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兄弟之情
“呼呼。”雲逸開始強烈呼吸起來,眉眼中光芒閃爍,仿佛沈恒的這句詢問,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動。
這或許是自出生以來,至親親人對於自己的第一次詢問吧,他們在過去十七年裏,都在記憶和生活中保持著空白角色,可現在當自己即將成年的時候,那聲遲來的關懷卻是讓他久久難以平靜,英氣五官上的麵容不隻是興奮激動,還有落寞蕭瑟:“還行。”
在獨自思緒了良久時間後,雲逸終於吐露出了自己的回答,雖然隻有簡單的兩個字眼,但細細感受,卻是能夠從其中感受到許多疲倦和無奈。
“十七年前,對於沈族的追殺是由血霸親自委派風狂進行的,不過在當風狂到達之際,血軍的前鋒部隊已經將山穀中的沈族後人屠殺殆盡。那時候我不過是十二歲而已,麵對那種場麵,至今難以忘記,如今每當深夜難寐之時,神情就會孤寂落寞,如同回到了血流遍地的殺戮現場,全身冰涼,好似是被那夜雨水瘋狂吹打。”
沈恒看著神情慌亂的少年,心中在隱隱作痛,他知道這番殘酷過往會讓本就悲傷的少年更加難過,但當真相發生的時候,即便它在怎麽醜陋,在怎麽殘忍,也應當選擇麵對:“當我被墨脫穀主救走後,那時候我就在想你該怎麽辦,那時候你還隻是剛剛出生的嬰兒。”
“風狂師父對我很好,十七年來,他一直都護佑著我,直到最後被殺死於血牢中。”雲逸麵色有著說不出的平靜,一字一頓的言說有著旁觀者說教的感覺,就連眉眼中悲情也被刻意壓抑。
很難想象少年為何會在此時保持如此淡然,畢竟死去的那個人,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風狂。
不過在當沈恒瞧到那雙背負在身後,卻緊緊握著的拳頭時,他才發現這個一直都人畜無害,麵善親切的少年,也有著極度憤怒的一麵。
“他是個好人。”沈恒並不知道風狂是怎樣的模樣,或者怎樣的性格,不過當初在聽墨脫穀主言談時,曾提及風狂是血宗中為數不多的忠義兩全之人,想來在十七年的春夏秋冬中,對少年也是極為優待:“應該就和墨脫穀主一樣吧。”
“可是好人沒什麽好報。”雲逸麵容如同秋水般涼薄,若有若無的苦笑就像北冥雪地特有的冷風,在幹淨聖潔的同時,也讓全身上下都寒冷徹骨:“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有想過將來去血宗複仇嗎。”沈恒開始試探性的向著少年詢問心中真正想法了,自從十七年前慘遭巨大,沈恒就暗暗在心中立誓,要用盡此生向血宗複仇,以此來讓七十年前和十七年前那些死在血岩血霸手下的沈族後人們得以安息。
“複仇。”雲逸念叨著這個在腦海中不斷沉重的字眼,呼吸不免變得急促,先前因為黑暗法界血脈而產生的麵色紅潤也蛻變成了蒼白如雪。
不知為何,他總覺的隨著時間度過,大量危險和謎團正向自己一步步洶湧衝來,從離開血都時的將軍夫人之死,再到後來血仇天對自己的過分優待,而今天又是一係列的密聞傳說,而且或許在這一切之前,還得加上沈族滅亡的慘劇。
“我應該相信這個人的話嗎,我的家族真就如他所說,在曆史上被血宗殘忍剿滅嗎,而他,也真的是我親生兄長嗎。”雲逸處於巨大彷徨迷茫中難以自拔,他隻覺得頭痛欲裂,半晌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就好像麵前擺放著人生中最為艱難的選擇。
“我知道對於你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接受的現實,因為就像血虛所說的那樣,你已經經曆了許多痛苦。”沈恒將手掌輕輕放在少年肩膀上,夕陽之下,他們二人看起來極為靜美,空間中也相應流蕩著一種愜意的暖意洋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心中一直都在躲避,那麽你一輩子都將被這種執念所困擾。”
雲逸沒有選擇回複,隻是低垂腦袋,看向地麵草木灰燼的眼神不斷渾濁,他盡可能的去念想七十年前沈家滅門慘案,十七年前沈族後裔滅絕,究竟都是怎樣的場麵,但無論他將曆史上的各種災難都拚湊過去,都隻覺的血腥和殘忍程度,達不到當年的百分之一。
“或許在過去十七年,你隻能去相信風狂,那麽現在我可以鄭重的向你說上一句,我是你的兄長,接下來,你可以相信我。”沈恒來到低首少年的麵前,言辭慷慨激昂,就像是在進行著一場準備了許多年的言說,劍眉星目也沒過往的玩世不恭,反而是凝重如山。
“謝謝,我還需要考慮一段時間。”雲逸還不太能夠接受這種親情滾滾而來的感覺,畢竟在過去十七年時間中,他根本不知道親情究竟為何物,而且他也不希望,麵前這個身形高大麵相俊朗的男人,會因為自己而像過去的風狂和將軍一樣,慘遭不幸。
“這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當初我來到望月凝淵穀的時候,也不曾相信周圍的人們。”沈恒見著少年麵容上的愁苦表情,長歎幾分氣息,隨後身形轉動望著巨大雪鬆林:“你好生修煉吧,我就不再旁打擾了,若是發生什麽意外情況,我會適時出現在身旁。”
沈恒這般言說兩句,伸開了九階戰士特有的氣翼,巨大翅膀在地麵上來回搖擺,不免是讓大量灰塵都飄飛入空:“對了,在臨走之時,我要特意向你囑咐一句,小心血仇天,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物,他在北冥雪地的這三十年,是血雨腥風的三十年,生活在這裏的,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其暴虐下獨善其身。而且在最近這段時間,他頻繁的來到雪鬆林,所為何事雖然並不清楚,但我想絕對和你有關。”
“他來到過雪鬆林。”雲逸心中疑慮就像是被牽拉出線頭,開始大範圍的展開了,久久隱藏的心結變得愈發沉重。
“是的,而且每一次都是偷偷潛入,似乎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蹤。”沈恒回想著在前幾次的遭遇中,當他每次都想要通過隱術來進行追蹤時,身為玄皇戰士的血仇天卻總能夠以事了拂衣去的輕飄狀態擺脫追擊。
“血虛前輩知道這件事嗎。”雲逸心中被抹上許多不詳感覺,望向雪鬆林的神情也像是在看著一個可以吞噬生命的流沙,稍有不慎,整個人就會完全深陷進去。
“不知道。”沈恒想起在向血虛提及這件事時,老人麵容上的震驚比少年要更加強烈,如同作為血修門多年來的老臣,卻是對宗門中的許多事情並不了解:“他似乎和你一樣,都被深深隱瞞在其中。”
雲逸不禁倒吸涼氣,後背也是隱隱發涼,衣衫也變得冰冷,空氣中的冷風時不時吹拂過來,將額前細碎頭發都盡數吹拂:“為什麽會這樣,血仇天將我從北方一路邀請到血修門,言必稱會竭盡全力的幫助我,甚至在這個過程中還贈與了我兩件高階玄技。”
“這的確是非常惹人豔羨的優待。”沈恒驚愕於血仇天對於雲逸的恩重,說話語氣也不免顯得凝重,透亮眉眼中的思緒也在快速轉動,仿佛是希望找到其中的原因:“不過即便如此,在接下來你也應當多加小心,當年在血都中做著受人尊敬的皇子的血仇天已經不複存在了,現在出現在你麵前的,是妄想取代血宗的血仇天。”
“謝謝,我會注意的。”雲逸長喘出幾口氣,盡量讓神經放鬆下來,看向沈恒的目光也變得溫和專注,雖然他們直到此時還沒有進行真正相認,但實際在少年心中,已然是將其當做了至親兄長:“雪鬆林中多災多難,還請小心。”
“哈哈,九階戰力在加上隱術在身,就算打不過,也還是可以逃跑的。”沈恒借著氣翼,飛上半空,他先是親切的說上兩句,同時滿含深情的點著下頜,隨後心意鳴動,整個身形化作白色利劍,頃刻間就消失在了陰暗天空中。
“他看起來對你非常的珍重,先前你坐地沉睡時,他也十分擔心你的安危。”長久沒有說話的雪媚展露著自己乖巧的一麵,她靜靜看著兩位年輕人對話完畢,隨即用著溫柔稚嫩的言語輕聲道:“他真的是你的哥哥嗎。”
雪媚這句詢問讓雲逸的平靜麵容翻動起笑容,表情也如釋重負的長長歎出一口氣,他遙遙遠望著沈恒離去的背影,眼神止不住的顫抖,那年輕人的模樣高大而又的親切,言談舉止中,也竟是對自己的關切,就好像已經陪伴在身邊許久:“你是怎樣覺得的。”
“我。”雪媚驚訝於男孩會將這個問題拋給自己,柳眉靈巧翹動幾分,粉嫩的就像是塗抹了胭脂般的薄唇翹動出幾個字眼:“我倒是很希望他成為你的兄長,因為你看起來好疲憊,好疲憊。在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感覺你心中積壓著許多事情,就好像心中有著一座和雪鬆林一樣大的石頭。不過我想,如果有這樣厲害的哥哥在旁邊幫助你,你或許就不會像以前那樣滿目愁苦。”
雪媚說著的時候,眼眸釋放著璀璨星光,萬千情思就像是海洋,堅定言語中也包含著對於男孩的甜蜜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