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真正的君王
“陛下。”耀星的悲痛聲音幾乎是以哭嚎方式流傳在空間,憔悴雙眸在看到皇帝雙手垂落的那一刻,便痛苦緊閉,原本挺直的身軀也仿佛失去了氣力,進而變得佝僂,兩條手臂衰弱的垂放下來,神經也在一刻間沒了往昔靈動。
曾幾何時,他為君己為臣,攜手共進,密切配合的創造了帝國數十年的繁榮,而如今隨著新皇登基舊王死去,一切都要發生前所未有的改變了。
耀星眼角流下了數滴淚水,五官表情也難過的難以形容,他顫抖的舉起手中那份皇帝親筆的書信,一時間百感交集,麵色沉鬱。
巨大雪宮中的屏風和帷幔被秋風吹蕩的來回搖晃,白色光影在平坦而又光滑的地麵上來回跳動,仿佛是在懷念著逝去之人。
空氣中的沙沙聲音也讓氣氛變得壓抑而又恐怖,偌大空間沒有理應當出現的繁華,反而是流露出了讓人心神慌張的恐怖氣息。
耀星將內心哀傷收斂一些,眼眸長久的注視著書信,顯示出了濃重的期待意味。
按照常規規矩來說,作為臣子他不能去翻看這封書信的,畢竟這是皇帝臨死時對於自己子嗣的親筆信,可不知為什麽,冥冥中有種詭異直覺告訴耀星,書信內容與他自己有關。
長呼出幾口氣息,向著癱倒在畫像旁的皇帝抬眼輕看,隨後動作小心,仿佛是拍驚擾到死去之人,緩緩抽出了信封中的紙帛。
隨著書信上的每個字眼入目,耀星心頭不禁傳蕩了許多的寒冷意味,如同一塊千年寒冰沒入了血脈心髒,導致著全身上下的心血都逐漸冰凍,呼吸也在巨大震撼麵前逐漸停止,窒息感覺悠然間讓耀星感覺自己就快要死去:“你想要滅亡整個黑族。”
耀星抬起目光,氣勢如虹的衝向皇帝屍身,剛剛還流露著的悲傷氣氛驟然間便被些許憤怒填充,柔弱雙臂也在頃刻間重新擁有了力量,進而用著生澀而又沉重的動作,將紙帛重新裝回。
耀星麵容帶著失望色彩,轉動身形向著宮門外行走過去,在皇帝死亡的那一刻,他已然想好了要用何種言語向眾人宣布這個悲痛消息,可在看到這份書信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我不能看著黑家滅亡,我不能。”
耀星背負著雙手,走到了巨大宮門前,腦袋微微向後探望幾下,最終眼眸閃爍著強烈凶狠意誌:“對不起,陛下。”
“呼呼呼。”長時間的事件重新構想,讓雲逸付出了大量氣力,在腦海中,他想象出了皇帝因愛自殺時的平淡,也看到了耀星在閱讀書信前後所發生的巨大轉變:“耀星沒有選擇將那份書信交給你,反而是連夜去了黑家,和黑月皇後以及黑釋,共同商討了此事。”
“是啊,父皇以為他是耀星的知遇恩人,可黑家又何嚐不是呢,當年他能夠在朝堂上平步青雲,位高權重,黑家可是投注了不少資源。
這麽多年來,人們都說父皇和他的老臣子亦臣亦友,可實際這位受盡讚譽的國士,真正朋友隻是黑家,父皇也忘記了黑月皇後是由誰舉薦上來的,也忘記了耀星的徒弟,可是當今黑族領袖。”星羅哀傷的直立起身軀,他伸開雙臂將黑袍展露成一麵巨大帷幔,聲音也是充滿嘲諷的大聲喝道:“他們商討了整整一個夜晚,最終選擇在父皇屍身上做上文章,假造皇帝中毒而死,最後將罪過全部推倒我的身上,然後請我的弟弟星宿來當帝國皇帝,你怎能想象,在星穀的時候他們差點完成了這個計劃。”
星羅此刻表情已經變得頗為複雜,雲逸已經無法分辨出其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是對於臣子反叛的憤怒,隻能繼續的挺直身軀,繼續詢問:“這一切你都是怎麽知道的,按理說他們會把計劃保密的很好。”
“星穀之變後,星宿麵見了太後和耀星,以自殺為手段,逼迫這二人說出了事情緣由。”
星羅一邊言說一邊站定身軀,滿含熱淚的回想起星宿手持長劍,做出自刎姿勢時,太後和耀星麵容上的驚慌,也看到了黑釋痛苦跪地時的冰冷場麵。
在那一刻星羅才明白,從始至終,所有人都將偏愛贈與了星宿,他才是人們內心中,法西帝國真正的王。
以皇帝屍身為幌子的權謀故事最終迎來了破碎結局,黑釋和星宿被關進天牢,生與死的天平在星羅心中來回掂量,直到現在還沒有徹底傾倒。
黑月皇後不知此刻在黑氏家族中,是以何種心態度日,想必失去皇權依靠,心中也會有些空落吧,至於耀星,或許命不久矣,快要鬱鬱而終。
雲逸回想著所有結局,頓時間也不知該以何種方式來評判了,這次他動作稍顯優雅的拿來一壺美酒,莊重的為自己和星羅倒上,隨後將金杯端起,走到失魂落魄的君王麵前:“不管怎麽說,我們都還活著,總比那些死去的人要好。”
“雲逸,我曾經非常憎恨我的父皇,他的心狠手辣讓我感到羞恥,他的決斷殺伐更是讓我反感,可現在我才發現,這才是統治最好手段。以前我兢兢業業,希望得到每個人的認同,未來我再也不會低聲下氣了。”星羅接過金杯,將美酒一飲而盡,腳步顫抖的向著星閣深處的高大王座走去,手中也不知何時抽出了星氏皇族的名劍:“父皇曾一身轉戰帝國三千裏疆域,最終也沒有以一劍擋百萬雄師,如今,我就要完成未盡事業,去做未完成的事情。”
星羅走上高台,氣勢磅礴的坐在了王座上,手掌和眼睛不斷觸摸和觀望著座椅上的飛龍麒麟以及金星萬顆,神色中殺伐決斷,旺盛到了即將爆發的地步。
雲逸抬高視線,眯眼細看幾眼,身軀也是被皇帝氣魄壓抑的喘不過氣:“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我會殺了黑釋,殺了耀星。”星羅粗暴的將星劍扔在麵前的紫檀木案座上,好看眉眼猙獰的望向遠方,仿佛是在回憶著什麽:“我要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雲逸已經不打算要繼續言說了,他知道經過這一次的紛爭,自己印象中的翩翩公子已然一去不複返,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將會是一個真正的皇帝:“那麽星宿呢,他應該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星宿。”星羅閉上眼睛,稍微呢喃幾下做出思緒意思,半晌時間後長歎一聲:“將他軟禁在天牢。”
“那黑月皇後呢,她不僅僅有著目前帝國最為強大的戰力,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你的養母。”
雲逸重新坐回案座旁,此刻他不打算勸說星羅以平和方式應對一切,因為他知道在這種權謀生死之事上,大度不得。
“養母。”雲逸話語或許讓星羅回憶起了年少時光,的確,黑月皇後曾經對自己親密無間,視若已出,甚至曾讓自己產生過親生母親的幻覺:“她犯了錯,若是父皇在世,應該會將她打入冷宮,永世不得與外人相見。不過如今她已是太後娘娘,讓她回到黑家,已經是十分尊敬了。”
雲逸將心中的壓抑氣氛吐露出來,不禁苦笑了一聲,他拿起筷子,夾著案桌上已經沒有熱氣的菜肴,英氣麵容上的緊皺眉頭終於有了化解痕跡:“你要殺黑釋,黑家沒有什麽意見嗎。”
“這個家族在帝國支柱上盤旋了上百年,早已清楚在危難時刻該如何取舍,舍掉一個長子換來帝王息怒,對於他們來說這是非常值得事情。”星羅似乎已經將一切事情都算計在心,給人感覺就像是龐大帝國被他真正的操控在手。
雲逸稍微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他微笑著衝著星羅眨動眼睛,猛然間竟發覺其與死去皇帝極為相像:“既然一切事情你都已決斷清楚,那我就不便再去訴說。”
幽幽倒上一杯美酒,站起身姿,禮儀莊重而又典雅的衝著皇帝:“作為朋友我很難過,因為我過去認識的星羅已經死去了,當初和他共入星辰大陣,同他決戰皇城星閣,同他麵臨星穀變局,現在想來雖驚心動魄,卻不失是一番波瀾壯闊的過往,隻是這樣的情形和心境,以後都不會在有了。”
男孩停頓了話語,眼神變得沉重,幾壺酒水讓他變得神智迷亂,其實按照常理來說,玄氣戰士可以將酒水麻醉屏蔽在外,可今日雲逸卻放棄了這樣做。
“你已經醉了,來人,扶雲逸盟主下去休息。”星羅也不知為何生出了幾分醉意,他搖晃著手掌,示意其不要繼續言說了。
“我沒醉。”雲逸將搖晃身軀站直,執拗輕喝著,英氣眼眸長久注視,沒有鬆懈跡象:“同樣作為朋友我也很開心,因為過去的失意皇子,終於成為了真正的君王。”
在說完這句話後,雲逸將手中酒水飲淨,緊接著,單薄身軀倒在了地麵上,長睡過去,空氣中一時間隻剩下了輕微喘息聲。
“真正的君王。”星羅淚流滿麵的重複著這段話,內心中的思緒複雜的難以言語,手掌也是沒入了散落白發中,時而低聲哭泣,時而放肆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