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碼糧（3）

  泰哥貴賓廳的帳房外麵站滿了一大堆人，他們有些是遝碼仔，有些是貴賓廳的員工。他們和我一樣，都是來結算工錢的。看大家的臉上寫滿了喜悅，一個個有說有笑。帳房的櫃台上碼放著一疊一疊的現金。人們正在等著排隊叫號結賬……“張——徐貴——”帳房先生扯著嗓子，拖長聲調叫道。“到！”“你上月薪水是九千六百元，扣去一千二百元罰款！”“罰什麽款？憑什麽罰我的款？”“你上月當班期間，有一次睡覺，有三次遭到客人投訴。”“我沒有！你胡說……”張徐貴惱怒道。“拿錢走人，不要在這裏吵！有什麽事情，找廳主說話去。”帳房先生是一位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他的身後還有六七個助手。他這一聲大喝不要緊，反倒把全場給鎮住了——屋子裏立馬安靜下來。“劉——亮。”“喺哩度！（在這裏）”“你上月的薪水一共是二萬一千元。”嘖嘖，人們拋來羨慕的目光。……“程俊華——”“程——俊華！”“叫你啊，快去。”李敏推了推坐在我身邊的華仔。“來了--”正在打瞌睡的華仔立馬站了起來。“十七萬九千元。”哇！全場一片驚呼。“要現金，還是開支票？”按照現時澳門結算的方式，一般是開支票，不會拿那麽多現金的。有的賭場給員工發薪水，或者和遝碼仔結算一般就直接把錢打入他們在銀行開設的個人賬戶。但是，泰哥不喜歡這樣做。泰哥覺得，讓員工在一起領薪水，讓他們互相有一個比較，反而會激起員工的激情。賭場要的就是這份激情！“唔該（謝謝），現金！”華仔拿著兩遝鈔票一路走來，笑眯眯的樣子。一個他相識的員工假裝要搶他的錢，和他開了一個玩笑。華仔迅速把錢揣進口袋裏：“改天我請你飲茶啊！”要說這澳門元，最大的麵值一千元一張，一遝一百張就是十萬元。領薪水的員工，按照一千元一張麵值發放，一月薪水也就是那麽幾張、十來張，最多二十來張。但帳房自有帳房的注意，薪水多的就按照一千或者五百的麵值發放，反之，則按一百麵值發放。華仔的十幾萬元，一千元一張也就這麽兩遝不到。我問華仔，一下子領了這麽多錢，你準備幹什麽？華仔說要買一輛摩托賽車，他已經預付了定金，過幾天就去車行提車。一旁的李敏和單道明卻不依不饒，一定要華仔答應晚上請大家去漁人碼頭喝花酒，說不請客立馬就把他的錢搶了去……“單道明！”帳房叫喚道。“輪到你了，快去！”華仔推開糾纏他的單道明，嘻嘻笑說道：“反正，今天誰的錢多誰就請客喝花酒。”“喺哩度，喺哩度！”單道明興奮地托舉著雙手，一路小跑過去。“……你還欠公司八千蚊（元）。”“不是吧？我借公司那筆錢，早就還了啊！”“本金是還了，但利息你一直拖著沒有給，八千蚊是利息。”帳房解釋了一會。“我靠！我他媽不幹了。”單道明一跺腳，氣呼呼甩開步子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