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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值得

  “在混亂戰爭期間將花月小姐請來,實在是難為了。”葉庸臉上的疲憊神色濃重到了極點,過去幾天中,戰爭不斷折磨著他的神經,代表死亡的嘶吼聲終日在耳邊繚繞不止,讓他的眼眸充滿血色,宛若兩顆紅色寶石。


  可是即便心境煩躁到了極點,他今日卻是穿上了一件嶄新長袍,金色刺繡圖案或許是因為玄氣力量的傾注,而在上麵來回遊動,濃重的就好像是在為什麽事情而慶賀。


  花月沒有直接回應,眼眸鎖定那件極為熟悉的長袍,半晌後才是發覺,此物便是那日自己送給葉庸的禮物:你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麽。


  美人暗自呢喃片刻時間,淡淡怒意噴薄出來,填充了精致眼眸,來回觀望周圍狼藉,心中不禁多出了濃重悲涼。


  數日前,她還曾跨過巨大浮雕巨門,進入了望不到邊際的府邸宮殿群,而今日,宮殿衰敗的可怕,就像美麗女人被刀刃割花了臉龐。


  見美人神色都傾注於大片廢墟,葉庸表情也是凝重,過去幾日以來,他都躲避著六幻滅絕門受到重創的事實,但如今看來,這隻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戰爭爆發的第一天,這裏便是如此了,現在不能為花月小姐提供豪華住所,還望多加見諒。”


  “大人客氣了。”花月話語寡淡的可怕,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冷漠氣質,好似沒有感情生物:“隻是我不明白,目前前線戰爭激烈慘重,我這一路行來,所見地域上是何等荒蕪,滿地血屍宛若死亡之國。但就在這種情況下,大人還要強行將我請到這裏,實在是讓人難以推敲。”


  “這。”葉庸不言聲色垂下麵容,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踱步到了衰敗宮殿一腳,眼睛凶狠又悲傷的看著西側方向,像極了血液蒸騰的野獸將獵物鎖定:“在解答小姐疑問前,我想先將我心中的疑問解除掉。”


  “大人但說無妨。”花月雖然沒有看到矮胖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但女子感覺向來便是極為靈敏,她清晰感知到那具軀殼下掩藏著熊熊怒火。


  可即便如此,花月還是將心中恐懼壓抑下來,表情平靜溫和而優雅有禮。


  空氣中,濃重血腥味粘稠的可怕,甚至就連廣闊空間中,都披帶上了一層薄薄血衣,葉庸似笑非笑,注視著一切:“小姐曾經來到我的府邸上,以回禮之名,送給了我一件錦袍,對,就是我現在身上穿的這件。”


  手掌溫柔就好像在撫摸至寶,葉庸將衣角袖口掀動,臉上笑容雖然燦爛,可總給人一種隱隱陰森:“真是件好衣服,我著實喜歡的很。”


  “大人喜歡便好。”花月冷眼看著那抹厚重的黑色身影,無數血光飄散於身邊,不禁讓他宛若死神魔鬼般可怕。


  “可是後來,你也去了葉陌府邸,我說的沒錯吧。”葉庸麵容表情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狠狠有力的將衣角摔出手心,繼續說道:“而且為他送上的禮物,是來自我手中的海洋之心。”


  本來十分緊張熱烈的氣氛在葉庸低沉咆哮下,變得愈發恐怖,大量異樣光芒從空間各地飛濺而來,像極了天國崩塌時的場麵。


  花月不禁向後退卻幾步,她猛然發現,穿著黑袍的男人此刻便是那鬼話中的雨夜殺魔:“隻是簡單回禮而已,大人不必如此反應過激。”


  “反應過激。”葉庸冷笑著轉過身軀,血紅麵龐開始因為瘋狂而極度扭曲,讓空間氣息都在顫抖喘息,宛若海龍咆哮:“小姐不知道我與葉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嗎。”


  “我明白,但這和回禮是兩碼事。”花月向後退卻的步伐越來越快,雙手不斷的向後麵伸去,好似要抓住什麽可以依靠的東西,清麗雙眸中的驚慌失措也是像極了瀕死白兔,充滿著讓人憐惜的可憐姿態。


  看到美人的這番容顏,葉庸心中火焰也是稍微消減,強壯有力的心髒不禁有了沉重感覺,就好像被什麽包裹:“回禮事情真的是小姐自己的想法嗎,整個六幻城都知道我與葉陌不論何物都要爭個高低上下,可你卻在接連數天內,分別出入於兩人府邸中,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滾燙烈火上澆油。花月小姐說對這滿目瘡痍牽心掛念,但可知道,你便是引起這場浩劫的人啊。”


  “我。”花月停止向後退卻,麵容上的驚慌失措轉變成了難以抑製的恐懼,眼眸低垂,看著潔白雙手,表情顫抖仿佛看到了沾滿血跡的屠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美人聲音從低沉哀嚎轉變成撕心裂肺的尖叫,身體也因為過度的力量缺失,而衰弱的癱坐在地麵,先前還紮好的秀發因為動作猛烈而胡亂披散,晶瑩淚水從畫眉眼角中噴湧而出。


  “難道。”花月帶著哭腔,口中喃喃自語,眼神無力的翻出眼白,好似被不可估量的失望海洋填充。


  她猛然想起了那日從紫月房中走出後的雲逸,直到現在,她還清楚記得少年麵容上帶著微弱淺笑,表情刻意的將低落掩藏。


  隨後便口若蘭花,向自己勸說道:收了別人的禮物就應該進行回禮,而且對葉陌的禮物,以海洋之心最佳。


  “怎麽會這樣。”如同斷線珠子般的淚水擊打在秀發以及羅裙上,轉眼間便將它們依次打濕,將美人哀傷展露的淋漓盡致。


  花月腦海中皆是少年模樣,那英氣眸子和時刻緊皺著眉頭,在過往如同揮之不去的畫卷,讓她百般傾心,此時卻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你是在利用我嗎。”


  一字一頓的,將話語完全吐露,口吻中沒有嚴苛憤怒,反倒是沉重失望,低沉哭泣聲在破落宮殿中回回蕩,讓她像極了亡國公主。


  葉庸將一切都看的清楚,他想要去走上前去,對美人關懷些許,但理智判斷出此時並不是絕佳機會。


  腳步重新轉換方向,麵對西側,身形挺拔好似在等待著什麽人。


  此外,葉庸也在來回思緒,花月剛才說的話,心中來回盤問,好似在進行著一場心靈審判:“是誰讓你如此悲傷,是紫月嗎?那作為目前一切事情的背後推手,她又想得到什麽。”


  “此話屬實。”同葉庸這幾日所受到心靈創傷相同,葉陌那原本十分俊朗的麵容上也填充了大麵積勞累,身體上穿戴的寶貴鎧甲,在此時看起來更像是個支撐身體的罩子,可即便每個神經都在告知他需要休息,這位年輕領袖卻始終都在作戰指揮部調兵遣將,無時無刻都在透支出來的毅力好似讓他如同機器。


  前線士兵這一次傳來消息,想比起過往情報來說,對於葉陌的打擊看起來要十分嚴重。


  在場將軍們都清晰看到了,這名年輕人主動流露出的疲勞,他緩緩的將身軀舒緩下來,坐在椅子上,雙拳緊緊握在一起,盯著傳令兵道:“若是出了錯,可就是謊報軍情的重罪。”


  “屬下親眼所見花月小姐被一隊士兵帶進了東側敵軍領地,此外在數刻前,葉庸還曾派人帶話給公子。”傳令兵雙手抱拳,言辭堅定,麵容血跡雖然將整個麵龐掠過,但也可依稀辨認出其年輕旺盛的生命。


  “他說什麽。”葉陌微笑著將鎧甲解除,白色錦袍便有些刺眼的顯露。


  傳令兵欲言又止,低下雙眸,心中經過半晌考慮後,幽幽說道:“他說為公子請來了那日在桃花園中相會的朋友,如果公子不希望那日是和朋友的最後一麵,便在今日,一人一劍去府上一座。”


  “十幾年來,這是六幻府兩派第一次用這麽平和的話語攀談。”葉陌開心笑上幾聲,將桌麵上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即長喘出氣息,站起身姿:“我的叔叔請我一敘,做侄兒的自然不能辜負了好意。你們指揮好全線三軍,若是我有什麽意外,便拚殺至一兵一卒。”


  “公子不可,葉庸乃虎狼之人,此次攜人質相邀,定是凶險異常,九死一生,恐怕是難有回來的生機啊。”見葉陌沒有多加思考便下定決心,在場將軍驟然嘩然,紛紛單膝跪地,以阻擋其前進步伐,各種勸說聲音也是此起彼伏。


  葉陌看著諸位將軍的動作,心中也是輕鬆許久,麵容笑意讓他重新變換出了翩翩公子的模樣,溫和如玉,如陌上花開:“我忘不了美人在黃金台上的舞蹈,也忘不了百花飄散下的倩影啊,我不能看著她孤苦伶仃的待在哪裏,所以即使拚上性命,也要去看上一眼。”


  葉陌話語中沒有絲毫恐懼,眼睛久久凝望著遠處的日落黃昏,仿佛是看到自己生命得最後時刻。


  “為一女子而拋棄過去數十年來的苦心經營,公子難道就不覺得太不值當嗎。”將軍雙手抱拳,表情悲痛,聲音也因為失望而帶有哭腔。


  葉陌愣愣回味著這句話,心中也是凝問自己數語,但不出片刻,臉上表情便堅定如山,他將跪在地麵上的將軍們一一扶起,隨後直麵每個人的眼眸:“值當,就像母親死後,我的父親葉平自殺於桃花樹下。”


  說罷這句話,葉陌便是再也沒有流露出感情波瀾,麵容高高抬起,直麵散發金光的太陽,身形在地麵上投射出長長影子,宛若一把鋒利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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