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死亡之網
“你說他向你表達了愛意。”紫月一邊飲著美酒,一邊略帶戲謔語氣的訴說,那雙不知通過什麽手段弄出臥蠶眼眸,驚豔異常,所流露出來的眼神,也是十分濃烈,就好像要將人蒸騰燃燒。
她的詢問話語原本極為的平常無奇,但不知怎麽的,卻使周邊空氣氣氛冷靜起來,花月帶著年輕女子特有的羞意,低下了容顏,眼睛半挑著,凝望對麵案座邊坐著的雲逸,吐吐舌頭,手指交纏結合在一起,仿佛在減輕心中的許多煩惱。
想比起紫月的隔岸觀火和花月的緊張嬌羞,雲逸表情頗為平靜,如同冰封湖麵,在半個多月前第二次來到這座城市時,當他看到偌大城市被粉白花瓣所淹沒,數十架魔獸羽翼上沒有用於搏殺的重弩長矛武器,反而是一籃又一籃名貴花束。
在那一刻,他便明白六幻葉家的夜公子心中是何想法,甚至對於目睹了盛世名場麵的所有人來說,這都是不言自明的事情,恐怕也隻有身為主人公的花月,不懂得其中含義。
“對,看起來他好像經過了深思熟慮,很難想象平時金玉溫潤的樣子,在當時卻變得那麽情緒化。”花月薄唇輕輕吐息片刻,眼睛明媚的觀察少年,聲音甜美的說著。
紫月微微點動下頜,將杯中美酒飲的幹淨,修長手指將裝載美酒的銀壺端起,緊接著身軀緩緩站立起來,兩條渾圓雪白的大腿赤裸裸的暴露在空中,讓人看了不免口幹舌燥。
空氣中傳蕩著陣陣香風,腳步妖嬈的走向雲逸,好似在刻意將身軀美豔肆意釋放。
紫月在雲逸身旁淺笑坐下,手中銀壺微微斜動,便是向其酒杯中倒上了晶瑩如同雪山冰泉的瓊漿玉露,但即便如此,雙眸卻始終如膠似漆的緊盯少年麵容,仿佛希望從其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那看起來葉陌公子是十分喜愛你了,我的好妹妹真是令人豔羨,可以得到這麽多人的垂青憐愛。”
紫月聲音帶著些許幽怨氣息,就好像久空閨房的新婚少婦,在夜晚朝著情人低聲埋怨。
斟滿美酒的酒杯被她無聲端到雲逸麵前,麵具般的笑容矯揉造作到了極點,雲逸側眼凝視塗著精致妝容,說活卻如地獄烈火般讓人浴火焚燒的女子,心中不知為何煩躁異常,他有些粗暴的將酒杯接過,然後一飲而盡,隨後眼神稍顯渾濁的垂著腦袋,發起呆來。
“莫要在逗他了。”花月看著雲逸所表現出的焦躁神情,心中也是出現了幾分自責意味,她朝著紫月歎息幾聲,便是站起身子,眼神中的疲倦之意就好像身體上被壓了數座巨山:“雲逸,待會若有時間,要來找我哦,我有話要與你說。”
雲逸無聲點動腦袋,表情卻冷靜的可怕,但在這片冷靜下,他不禁顯現出了痛苦苦笑,內心也仿佛被魔鬼掏空了血肉,感受到了巨大失落,就好像弄丟了什麽東西。
花月身影已經伴隨著有節奏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了妖姬樓,但很顯然,通過雲逸表情便可知道他的心意卻依舊徘徊不停。
“你後悔了將她推出去了嗎。”紫月從雲逸麵容上看到了想要看到的表情,十分得意的起身走到少年正麵,原本嬌豔的身軀一時間高大異常,仿佛正義巨像,從天而降:“但現在已經晚了,你曾經無限可能擁有到她,但如今,她已然是掉入猛虎餓狼的口中誘餌了。”
雲逸沒有抬頭直麵紫月直視,或者換一種說法來講,是他不敢,無形間,他仿佛成為了一尊提線木偶:“看起來你好像什麽都知道。”
“你曾經看到我背後的可怕傷口,葉家在我身體上的一切創傷,我都要以十倍,百倍的代價還回去。這數年以來,從來沒有人知道我是如何建立高聳入雲的妖姬樓,也從來沒有人知道我為何要在六幻城,建立這煙花風月的場所。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覆滅六幻滅絕門,這幾年來我不斷在六幻府中安插人手,如今在那裏麵遍布我的眼線,無論是葉陌還是葉庸,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控中。”
紫月十分自信的言說著,籌備幾年的計劃被她聊熟於心,洞若觀火:“美人為誘餌隻是一場盛大戲劇的開場報幕,接下來才是好戲上演的開始,花月先於陰霾黑天拜見葉庸,過六幻浮雕巨門接葉庸迎接,隨後在皇家宮殿中,品味豪華山珍海味以及名揚埃金帝國的鬥獸表演,但這一切都不是重點,真正核心是哪顆生長於紅色長牆間的桃花樹。四天後的陽光明媚日,花月再過浮雕巨門,進入六幻府左府葉陌地域,於桃花園中上演了歌舞升平的琴舞表演,並在最後,送上來自於葉庸手中的海洋之心。”
“你的眼線將這幾日的花月行蹤洞悉的一清二楚。”雲逸額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甚至在他的皮膚上,都出現了雞皮疙瘩。
紫月沒有絲毫掩飾,點動眼眸,她溫柔如同知心姐姐般的彎腰,為少年倒上美酒:“自從出現在法西帝國夭城後,你的時光就在以戰爭為主,難道你不清楚兵法上所說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而不怠嗎。”
說道這裏,紫月將美酒送到雲逸手中,隨後在為自己倒上一杯,表情笑容仿佛因為一切盡在掌握中,而顯得真實:“兩次回禮拜見都通過了浮雕巨門,這就說明著,葉庸葉陌都很清楚花月曾拜訪過彼此,這無疑會使二人間針尖對麥芒關係更加緊張。我們在推想一下,當葉庸知道自己送出的海洋之心,卻被當做禮物送給了一牆之隔的仇敵,你覺得這位性情暴躁的男人,將會做出什麽事來。”
“他會怒火燎原,燒掉六幻府中的一切。”雲逸眼神半咪,昂首望向了妖姬樓那一條條飄蕩著的紅色帷幔,它們乘著香風來回晃動,使得眼神模糊:“但這也會燒死花月。”
“這就不得而知了。”紫月淺笑著將手中酒杯舉向少年,示意其和自己共飲,以此來分享即將到來的勝利。
但雲逸卻沒有碰杯的意思,眼神冰冷可怕,進而出現濃重眼白:“就算葉庸對葉陌仇恨已經到達峰值,就算二人踏破長牆搏殺起來,這座城市依舊有著十萬藍甲鐵軍,他們組成的鋼鐵洪流不是隨便說說便可以解決。而且最為重要的是,在這座城市的地麵下,有著奇陣的巔峰大作,天譴。隻要施陣人的一念之下,滿城所有生命都將化為灰燼,無論是你這妖姬樓,還是那六幻府,都將變為廢墟。我希望你明白,我要的是一座像蔚水城那樣,安然無恙的城市,而不是滿是屍體,沒有生氣的死城。”
雲逸說道最後,聲音幾乎變成了怒吼,手掌也因為憤怒而變得顫抖,導致杯中美酒都潑灑了出來。
紫月麵不改色,依舊保持著舉杯邀請的動作,不屑一顧的看著少年的猙獰表情,仿佛在看著孩童胡鬧:“六幻滅絕門的龐大基業傳到現在,盤根錯節的家族已經有了分裂預兆,葉家有十萬大軍,難道你天盟就沒有嗎。至於你所說的天譴大陣,時至今日,它的啟動需要葉庸葉陌兩人手牌的相合,才可以完全觸發,這給了我們非常大的操作空間。請相信我的計劃,它得一切細節步驟全在我的腦海中,我甚至連做夢都可以夢到每一個步驟,接下來的所有事,就都交給我可以了。三日之後,我會設法讓葉庸知曉到海洋之心的事情,不出意料第四日,葉家叔侄便會爆發衝突,十萬大軍如六幻府一般,將分離兩派,同室操戈。而在第七日,我需要天盟軍隊到達六幻城外,為這場戲劇進行一個波瀾壯闊的結尾。”
紫月麵容此刻開始顫抖,但當然可以預料的是,她的顫抖不是因為憤怒而是激動。
沒有人知道紫月為何對滅亡六幻滅絕門的事情如此執念,更沒有人能夠想象,她在過去幾年裏,為葉家編製了多麽龐大的死亡之網。
手掌顫抖的將酒杯碰撞向雲逸酒杯,隨後紫月將酒水舉過頭頂,麵無表情幽幽說道:“這杯酒,敬過去幾年來我心中沉澱的仇恨,敬你天盟即將出動的大軍,旗開得勝,也敬人族第四宗門,奇術葉家六幻滅絕門的死亡。”
慷慨激昂的語調回蕩在空蕩的歌舞黃金台上,紫月豪情萬丈的將酒水一飲而盡,便是隨手將酒杯扔到了地麵上。
這個體內沒有任何玄氣力量的女人,在這一刻爆發出的力量讓雲逸都無法直麵,強大窒息感使口幹舌燥強烈到了極點:“具體需要多少的軍隊。”
“經過三天互相殘殺後,十萬奇陣軍隊需要多少人才能收拾殘局,這個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紫月眉眼挑動幾下,便是轉過身形,向著閣樓上走去,紫色長裙裙擺飛動開來,讓她成為了破風而來的皇帝,這種強勢姿態,雲逸隻在那母儀天下的黑月皇後身上見到過:“當天盟軍隊殺進六幻城,旗幟占領了每一片土地,我也會讓葉家叔侄施展不出天譴,大陣將會始終保持沉默。”慢慢的,偌大妖姬樓變得空蕩不已,仿佛這個世界上唯有雲逸一個人的存在,耳邊久久縈繞著紫月話語,半晌後才回過神來,大口呼吸上幾下,仿佛要把空間中的一切氧氣吸幹殆盡。
少年緩緩將杯中美酒飲盡,眼睛緊閉,陷入長久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