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聽說在一年前,天盟進攻野狐嶺之時,所采用的的計謀是正麵佯攻,然後附以奇兵繞後擊之。”淩訣環抱著胸膛,走在了少年麵前,深邃眼眶中釋放著幾分冰冷氣質,緊皺眉頭也說明著此時他的身體感官並不舒服,看起來像是有些不適應北冥雪地這種嚴寒酷冷的環境“如今七國聯軍將至,盟主可有想到什麽對策。”
“沒有,因為無論任何計策,都沒什麽用。”雲逸神情開始逐漸變得無奈起來,遠方迷亂的飛雪雖然是遮擋了視線進行,可不知為何,他卻能夠清晰想象到遠方人族聯軍的軍營。
他看到了利劍皇展動黃金翅翼,屹立於世界最頂端的模樣,看到沙皇正坐在鋼鐵熔鑄而成的巨型戰車上,指揮著最為驍勇的帝隊,同時也看到星羅一臉愁容的飲著悶酒“皇帝們為屠龍而來,又豈會被一個小小關隘所阻擋,隻要他們想,或許可以在短短時間內毀滅這裏。”
“那又該如何。”淩訣努動了嘴唇,輕輕言說著,那張布滿著的疤痕以及黑色創傷的麵容有著濃重不解“我見盟主你今日麵見了三位皇帝,難道說沒有取得半點進展。”
“都是統治萬裏疆域的君王了,怎麽會被我這等乳臭未幹之人的兩三言語所喝退。”雲逸低頭苦笑上幾分,回想著在樓閣中所遭遇的君王之怒,身體上下不由的產生了幾分冷顫感覺,就連呼吸也相應的減緩了許多。
年少時曾在古書中看到過對於帝王之怒的描述,那是伏屍百萬,流血千裏的震撼場麵,今日利劍皇雖未曾如此行事,但雲逸明白,那隻是他不想,而不是他不能。
“這麽說來,我們要與七國展開決戰了。”血淩雲早已經放棄了對於七國退軍的念頭和想法,這一點從那套幾乎都沒有離身的劍鎧就可以看得出來,堅硬鎧甲以及擁有沉重心跳聲的燼劍,已然是將自己的戰意調整到了最為濃烈的高度。
“這倒是不至於,畢竟這樣做和送死沒什麽區別。”雲逸微笑上幾分,示意血淩雲放鬆心態,隨後腳步輕緩的向前邁動幾步,雙手輕盈的放在了堅硬如同剛石的城牆上“三天後的這裏,我將和人族聯軍的三位皇帝進行最後的了斷,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天盟自然風平浪靜,甚至還可以無限製的增強實力。可若是出了什麽變故,那就是要拔刀相戰的時候了。”
雲逸感歎的時候,不斷回望著四周山巒那壯觀的風景,整個人的氣質也不再是過去那個熟悉的成熟模樣,反倒是多了一種孤注一擲的孤獨。
淩訣安靜的點動兩下眉眼,表示明白了,隨後向著背對自己的少年行上了禮儀,佝僂著的身軀也稍微硬朗的直立起來“那看起來我這兩天得好好睡上一覺了。”
淩訣衝著血淩雲愜意的調笑擺手,麵容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慌張淩亂之意,有的隻是介乎於山水之間的從容以及灑脫。
“需要通知龍嘯和崔煉將軍們嗎,我聽說他們已經從各地征調匯集了不少軍隊,如果東拚西湊上一些,或許能夠和聯軍達成均勢。”同丹宗的戰爭結束後,血奴部隊自然而然的成為了雲逸的私人護衛部隊,而血淩雲也相應的成為了同雲逸最為親密的將軍,此時正逢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他所思考的,自然是如何讓少年在這場紛亂中保存全身。
“不用如此,多少數量的軍隊,並不是事情關鍵點,讓大軍來回奔跑,反倒還會困乏自身。”雲逸沉著聲音,幽幽回複著,蒼白麵容因為寒霜的緣故,而變得有種濃烈的陌生感,低沉哀傷的腦袋望向天空中漆白瑰麗的明月,心境不免是變得安寧許多“你也好生下去休息上一段時間吧,三天後在這塊土地上,可是有著超乎預料的事情發生,到時候或許我們每個人都不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雲逸說話的語音頗為的深沉神秘,細細聆聽起來竟是有種參透萬物天機的感覺,血淩雲稍顯迷茫的搖晃著腦袋,不過他也未曾繼續深想,定住了心神,時刻攥緊燼劍的手掌也變化成拱手作揖的姿勢。
高大而又深黑色的城堡上,此時靜默無聲,如同死刑現場,壓抑的氣氛讓戍守士兵都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唯有被清冷月光集聚的雲逸正負手挺直站立著,帶有著幾分清秀的五官,如同看著世間最為珍貴的物品那樣,長久凝望明月,身體內的一腔熱血也相應的變得涼薄,好似三千弱水。
“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自私了一些。”不知為何,雲逸望向明月的晶瑩眼眸中出現了幾分愧疚神色,仿佛整個人的內心都在經受著萬蟲入侵般的疼痛。
還記的當初在六幻城的敗落府邸中,高達數十米的炎麟巨獸正噴吐著炎龍烈火,黑色硝煙和外圍戰爭的玄氣波動,都飛快的向著府邸中心傳來,在配上葉庸那痛苦到極致的歇斯底裏,更是將環境的惡劣描述的淋漓盡致。
也就在那個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的時候,被自己深深傷害欺騙的花月,曾多情送過一首詩,美豔無雙的俏容上,唯有寶石般剔透的淚水“我祝你以後,能憶江南樂,年少春衫薄,騎馬依紅橋,滿樓紅袖招。”
一席動心暖語道盡萬千心中悲苦,有的隻是美人冰涼的心頭。
想到這裏,雲逸心髒陡然疼痛了幾分,他將身軀依靠在厚重石壁上,大口喘息聽起來就像是命喪之人死前的呼號“對不起,對不起。”
在低聲自語上三分話語後,緊繃麵容方才慢慢恢複從容,不過眼神中還帶有著過去回憶的幾分後悔意味。
“如果今生能夠再度重逢,或許千言萬語也無法向你表達歉意,老實說來,我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何會是你在官道上救我性命,甚至還都奇跡般的救活了。”雲逸回想著當初被蔚千瓊重創時的模樣,那時候白色冰錐穿透直刺而出,濃稠鮮血宛如蜂蜜般的流落下來,從而將生命氣息一部部的抽出身體,或許再那個關頭,隻有鬼於堯相信自己能夠活下來吧,這個腦袋靈活,思維敏捷的大塊頭,背著自己衝出蔚水萬軍,最終才是讓後麵的一連串事情發生“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嗎。”
雲逸回想著過去的種種巧合,不免是有著恍惚感覺,單薄嘴唇苦笑著將心中種種芥蒂暫且放下,隨後眼眸再度遠望高空皓月,低聲言語聽聞起來頗有種空靈感覺“姬月。”
那日在天痕崖再度相會之時,女孩曾對少年低聲耳語,隻需一聲輕盈呼喚便會淩空而至,如今在這個飛雪連天的昏沉夜色下,男孩那動情話語聲開始久違的響動起來了。
在有著難以想象的高空蒼穹中,原本哪裏有著萬裏無邊的滾滾雲彩,數不清的迷亂氣息籠罩在哪裏,將天空變成了類似神域的場合,可也在雲逸話語落盡的那一刹那,厚重雲彩開始像高門開啟般的分裂開來,透明月光也從其中大規模的釋放,浩瀚程度宛若東方海域那高達數十米的巨型風浪。
與此同時,白色流影也從視野盡頭飄蕩下來,她的速度不快不慢,有著舞蹈韻味,輕盈身姿在遠遠凝望,不免是產生大量崇高感覺,仿佛天神仙女因為貪玩流落了人間。
雲逸眼眸已經完全被天空中愈發接近的白色倩影所填充,漫天月光交織著飛舞著的雪花,四處綻放,整個野狐嶺一時間也進入了神力籠罩範圍,充滿著史詩傳說中才有的天象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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