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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葬禮儀式

  車輦距離磚塔的距離不過百米之遙,但卻讓眾人覺得,這條道路是那麽遙遠。


  當然,不僅僅是普通觀望著的人們,星羅自己也敏銳感觸到了這一點,眼眸隨著內心思緒,逐漸變的模糊,仿佛過去數十年來經受的一切,都在恍若電影慢動作般的上演。


  經過一番略顯漫長的等待後,傳令官終於看到星氏皇族的成員們登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祭壇,他從胸膛中吐出積攢已久的氣息,雙手將身上的黑色袍子撣撣,隨後身姿保持微屈狀態,高聲呼喊道:“百官念辭。”


  “起。”黑釋抿抿嘴唇,半眯眼睛,凝望著數十米外,站在祭壇上的白發皇帝,眼眸如橫行於蒼原上獵豹,迅猛狡黠:“起身,誦哀辭。”


  百官們跟隨著黑釋姿勢,統一抬起眸子,壯觀場麵赫然間在星穀的翠山綠水中上演,他們的麵容表情和行為動作都極為統一,就好像事先已經排練了上萬遍:“千古江山,英雄何覓。舞榭歌台,風流雪月。斜陽草樹,尋常巷陌,回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星年草草,封狼居胥,贏得蒼黃北逃。回望五十載,星光遍天下,烽火連蒼原。”官員們攜帶著早已醞釀好的悲情和感懷,歌頌著皇帝的輝煌一生,或許在他們心中,死去皇帝雖然有過被千軍萬馬包圍皇宮的窘境,但論其統治帝國的半個世紀,他無疑是整個法西帝國曆史上最為卓越的皇帝之一。


  當哀辭完全誦讀完畢,傳令官沒有著急呼喊出葬禮的下一道程序,反而是給空間中留下了大量安靜,如同在無聲鼓勵著眾人,去念想先王在世時的雄姿英發。


  身穿布衣的星宿就像在昨夜位於星閣那樣,長時間的握著長劍劍柄,仿佛時刻準備抽出劍柄,與某人決鬥。


  祭壇百官們所念誦的哀辭是由國子監老人們所譜寫出來的,原本他們打算用冗長歌詞來吟唱皇帝接近百年的生平事跡,但這樣的提議卻被皇帝和星宿自己默然拒絕,在對待父親葬禮這件事上,他們不一而同的認為簡單些才好。


  星宿將清冷眼眸從腰間長劍轉移到傳令官後麵的高大磚塔,腦海也被那些哀辭所填充,心思不由的回想起年少。


  很多人都認為,生在皇室必然是過著錦衣玉食,金玉為馬的生活,但星宿卻總是對此抱著不屑一顧的苦笑。


  他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帶著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練氣學武,武殿中的每個角落,都留下過自己的汗水甚至鮮血。


  他還記得年過古稀的學士們,如何拿著戒尺逼迫自己熟讀古往今來的經書,自己稍微有上一點懈怠,就會挨上許多疼痛。


  他還記的第一次穿上盔甲時,那種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沉重。


  他還記的第一次手刃敵人,而噴濺在麵容上的鮮血。


  那個時候,自己總是在埋怨身為一國之君的父皇,為何要自己早早經曆這些,但如今鄰家少年已長成統帥百萬軍馬的將軍,進而也明白理解了,嚴厲老人的濃重父愛:“父皇,我定要明白你是如何離開。”


  心中低聲暗語充滿著陰冷憤怒,而那雙平靜無奇的雙眸,也在此刻死死的鎖定了站在最前方的白發君王,緊握寶劍的雙手不經意間加重力量。


  眾人若有所思的回想如同傳染病,讓每個人都活在了過去虛無中,就連長久保持靜若處子的星羅,都不知不覺的進入了這種狀態。


  對於這場引人注目的葬禮,作為新皇的他卻並不是十分熱衷,盡管在不久後便要入葬的男人,是生他養他的父親,但他卻始終尋找不到星羅和星蝶的那種哀傷感覺,或許是直到現在,他還對於皇帝當年殺死母親冷清而耿耿於懷吧。


  想到這裏,星羅不自然的皺皺濃黑劍眉,眼眸輕輕掃視著麵前那張用百年星辰木製作而成的桌子,嘴角不由的勾勒出弧度。


  “星氏子嗣們請為先王祈願染香。”傳令官見刻意沉默已經將人們心中的對於逝者的懷念勾引出來,心中不由的生出得意表情,眼睛出奇的光芒萬丈,望向了祭壇上的幾道身影。


  星羅想要看看身後星宿什麽表情,但礙於葬禮禮節不可淩亂,他還是壓製衝動,不過即使如此,俊朗麵容上伸展出幾道疑惑,焦慮也慢慢生長,因為他還清楚記得,昨夜在星閣中,星宿的那翻言語。


  手掌十分規矩的觸摸著星辰木桌,上麵的每一處脈絡都入目三方,仿佛在側麵反映著葬禮有多麽重要。


  星羅將一紙千金的紙錢放進早已準備好的金盆中,火焰在一刹那間悠悠飄飛。


  來自南方妖族的珍貴祭品發出濃香氣味,它們瘋狂滲透,就好像要把整個世界填滿。


  位於桌麵兩側的青銅香爐中,發出了一圈圈白色的香煙,驟然間便將整個祭壇變成了煙花繚亂的仙境。


  “咳咳。”星羅被這種味道嗆得呼吸不過來,不由的咳嗽幾聲,表情也看起來不是很好,動作快速的從桌麵上取出三支用黃巾包著的龍涎香,然後將其送進了香煙繚繞的香爐,不出半點時間,便將其盡數點燃。


  “燃香。”星羅雙手持著龍涎香,來到了星辰木桌的正前方,聲音清雅的道上兩字,隨後雙膝跪倒在地麵上:“兒臣星羅為父皇叩首。”


  “兒臣星宿為父皇叩首。”星氏皇族的兩名皇子一前一後的沉聲發音,他們的動作出奇的相似,甚至就連點燃龍涎香和跪拜的姿勢,都是可怕的統一,就好像二人是彼此的鏡子。


  傳令官有些不寒而栗的顫栗身體,在看著藍薇和星蝶也祈願完成燃香,他將身軀稍微直直,以此來讓說話聲音更加流利一些:“請先王。”


  隨著聲音如同微風,颯颯的吹向遠方,由數十人共同抬著著藍色水晶棺木,便在士兵們的護佑下,徐徐出現在眾人眼眸中。


  那座棺木上平鋪著一麵法西帝國的藍色星旗,金光閃閃的金星栩栩如生,就好像要在一刻漂浮上天。


  而若是將眼光掃向星旗下方,光彩奪目,如同吸取了深海中所有精粹的藍色水晶,便會展露出來,若有若無的星光漫天蕩漾,宛若萬千遊魚在裏麵自由自在的遊走。


  棺木的厚重給了眾人以無形壓力,就像皇帝生前帶給世人的強硬姿態。


  藍色棺木從雲逸眼前一顫一動的緩慢掠過,不由的讓少年對於其中躺著的皇帝,產生了許多期待,因為雖然眼下一切都自然而又平靜,可他總覺的有什麽事情會發生,而且必定會以死去的皇帝屍體為文章。


  看著抬棺人以一種緩慢韻律將藍色棺木抬到麵前,傳令官不禁皺眉,在心中埋怨幾下,隨即將身軀轉過去,麵容高昂,抬望著有著百丈之高的磚塔,瞳孔中逐漸浮現出金字塔形狀。


  作為在帝國皇室中,供職數十年的傳令官,他曾服侍過先代皇帝和今朝君主,雖然在平日裏與這兩位君主接觸不多,但如今先皇即將厚土埋葬,腦海中也不由的生出了許多惆悵感覺:“先皇至,星陵開。”


  傳令官將心中感情收斂幾分,眼眸重新掛上尊敬神情,長時間行禮的手掌也快速打開,伸向天空,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古時代,向著天神虔誠求雨的祭司。


  湛藍如水的天空開始奇異變化,令人目眩的陽光不知為何,被從四麵八方籠罩過來的烏雲悉數覆蓋,光明天地幾乎是在瞬間,變成了被密封的黑暗密室。


  樂師們的哀樂在此刻再度升騰,低沉的就像是亡者之音,讓人聽起來不禁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手中不停擺動著的樂器,隱隱約約就像死神手中的鐮刀。


  隨著哀樂演奏到階段,金色繁星一個接一個的從烏雲深處浮現,它們金光纏身,好似沐浴著超脫人世的力量,不禁讓人聯想起了天神雙眸。


  璀璨光芒宛若探照燈般投射在星穀上空,頓時,人們頭頂上便浮現出了一張巨大的星海雲圖。


  “轟轟轟。”天星火熱,幾乎是讓世間的每個人都處於了無盡星光中,高聳入雲的磚塔自然也沒有例外。


  隨著塔身上的每一處旗幟變成晶瑩透亮,這座龐大建築竟然如同蠟燭點燈,開始一層又一層閃耀,澎湃力量在內部如同野獸,橫衝直撞,聽聞起來,就像大海中數十米高的驚濤駭浪在拍打礁石。


  “轟。”震天怒吼猶如巨鼓轟鳴,從磚塔中釋放出來,藍色圓形光柱以無可匹敵的姿態,從塔身尖頂飛泄而出,它就像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直直的插向天穹深處的厚重烏雲,宛若月光般的亮彩幾乎將可以照耀到的一切都變成了銀光閃閃的器物,整個世界猛然間成為了亮如白晝的白日。


  所有人,包括雲逸,表情都在這一刻停滯下來,他們紛紛目光迷茫的看著衝天而上的筆直光柱,一時間竟然都忘了自己身處何方,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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