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峰回路轉
“百年前四族之戰結束後,四大種族中都有大量高等級戰士以自殺方式,結束了生命。那是因為在帝國乃至種族間的龐大戰爭機器麵前,高等級戰士們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戰後連年的災禍又譜寫出如同世界滅亡的恐怖景象,加之玄氣修煉如攀山越嶺,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行走過麵前的一道關卡,這種滲透進入骨頭中的艱難,會讓人極其失望。這些悲觀情緒們就像磚頭,一層層的落在了那些高等級戰士身上,最終壓得他們不得不以死亡來結束。後來我想,他們的死亡不僅僅是對於戰爭殘酷的反思,更多的也是對自己身心的解脫。”待雲逸步步走上祭壇後,他已然用著娓娓道來的語氣,將各大宗族那被灰塵掩埋的曆史講述出來,滄桑聲音聽起來就好像經曆千山萬水,進而乘風破浪的浪子,陳舊而又帶著對如今浮華的不屑:“皇帝死因同曆史上那些自殺的高等級強者死法相同,自身強行將玄氣能量集中與胸膛氣旋中,隨後以雷霆手段快速衝擊全身上下,最終讓筋脈悉數斷裂。”
“父皇為什麽要自殺。”星宿還沒有從雲逸解釋中回過神來,同樣他也相信,許多人都和他保持著同樣想法。
“這個便是你們星氏皇族自己的家事了。”雲逸麵色平靜的擺動幾下手掌,清冷聲音給人滌蕩世間罪惡的感覺:“據我所知,皇帝死前的這半年時間裏,你領兵統禦西方邊境,你的皇兄終日在星閣中操勞政務,這個國家中,唯有老臣耀星和太後黑月接觸過皇帝身前,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去皇城中問問他們。”
星宿將長時間緊握的長劍重新放進劍鞘中,一股酸痛之意快速的從手指關節中敏感傳來,直到現在他才發覺,自己在握劍這個動作上,竟然用了如此之多的氣力。
眼神中的淩亂還在像風中柳絮,上下飄動,作為兒子,他直到現在還不明白,一生睥睨的父皇為何會選擇以自殺結束生命:“母後和耀星都告病在家。”
“是真的告病在家,還是再躲避著什麽,這誰又說的清楚呢,畢竟連先皇葬禮都可以避之不來,真不知道按照法西帝國的律法,這種行為該如何處置,你說對吧,黑釋大人。”雲逸走到盛放灰燼的金盆麵前,亮閃閃的光芒在努力的將紙灰照耀發亮,可這一切都仿佛是無稽之談。
金盆光亮璀璨,紙灰依舊晦暗。
雲逸話鋒一轉,在場的人們便將目光注視向了如今的百官之首黑釋,這位目前在帝國朝堂上當之無愧的領袖人物,此刻麵色陰沉的可怕,看起來十分厚重的黑色長袍將他全身上下覆蓋起來,猶如一隻隱藏於暗夜中的致命烏鴉:“此事當由掌管律法和祭奠的官員商討處置,具體如何還需要研究。”
“黑月皇後是你的姑姑,耀星國士是你的師父。”雲逸麵容鬼魅,透露出極具威脅意味的冷笑,聲音給人感覺好似從天空中飛撲下來的刀槍利劍,一旦落下,便會將人穿透分割成破碎不堪的殘肢肉沫:“假如他們二位明知皇帝死於自殺,卻不肯告知於世人,黑釋大人會不會出於感情包庇他們。”
“你這是在誣陷朝廷命官。”黑釋眼神就像看著死人,凝望著雲逸,話語中所透露出來的綿長恨意就像寒風冷冽。
星羅也察覺出了這二人針尖對麥芒般的矛盾,隨即橫檔在二人對視路徑中,繼續詢問道:“那父皇身上的毒從何而來。”
“應該是有人想故意在已然死亡的皇帝屍身上下毒,做出中毒死亡的假象,寄希望於將你拉下皇位。”雲逸無奈聳動肩膀,朝著白發年輕人輕聲說著,麵容上的也流露出了撥開雲日見光明的淺笑。
對於此刻洗脫嫌疑的星羅來說,他的內心中沒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快樂,反倒是濃重的悲涼,猶如激蕩湖水波瀾四起,沒有平靜:“用下毒這種卑劣手段將我拉下皇位嗎,真是賊心不死啊,半年前,這個帝國中的無數人都不希望我登上皇位,可上蒼護佑,我還是坐進了星閣王座。如今這些人還想要拉我下來,如今計劃破滅,是否心中已有了咬牙切齒的恨意。
我想告訴這個帝國中每一個恨我的人,我星羅就站在這裏,站在皇城星閣的最中間,等待著你們來扳倒我。”
星羅話語既像是衝著雲逸訴說,又像是對著星陵中的人們宣告,聲音慷慨激昂,宛若吟唱著史詩軍歌。
“可能是我錯了吧。”星宿神智恍惚,失聲說道,半晌後,麵容也流露出了幾絲濃重苦笑:“臣愚昧無知,錯怪了陛下,此刻不敢奢求饒恕,現在便將帝印送上,等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便雙手奉上人頭。”
刻畫金星的印章被星宿從玄戒中雙手捧出,他緩慢走到星宿麵前,恭敬奉上,不過聲音聽起來十分傷感。
“先放在你那裏吧。”星羅背負雙手,沒有接過軍印的意思,他無聲看著微彎腰身的弟弟,一時間竟有種百味雜陳的感覺:“此事由我和你親自偵辦,明日你我去月宮和雲台十八府,去麵見太後娘娘和耀星,不過我想,大概率還是要吃閉門羹。”
星宿眼眸深遠的向著星穀外望去,心中迷霧不知為何一層層的升騰,頓頓聲音後轉過身軀,麵對著表情複雜的各國使臣,星宿極為有禮的作揖行上一禮,聲音儒雅隨和,表情妥當:“今日的殯葬儀式顯然已經無法進行下去了,我代表法西帝國向此刻處在星穀中的所有大人道上一聲歉意。至於其餘的事情,星氏皇族會自行處理明白,在合適的時候,也會給全天下人一個滿意交代。”
不卑不亢的聲音無形間將大國君王的決然氣質顯露的淋淋盡致,他看起來始終平靜而沒有慌亂,麵對著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出最為合適的選擇。
使臣們意猶未盡的淺笑幾聲,紛紛躬下身子,向著祭壇上的皇帝回上禮儀,隨即翻身上馬,離開了這片地域。
與此同時,黑釋也在星羅示意下,攜帶百官徐徐退場,但他的麵容十分陰鬱,沒有因為皇帝死因的真正揭曉而興奮,倒是大計未成的失望,灌溉腦海。
星宿也自知,自己今日的做法十分愧對星氏皇子,帝國統帥的名稱,他原本以為將為死去父皇昭雪,現在看來,不過是在全人族麵前上演了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
他衝著皇帝皇後低頭致上歉意,也衝著突然出現,扭轉格局的少年送上欽佩讚譽,隨即獨自一人,慢慢的離開星穀。
“你又幫了我一次。”星羅一邊笑著,一邊凝望百米外,先皇的藍色棺木徐徐閉合,在看著高大磚塔重新合攏,氣勢宏大的地宮重新進入黑暗,語氣隱隱放鬆,仿佛隻有在真正朋友麵前,皇帝長久緊繃的心弦才會有著一點點鬆動。
“朋友之間不必言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換做是你,也會為我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隻不過,明日我就要離開黎城,前往望月凝淵穀了,之後的事情就要靠著你自己解決了。”雲逸鎮定如山的望向星羅,語氣中不乏大量囑托:“要多加注意黑釋,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表現出於此事有關的馬腳,但他在背後搗亂的嫌疑還是最大的。”
“我明白,隻是如果事情真的與他有關,我還是十分難過,畢竟拋除對我的偏見,他無疑是最有資格接替耀星國士無雙地位的人。”星羅眼眶中的憐惜意味濃重,仿佛已然預料到了未來的許多事情。
“就像飯中砂礫和魚中尖刺,這種傷害的確會給人以不期待的疼痛。”雲逸半咪黑色眉眼,徐徐說著,心中感慨也仿佛是聯想到了自己,腦海中也不禁聯想到了北夭,頓然發覺他和黑釋是那麽相像:“不過到了某個時刻,為了大局穩固,便得做我輩不得已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