兩人又訝異驚叫,這丫鬟的月錢本就少得可憐,一年才那麽一點兒碎銀,便是欲添件極便宜的首飾都尚且不夠,如今這一罰,便是幾年也莫想添件首飾。
“殿下,莫開玩笑嘛?奴婢們也是急迫想叫你起床,方才出此下策,殿下若然去‘尚書房’遲了些,便亦會受到相應懲罰,奴婢們也是擔心啊!”蓮兒忙著辯護。
“對啊!聽及五皇子有一次便過了時辰,李太傅罰他抄經文五十卷方才作罷。”
樂兒也添油加醋,替自己挽回損失。
簡瀾見兩人那番焦灼的模樣,胸口壓抑的一口氣也瞬間煙消雲散了,倒何苦捉弄兩個丫頭,她們亦是為她好。
簡瀾擺擺手,道“同你們玩笑的,罷了,去將洗漱的物件拿來。”
簡瀾在現代的時候,早晨起來便是上廁所,刷牙洗臉。
這古代宮廷中的廁所尚能言得過去,可這刷牙的工具太過隨便簡陋了吧?瞧那銀托盤上放置的那塊布,雖是精致的棉麻布,可那玩意能刷牙?
旁邊倒還有備用的似柳樹枝之類的刷牙物件。
一見那東西,簡瀾便蹙眉,在過去的數月裏,她便覺得嚼柳枝是種體驗生活的時尚,便是時間長了,那滿口的柳枝子味,讓她有種作嘔的衝動,且…..嘴裏咀嚼時也相當的費勁。
後來漸漸發懶,便勉強用那粗色棉麻布揩齒,倒是揩齒時的配方湯汁,極為清香。
青玉便對這揩齒湯汁的成分著實清楚。
一次,當她問及他這配方湯汁的成分時,他便極輕鬆的言道“那湯藥分幾種,不過,現下裏的成分便是沉香一兩半,白檀香五兩、蘇合香一兩、甲香一兩、龍腦香半兩、麝香半兩,將這些香料搗成末,用熟蜜調成糊。”
簡瀾當時便是一臉的欽佩樣,他能及這些香料名一一記住,實屬不錯。
不過,貌似瞧網頁時,偶然看到似乎中國到了南宋,民間便有專門製作、銷售牙刷的店鋪。
並且1000多年前的遼駙馬衛國王古墓,大約是公元959年,中出土了兩支骨製牙刷柄,似乎是頭部有兩排共八個植毛孔,它應該算是迄今發現,世界最早的牙刷實物。
這些,簡瀾堪堪是在網頁上偶然瀏覽到的,至於真假,現亦難辨。
思及此,簡瀾大眼睛隻那般骨碌碌一轉,便轉瞬間想到一賺銀子的妙計。
若然此妙計成功,那白花花的銀子便雪花般飄入她的口袋。
便是今日去‘尚書房’時,旁的皇子尚都按時到了,獨獨缺少華爵天。
倒是問及六哥時,他便說因著上次中箭一事,顧及二哥的身體,因此讓他多養些時日,再說了,今日那允樂公主打道回國,指名道姓的讓二皇子送,因此,便更是來不了。
瞧那般空空如也的座位,思及那一身黑色狐裘的絕世容顏,那雙極好看的瓊宇仙姿之眸,以及,每每溫柔起來,便喚她一聲“瀾兒”,心底處油然升起一股落寞。
她隻覺自己便是欠揍型的,每每見到他時,他極端溫柔的待她時,她便有種欲逃的衝動,這好幾日便見不到了,又覺得極端落寞。
那時,她尚未多想,隻覺自己便是這般的人,便同橘子一樣,純屬好友情誼,現下裏,偶然寂寞之時,便會想念橘子,不知道那家夥現在如何了?一思及那家夥,便是更多的空虛將她淹沒。
她最最想念的,還是自己老娘,盡管她老娘每次都用擀麵杖追她,一副母夜叉的模樣,追到之後,便是一頓暴打,可她仍然想念,那股子思念愈發無窮無盡,直到生根發芽,便是一大早每每睜眼之際,第一件事便是四處張望,瞧瞧她尚在哪裏?到底回到現代了沒有?
今日,李太傅讓他們作詞,旁的皇子都寫得極為認真專注,那時,李太傅尚且有言在先,若然今日誰吟不出,不僅要吃戒尺,且接連抄五日經文,若然抄不完,便不準回去。
簡瀾想破了腦袋,亦不知寫甚?最後,實屬無法,便想起兩個字‘十年’,亦歪歪扭扭自宣紙上寫下那兩個字。
旁的皇子詞賦極佳,簡瀾最是記得,華爵落及華爵青的詞。
那時,華爵青一身白袍翩翩,優雅起身,又及是動聽的朗朗山口關於自己的詞,他便是這般說得“秋夜風兮暗自傷,林蔭深處,月幕茫茫。翠竹石上,玉笛自悠揚。似訴盡相思衷腸,亦道不盡,世人無雙。”
當時,太傅倒是誇讚了六哥一番,言及這一幕月竹下笛聲,相思神傷的美妙。
五哥華爵落那妖孽作詞的天賦倒也不枉虛名。
六哥言秋,他便言及當下之春。
簡瀾每每以為他便隻風流邪魅,倒也未見他如此認真的朗朗上口一首詞,那首詞,簡瀾便也記得幾句。
大概便是“春意漫野綠草香,怪石陰裏,異花飄香。嫩枝芽上,彩鳥鳴音忙,似道近春之好光景,亦言道晚,雲暖春常。”
太傅便是誇讚他,堪堪一副春之光景圖,若然置身其中,聞及春之花香,望其綠意茫茫,花色遍布,又聽其鳥兒枝頭歌唱。
一副春之光景,描摹極佳。
太傅也誇讚了華爵雲,她忘記了關於他的詞,大抵說他的詞極為大氣,雄心壯誌,以及一腔抱負,都灌入其中。
倒堪堪至簡瀾時,當時她便言及自己身體不適,還假意裝出一副肚子痛的模樣。
這番小把戲,她在李太傅這裏耍了不下十次。
因此,李太傅隻一記白眼,備好的戒尺已然緊攥在手中。
走至她近前時,抄起那張已然皺巴巴的白宣紙。
繃著一張臉,道“殿下,你給老夫念念?”
簡瀾接過太傅手裏緊攥的宣紙,倒是重重的咳了一聲,有模有樣的朗朗上口“十….十十十…..年年”一開口便成了結巴。
“什麽十?”李太傅重重的將戒尺打在她書寫的桌子上,簡瀾嚇了一跳,頭往裏縮了縮,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瞧著李太傅,見他一張臉氣得通紅,那番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怎的如此像自己的老娘?
有時,再想想,也似曾相識,似乎現代時,自己的老師也此番模樣,氣急時,便將她拎出去,打上幾棍子,要麽罰立站,要麽罰作業。
簡瀾偷摸回頭,欲尋求幫助,便求助的望及六哥。
華爵青倒是一臉焦灼,嘴裏無聲的嘀咕什麽?但太傅便在跟前,怕被抓個現行,他隻張張嘴,根本猜不透說了什麽?
再見華爵落,他更是幫不上什麽忙,隻伸手比劃,簡瀾皺眉,心裏嘀咕‘你以為是你來比劃我來猜啊?’他便也一臉的擔憂,比劃更是用力,可惜,簡瀾根本看不懂,最後,在那妖孽一聲的歎息中,她終是回過頭來。
瞥向華爵雲的時候,他依舊那張冰冰冷冷的麵癱臉,似乎著,臉上便有一絲嘲諷。
他就是一徹頭徹尾的旁觀者,且是落井下石的那種,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著實及簡瀾有種欲揍他一頓的衝動。
最後,太傅終是看出了端倪,及旁的皇子說“莫要再暗地裏幫‘他’了,便是如何,也堪堪無濟於事,如此,殿下還是接受懲罰,抄五日經文吧?此番五日裏,便是休息,你亦在此,用膳,老夫會吩咐人送來。”
什麽?簡瀾瞪大眼睛,還要在此住上五日,且在這裏吃喝拉撒,她心底一個很強的聲音呐喊“我辦不到,辦不到。”
欲說服太傅回心轉意,簡瀾便道“太傅,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近日身子不爽,此次,便放了我吧?”
“不行。”太傅搖頭,便是半點通融都無,滿臉的堅定。
“一次。”簡瀾嬉笑,伸出一根手指頭。
就那番嬉皮笑臉的笑容,太傅更是搖頭,那頭便是如撥浪鼓一般。
最後,簡瀾急得抓耳撓腮,關鍵時候,腦子裏竟然有了些文字。
她便大聲道“太傅,此番我將詞作出來,能不能免於一罰?”
“尚可。”最終,太傅便點點頭。
簡瀾大略的思索了一下,半晌,才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她皺眉,似乎忘記了些,便努力思索了一下,接著道“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此番,簡瀾被迫無奈,隻得借蘇軾大人的詞來一用,且後麵的也幾乎忘記了,大概還有什麽“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