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彘豨
侍女孤獨一人行走在空曠無物的縱橫大道上,原本在白日期間會大開門戶的各式店麵,此刻也死死閉合著,黑色門板像極了棺材板的扣合。
略顯蕭瑟的風兒如同魔靈,揮舞著有力翅膀,尖利呼嘯聲在平淡空間中撕扯出萬道不可察見的裂痕。
風兒將侍女衣裙盡數吹動,眼角時不時滴落的淚水也快速風幹,直到白淨臉龐上留下幾道明顯淚痕。
她腳步直直向前,卻透露著許多虛弱跡象,眼神不知是因為風的刺激,還是心境悲傷,緩緩半咪著,眼眸中看起來充斥著無限失望與悲情。
“該如何救出小姐呢。”侍女幽幽然然的說著,聲音雖然輕盈,卻在寬大街道上傳播的極為清楚。
這種空無一人的感覺帶來了極大孤獨與哀傷,她不禁想起了有著絕世容貌卻身世悲慘的小姐,內心刻意的想要去感受當年美人在雙親病故時,是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的。
就在思緒如同秋日黃花爛漫飛散時,青石石板街道開始了劇烈晃動,大量靜靜漂浮的雜物被強大力量震動飛翔,無邊無盡的玄氣光芒以及肅殺氣息排山倒海而來,仿佛再把麵前的一切都悉數吞沒。
侍女嘴角輕微翹翹,眼眸半低垂著,長探出一口氣,心中凝想恐怕又是一隻要參加北部戰場的六幻滅絕門軍隊吧。
心中念到言盡,她沉默著走向街道一邊,眼眸半抬半收的望向了即將到來的軍隊,麵容沒有任何感情,就好像在看著山川滾石。
半晌後,龐大軍陣終於衝擊而來,上千頭裝備著黑色精鋼甲胄的士兵騎著高頭戰馬,氣勢洶洶的目視前方,他們表情平靜卻又威嚴不可觸及,手中或拿著尖銳長槍,或持著鋒利劍尺,仿佛是一批要去斬殺一切邪惡的神之軍團。
而在這些衝鋒騎兵的後麵,陣勢龐大的難以望盡的黑甲步兵邁著沉重步伐奔襲而來,無法閱盡的腳步繁雜翻滾,眼花繚亂的幾乎讓人視線模糊,宛如大壩分裂,洪水肆虐的聲音此起彼伏,無窮無盡,讓整個世界都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侍女翻出眼白,看看在眼前不斷掠過的重重黑影,心中經過些許的鼓舞後,終於將眼睛高高抬動起來,細微神經不斷在這條戰爭黑龍身上徘徊,好似要將其的全部收縮到小小瞳孔中。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侍女腦袋神經卻尖銳刺痛了一下,原本十分有神的眼睛睜的巨大,輕柔眼光都集中在一名坐在戰馬上的將軍,嘴唇快速顫抖,好似不相信眼前出現的畫麵。
“雲逸。”侍女經過些許時間的思緒,心情驟然高漲,言語不假思索的蹦脫出來,傳蕩在了空間中,霎時間,原本時刻向前的軍隊都停止下來,無數的體型彪悍的士兵們將麵具下的堅毅眼神都投注在了瘦小身影上,就好像狼群在下一刻就要將綿羊吞食殆盡。
侍女略顯恐懼的吐吐舌頭,隨後麵容強打出幾分堅定,便是走動步伐,纖弱身軀直直挺立,口吻頗為自信,手指衝著被千餘士兵守護的英氣將軍:“我家小姐救過你,難道你忘了嗎。”
“是你。”雲逸最開始聽到呼喊聲還有些疑慮,可當他聽到侍女後麵說的話後,立馬便反應過來。
他將附魔頭盔取下,仔細將女孩容貌看的清楚,表情失落的凝念,仿佛已經知道在此時此地見到侍女意味著什麽。
位於雲逸身旁的沈恒麵露疑惑,觀察著少年表情,作為兄長,他幾乎是在一瞬間發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略顯輕佻的眼神毫無感情的看看侍女,隨即揮揮手掌,命令軍隊繼續向前行軍。
雲逸沒有言語的衝著沈恒輕點下頜,隨即翻身下馬,穿過浩浩蕩蕩的軍陣,麵容努力擠出笑容,對著侍女說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麽知道。”侍女有些驚訝於少年猜想到了危急情況,可轉念思緒翻騰幾下,又是嘲諷說著:“是不是你和紫月串通好了,害我家小姐,看你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原來也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可知道,小姐當初為了救你,付出了什麽。”
說到這裏,侍女哭泣聲響動起來,氣氛驟然悲戚,好似六月飛雪,讓人止不住的難受。
“到底發生了什麽。”雲逸突然感覺穿在身上的盔甲極為沉重,導致自己有些虛脫。
數日前,雲逸便心思混亂,覺得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今日果不其然應驗。
輕微苦笑上一聲,雲逸強打精神,喘出一口氣息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花月小姐被葉庸的人抓走了。”侍女將麵容深深隱藏,聲音埋怨似的輕喝道,如同心中積蓄了許許多多的怨氣。
“葉庸。”紅潤麵色瞬間變得蒼白,雲逸全身上下也是冰冷的可怕,仿佛被傾倒了一捧冰水:“我臨走時不是讓紫月護她安全嗎。”
“紫月。”侍女將淚水擦拭幹淨,口音充斥強烈憤怒道:“葉庸人來的時候,紫月沒有半點阻攔,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帶走了小姐。”
“很好,很好。”雲逸氣勢驟然間從平靜轉變成了暴走形態,披掛在身體上的堅硬甲胄被一層又一層冰膜氣息籠罩,眼神半低的看向遠方妖姬樓:“我會去救你家小姐,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去找紫月討個說法。”
雲逸衝著侍女做出一個輕鬆表情,隨即轉過身子,衝著正等待自己的沈恒說道:“我要去處理一些事情,可能無法趕往戰場,接下來,你將作為天盟軍隊的最高首領,先且率領軍隊前往戰場。不用的我的命令,隻要看到六幻滅絕門殘敵便可發動進攻。”
“兩軍交戰,主將卻不見蹤影,這可是兵家大忌。”沈恒麵色低沉,顯現出了幾分凝重,聲音雖然平淡卻可以察覺出若有若無的責備。
“這件事我一定要親自去做,而且十萬火急,容不得半點耽誤。”雲逸麵色沒有什麽好表情,聲音如同大山,沒有任何更改可能。
背在身後的雙拳緊緊攥著,仿佛擁有著破天之力:“你剛說你家小姐為救我付出了許多,能否告訴我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嗎。”
“她為你消耗了。”侍女一激動,正想要將當時事情說清楚,可又想起了花月曾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將此事言說出來,隨即小腳生氣的頓了幾下地麵,恨恨說著:“等你見到小姐,自己問她去吧。”
“呼,也許是我真的錯了吧。”雲逸回想著當初與紫月達成的協議,在想想那麵景象慘烈的紗扇,麵容悲痛的冷笑幾聲,玄戒中的漆白骨劍隨即釋放出來,大量刻畫在劍身上的咒文都發出螢火光芒,漂浮於空,空間中的能量亂流也掀起了一陣陣颶風,將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玄氣海洋。
黑色背影向著城市另一邊行走過去,雖然步伐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加速,但在沈恒眼中,身法玄技六幻決已經毫無保留的釋放,不出些許時間,雲逸身影便消失在眾人眼眶,仿佛他的出現,隻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
就在雲逸帶著滔天氣勢前往妖姬樓討要說法時,遠在六幻府的破碎宮殿中,葉家叔侄的對話依舊在不緊不慢的持續著,任憑外麵數萬名士兵的戰意以及怒火多麽澎湃,都絲毫影響不到他們的半點注意。
滿目瘡痍的廢墟中,輕微手掌拍動聲徐徐響起,伴隨著從成年男子喉嚨中吐露出的輕蔑聲音,搖搖晃晃的飄動,傳到在場人們耳中,聽起來頗為刺耳:“好一句他若開心我便開心,他若悲傷我便悲傷啊,看來那一日在桃花園中,你們二人真是建立了深重情意啊。”
葉庸將深藏於黑袍中的手掌翻動出來,互相拍擊著,麵容看似自然實則出離憤怒,眼睛時不時的在俊男靚女身上徘徊幾下,心中怒火更加燎原。
“我們都是執掌名門的大族子弟,實在用不著綁架人質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放了他,我們決一死戰,勝者為王。”葉陌話語平靜,讓人產生了幾分後怕,生死大事此刻在他的思想中如同兒戲,可以肆意言說。
葉庸有些驚訝於侄兒這番不顧代價的姿態,喉嚨不禁產生了幾分幹燥感覺,黃鼠眉眼中的眼神動作也由輕蔑轉變成了歎服:“將天譴大陣的令牌交給我,命令你的軍隊向我投降,然後。”
說到這裏,葉庸輕笑著停住講述,眼睛若有所思的望向灰蒙蒙天空,數不清的含義從其中噴吐。
“然後什麽。”葉陌半低麵容,幽幽問著,作為年少便熟讀各家典籍的人物,他自然明顯感覺到了葉庸這句“然後”意味著什麽。
“那日你的桃花劍可破我紫極魔軀,不如你再度把它召喚出來,用來引頸自殺可好。”言語說罷,葉庸陰險的吐吐舌頭,狡黠樣子就像深藏於草叢中的毒蛇,在暗自吐露欣長信子,時刻等待著對手失誤,然後做出致命一擊。
在地麵上悲痛不起的花月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變得愈發蒼白,如同白紙,纖細好看的細手懷抱胸部,望向葉陌,微搖腦袋做出祈求動作,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語:“不要,不要,不要。”
葉陌在聽到葉庸條件後,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快速反應過來,宛然一笑:“若我死了,你又會如何對待花月。”
“我自然會幫你疼愛她。”葉庸言語略顯淫邪的說著,臃腫身軀搖晃上幾下,便來到美人身旁,一雙巨手凶狠的將其從地麵拉起,抱入懷中,肥肉堆疊兩旁,油膩的貼在了美人香風繚繞的秀發中,眼睛時不時上揚幾下,顯露出極大的挑釁意味:“好侄兒,你覺的這樣如何。”
葉陌看著心愛美人被仇敵惡狠狠的擁抱入懷,心中驚顫幾下,背負於身後的雙手開始化為拳頭,大片藍色能量伴隨著強烈呼吸,從空間縫隙中流瀉:“我一直恥辱與你身懷同一血脈,今日我在度確認了心中想法,你就是一頭彘豨而已。”
葉庸耳朵敏感的將這兩個字眼都聽取進來,全身力量和感官瘋狂研讀分析,凝念口吻雖然輕緩,但卻可以猜想出接下來所爆發的強烈氣勢,他將美人凶惡的扔到地麵上,看起來毫不在乎,就好像在丟棄一件惹人煩的東西:“彘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