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其樂融融下的離愁
莫輕語坐在一旁不敢作聲，隻是默默地觀察著展振霆的表情變化。
從他臉上驚駭的神情中，莫輕語便知，雖然掛名夫妻十多年，但早已是很熟悉的家人。
“這是你母親的意思？”展振霆在沉默許久之後，聲音略帶沙啞的問。
展文彥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抬眸，再一次詢問展振霆的意思，“爸的意思呢？”
莫輕語看著展文彥專注的表情，莫輕語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或許是想從展振霆那兒要一個答案，如果展振霆也有離婚的意思，那麽他便不再強求。
莫輕語也把期待的目光落在展振霆身上，希望他給出的回答能夠不讓人失望。
“如果這是你母親的意思，那我尊重她的決定。”展振霆隨後緩緩道。
霎時，展文彥的眉眼沉下去，唇角能隱隱瞧出他的不悅。
估計他是對展振霆的回答感到失望吧。
“爸，難道您對媽沒有一點留戀嗎？大半生都過去了，如果是親情，那也是不能割舍的一部分啊？”雖然孟萍說過即便和展振霆離婚，一家人還是會經常見麵，可這種感覺總讓人心裏難受。
“輕語，你別勸爸了，既然他們都有意要離，那我們尊重他們吧。”展文彥一直知道展振霆和孟萍之間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也不再勸說什麽。
莫輕語忽然不知道說什麽，隻好聽展文彥的。
“文彥，我想和你媽單獨談談。”展文彥正準備出門時，展振霆忽然說道。
展文彥點頭答應下來，然後讓莫輕語陪陪展振霆。
雖然展振霆給出的答案讓莫輕語略顯失落，不過展振霆和展文彥之間是用商量的語氣在溝通，她心裏的忐忑感也減少了許多。
“輕語，你是不是怪爸？”展文彥走後不久，展振霆忽然問道。
莫輕語一怔，慢慢回過神來，說著心底的想法，“作為子女，當然希望您和媽能夠相伴到老。”
“我何嚐不那麽想呢，可我和孟萍吵吵鬧鬧了十多年，估計她也累了吧。”展振霆歎了一口氣，神情懊惱。
一旦牽扯到感情的事最難解，隻有當事人才深有體會吧。
莫輕語安撫他，“不管爸做怎樣的決定，我希望都是您內心最真實的想法，當然，也希望媽能夠得到真正的快樂。”
展振霆和悅的看了看莫輕語，“好孩子。”
第二天中午，展文彥便把孟萍從素景苑接到了展宅。
“今天的天氣真好，希望大家今天的聊天會很愉快。”落座的那一刻，孟萍笑盈盈的說。
莫輕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展振霆，見他眉頭明顯的皺了皺眉，她緊張得用手捏緊了衣角。
“輕語，你幹嘛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放輕鬆點！”孟萍眼尖地捕捉到了莫輕語緊張的舉動，眯眼笑道。
莫輕語點了點頭，然後朝展文彥看了眼，發現他一臉淡定，倒沒覺得這些話是孟萍故作的輕鬆。
其實孟萍心裏的忐忑驚慌比她還要嚴重吧，隻是她加以掩飾，為了自己的麵子故意逞能罷了。
“文彥，我們先回房間吧。”莫輕語想起來，昨天展振霆說的是要和孟萍單獨談談，所以她拉了拉展文彥的衣袖。
某人一身西裝革履，端坐著的時候，渾身散發的氣場讓人不敢靠近，所以莫輕語鬥膽拉了他的衣角後，表情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恩。”沒想到展文彥竟然點了頭，害得她一顆心緊張得不行。
回到房間後，展文彥一聲不吭，氣氛比剛剛在大廳還顯得凝重。
“文彥，你在想什麽呢？”莫輕語站在身側，小心翼翼的問道。
展文彥擰了擰眉，忽地歎了一口氣，“剛剛回程的路上，我媽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媽說了什麽？”莫輕語不僅好奇，而且還很擔心。
因為看著展文彥心神不寧，她心裏也會跟著起擔憂。
“她說後悔離婚的決定了，說還要顧忌我的身世……”展文彥咬住下唇，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莫輕語一直明白關於身份的事情，一直是展文彥心裏的傷疤，特別是從展振霆和孟萍口中提出來，他心裏會格外的不好受。
“是不是媽覺得如果她和爸沒了夫妻關係，會影響你和爸之間的父子關係？”
“輕語，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因為這一層關係，把我攪得心神不寧！”展文彥的語氣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對莫輕語的問題顯得格外的不耐煩。
莫輕語被嚇得一怔，但很快理解了他的情緒。
提到身世，彼此心裏都不怎麽好過。
“對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隻希望一家人真能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添那些無謂的煩惱。”莫輕語聲音輕柔，並沒有和展文彥見氣。
展文彥許久沒說話，莫輕語也沉默著。
最後，展振霆和孟萍商討的結果是，保持夫妻關係，但從此分開住。
展振霆給孟萍安排了城南的一棟別墅，說那裏空氣清新，風景宜人，很適合居住。
孟萍對展振霆的安排也很滿意，全程都是麵帶著微笑。
隻是展文彥，一直沒作聲。
“今晚我來下廚吧，讓大家嚐嚐我做的菜。”孟萍趁著歡喜的心情，提議道。
沒人響應，莫輕語不想讓孟萍尷尬，跟著接應：“好啊，我給媽打下手。”
“還是輕語貼心。”孟萍笑得很高興。
不知道為什麽，莫輕語覺得孟萍在強顏歡笑。
雖然平素孟萍對她的態度幾乎能用惡劣來形容，可是此時，她臉上的笑容，看得她心底揪揪的。
莫輕語和孟萍進廚房後，客廳裏陷入了一片冷寂。
許久的沉默後，展文彥才薄冷的開口，問：“您這樣做，別告訴我是因為顧忌和我媽這十多年的情分。”
“這不光是我的決定，你是你母親的想法。”展振霆的意思是，即便如此，展文彥也不該單方麵怪他。
“這輩子，有三個女人為了您死心塌地，可您卻一個個辜負，有為您喪命的，有為等您而失望到沒求生之念，現在，您還要讓我媽為了您孤獨終老？”展文彥心頭怒火難以熄滅，一聲聲的控訴著展振霆的罪行。
展振霆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對於展文彥的指責，他似乎無話可說，所以默默的接受著。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罪大惡極，可是文彥，爸心裏的痛，你又怎能體會？”展振霆心裏有太多的難言之隱，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才好。
展文彥冷著臉，語氣有些情緒化，“您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好多次都是這樣，他感覺到展振霆有心事，但展振霆卻從未說明過。
展振霆仍舊是眉頭深皺，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場麵徹底冷下來，最後，展文彥站起身，淡淡的一句：“我去廚房看看晚飯好了沒有。”
“咦？文彥，你什麽時候進來的？”莫輕語正擇菜，若不是無意中回頭，根本沒察覺到展文彥在身後。
孟萍也跟著轉過頭來，打趣道：“文彥怕是餓了吧，所以來瞧瞧咱們的進展。”
莫輕語跟著笑笑，然後看了看做好的菜，指著酥好的南瓜餅，“要是真餓了，先吃一個墊墊底。”
“看吧，還是你老婆心疼你。”孟萍在旁打邊鼓，眼裏全是寵溺的笑。
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一瞬間，莫輕語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因為當下的溫馨，讓莫輕語貪心的想要留住。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展文彥不停地為莫輕語夾菜，莫輕語為孟萍夾菜，還很體貼的說了句：“媽，您辛苦了。”
孟萍笑意不止，“你一直在邊上給媽打下手，一點都不辛苦。”
“真好。”展振霆一邊咀嚼著，發現孟萍正看著自己，他重新說了遍：“真好吃！”
孟萍聽後，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
看得出，展振霆的評價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來，你也多吃點。”展振霆順著給孟萍夾了菜，那親昵的舉動，讓孟萍的雙頰驀地紅了，羞澀的樣子怎麽都掩飾不住。
莫輕語和展文彥隨即麵麵相覷，似乎覺得展振霆這樣的舉動太難得了。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要分開住呢？
“難道是因為我們要分開住，你才舍得做這些關心的舉動嗎？”孟萍心裏五味雜陳，言語艱澀的問。
其實當著孩子的麵，這些話她不該問的，可心有不甘，還是忍不住地脫口而出。
“很難得吃你做的一餐飯。”展振霆不知道是在感歎，還是在批評孟萍作為妻子的不合格。
孟萍卻是一臉無所謂的笑，“我一直不喜歡聞油煙味，我姐和我相反，她從小就很勤快。”
孟萍臉上的笑容雖然沒有減退，可那語氣，聽起來怪怪的。
展文彥打斷她，“媽，快吃飯吧。”
“好！”孟萍點頭，朝展振霆看了一眼，“所以咱倆分開是對的，一言不合就提到過去。”
或者說，他們在彼此眼裏，是有存在的意義，又有著互看不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