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病重
將軍看著蔚千瓊的舉止變化,不免充滿巨大疑惑,自從與天盟的整體戰爭結束後,以往如泰山般鎮定的蔚氏族長便消失不見,如同在黑月下被悄然抹殺。
現在的蔚千瓊,顯得是擔驚受怕,宛若驚弓之鳥,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將殺人劍放在脖頸之上:“城主不必擔憂,我們還有著龐大軍隊和幾乎沒有損耗的重型武器,就算他雲逸還沒有死,又能如何。我蔚水大族可以贏他一次,那就可以贏第二次,第三次。”
聽著將軍那慷慨激昂,信心十足的話語,蔚千瓊不免苦笑,自嘲著自己的千重顧慮:“徐釗老先生他怎麽樣。”
“額,情況不是太好。”將軍麵色悄然的露出難堪之色,眼中似乎浮現了哪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老將軍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那日在強行發動神農木後,他的生命氣息就像夏日雪水般消融。我已經請來自各地名醫大夫看過了,都說無能為力。我感覺老先生應該時日無多了,我們需要早做準備。”
“呼。”蔚千瓊沉重呼出一口氣,心中壓抑讓他感覺體內血液都在像那蔚河似的,開始斷流。
徐釗是蔚氏的三代老臣,功名顯赫,可謂熠熠生輝,先後服侍效力過蔚家三代族長,更是蔚千瓊父親臨死之際的托孤大臣。
幾十年來蔚氏的風風雨雨,都在由這個老者擋在最前方,獨自麵對著,他就像一顆擎天巨樹,支撐著城市在大河之畔繁衍發展,如今他終於要倒下自己的身軀了。
“備上馬匹,去徐府。”蔚千瓊意猶未盡的看看麵前那略顯淒涼的落日黃昏,便是快速轉過身子,走下樓台。
“爺爺,吃藥了。”徐翎此刻正安靜跪拜在徐釗臥榻旁,手中捧著由各種天材地寶熬製而成的湯藥,神情恭敬的望著老者,一言不發,原本就非常普通的麵孔變的悲傷無比。
徐釗虛弱的躺在臥榻上,長久微閉眼睛,以九級戰士的力量強行發動神器神農木,所帶來的傷害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那真的就好像在透支生命,來完成對於強大力量的追逐。
不過他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隻要為了蔚氏,任何東西都可以付出。
奄奄一息的徐釗此刻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那段時光,那時他精力旺盛,就像剛剛出生的太陽,耀眼的不可讓人直視。
那段日子裏,自己與先代蔚氏城主,也就是蔚千瓊的父親,經常在蔚水裏遊泳玩樂,那實在是一段快樂而又難忘的時光啊。
“爺爺。”徐翎拿著毛巾,輕輕擦拭老者的容,那一道道皺紋如同被歲月長刀劃刻,深刻而明顯。
在徐翎小的時候,他便被遠送到妖族刺客名門生死堂,學習控獸暗殺之術,雖然離家在外,但也是經常聽說徐釗過去的青春往事。
進而多年以來,在徐翎心中一直便以徐釗為人生的至高理想,他想要像爺爺一般強大無雙,受人尊重,可如今,這位老者似乎即將走過自己的一生了。
“翎兒。”徐釗在嚴重的昏迷中慢慢緩過神來,稍微恢複一些理智,他手掌顫顫微微的觸摸孫兒麵龐,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徐釗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樣的青春無限,如同花朵般縱情綻放。
“吃藥了,爺爺。”徐翎聲音仿佛帶著哭腔,過往那幾乎受到嚴重疼痛都不會有半點顫抖的手掌此刻也在快速顫抖。
徐釗看著孫兒抽泣,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欣慰,輕輕抹去其眼角淚水,蒼老的眼神中出現漣麒,聲音動情的說著:“爺爺這一生走到如今,真的再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年紀小的時候喝著蔚水長大,受盡蔚氏與徐家兩族寵愛。長大了出入於宗堂廟所,執掌神器以及千軍萬馬。年老時受人尊敬,族長也是極為信任。所以不必為爺爺現在的處境而感到悲傷,隻是苦了孩子你,小時候便被送去了生死堂吃苦受罪,希望不要怪罪於我了。”
“孫兒感激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去怪罪爺爺。”徐翎聽著老者話語,淚水如同泉水般開始湧動,身體也是全身跪拜,看起來十分悲痛。
“老爺,族長來看你了。”仆人低沉卻又辨識度極高音色回向在徐翎耳畔,少年便是立馬將臉上淚痕擦掉,湊到徐釗的身邊道:“爺爺,族長來了。”
徐釗聽到這個消息,眼神垂暮又帶著興奮,望著大堂門口那道身影,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徐翎,聲音沙啞,不停咳嗽道:“快扶我起來。”
“老先生就不必如此了。”蔚千瓊遠遠的便是看到老者要從病床上起來,行君臣之禮,連忙奔跑過去,聲音也是哀求著說道:“先生這一輩子都在為蔚氏灑盡汗水,我這個晚輩如今怎麽能夠擔當的起呢。”
“不不不。”徐釗麵容尊崇的看著男人,雖然蔚千瓊已然是而立之年,但在他麵前,依舊還是個剛剛脫離稚氣的孩子:“族長能夠記得我這一把老骨頭,真的是讓老臣無以為報啊。隻是可惜了我年紀大了,以後再不能為族長分憂解難。”
“先生養病就是,再不要考慮其他事情了。”蔚千瓊看著生命到了最後幾步,徐釗還在為蔚氏考慮,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感動。
“我聽翎兒說,盟主最近精神狀態不好,不知是不是因為天盟還在一次次的發動進攻。”徐釗在蔚千瓊的攙扶下,重新躺在病床上,幹枯嘴唇吃力說道。
蔚千瓊搖了搖腦袋,長歎氣息,盤坐在臥榻之側道:“都是試探性的進攻,這些都是不必憂慮的事情。不瞞老先生,我昨天夜裏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一個人站在斷流幹涸的蔚水河床中,漫天恐懼都在包裹著我,讓我無力掙紮。緊接便是無盡水流好像大壩泄洪,噴射而來,將我淹沒其中。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就好像即將發生一般。”
“蔚水斷流。”徐釗呢喃說著,臉上的衰老痕跡愈加明顯,白發也是如同雜草般亂蓬蓬的。
“我冥冥中感覺,那個孩子還沒有死,他就好像毒蛇般躲在黑暗中,隨時準備展露獠牙。”
蔚千瓊低著腦袋,如同垂頭喪氣的孩子,打不起絲毫的精神。
“沒有死。”徐釗臉上露出幾分苦笑,如果經受冰錐重傷和鳩毒侵蝕,都沒有死亡的話,那這人該是多麽可怕:“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死,那我蔚水大族危矣。”
“砰砰砰。”半晌之後,將軍鐵甲銀靴敲擊地麵的清脆聲音突兀響起,聲音急促,就好像看到了魔鬼:“盟主,他沒有死,沒有死。”
將軍奔跑的跪倒在了蔚千瓊麵前,喘著嚴重粗氣,再也沒有先前在高台上的那股濃重傲氣。
“誰沒有死,說清楚。”蔚千瓊在看到將軍奔跑的樣子時,便已經想到了什麽,但他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心中一直恐懼的事情竟然會真的上演。
“就在剛才,有上萬天盟大軍急行軍渡過了蔚水河床,氣勢洶洶,兵鋒直指蔚水城。領頭的便是哪個雲逸,他竟然真的沒有死。”
“你確定沒有看錯。”蔚千瓊驚恐的站起身,一把便是抓住將軍衣襟,將其拉了起來。
將軍瘋狂的搖著腦袋,眼中好似出現了雲逸身影:“他穿著黑色甲胄,紅色披風迎風搖擺,十分顯眼,那把標誌性的骨劍也被他緊緊握在手中,而在他的身後,是估量大概在一萬五千餘人龐大混合軍隊。”
“老先生,事情緊急,那我就先去看看了。”蔚千瓊畢竟是坐鎮一方豪傑梟雄,雖然心中一直恐懼的事情已經發生,但他還不至於如同三歲孩童般失了方寸。
隨即快速的向著徐釗行上一禮,便是帶著將軍走出了徐府。
而此刻的徐釗則愣愣的躺在病床上,深陷眼眶的眸子睜的通圓,死死盯著天花板,想要看出什麽東西,他想到自己的一語成讖,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口中不斷的久久凝念著:“沒有死,沒有死。”
“爺爺莫要在言說什麽了,還是多保重身體吧。”徐翎看著老者不斷顫抖的手掌,心中哀傷到達了,眼睛中的淚水也是沒有顧忌流流淌。
“翎兒,備上車胤,帶我去三軍陣前。”徐釗強行的從病床上翻過身來,手掌緊緊的抓住放在身旁的神農木。
徐翎見此,已然哭泣的不成樣子,雙手扶著老者身軀:“爺爺,算了吧,城主大人已經去了。”
“快去備好車胤。”令人心碎的咳嗽聲在整個大堂中響動,徐釗見徐翎依舊隻知哭泣沒有什動作,隨即動作遲緩的拿著神龍木,敲打起來:“你這個不孝子孫,難道要氣死我嗎,快帶我去三軍陣前。”
徐翎見此,再也是堅持不下去,連忙哭著點點頭,轉身奔跑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