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中夢
浴室突然傳來水流的聲音。
我才發現浴室的燈是亮著的,門虛掩著,氤氳的水汽從裏麵冒了出來,妖嬈地畫著霧線。
臥室的大燈是關著的,隻開了壁燈。
所以明亮的浴室跟昏暗的臥室相比,讓人看得是那麽的刺眼。
我還在夢裏麽?
我這樣問著自己,可能是因為缺少護身符和皇甫冥的出現,讓我的神經都有些衰弱了。
“嗯嗯,啊,呃.……”
有女人?
浴室裏傳出了女人的呻吟。
我不自覺地下床往浴室門口走去,越走近女人的聲音越清晰,其中還夾雜著男人沉悶的低吼。
我透過虛掩著浴室門朝裏望去。
一個女人坐在洗手池台上,她的頭發在浴室燈光的掩映下烏黑亮麗,長長的濕漉漉的,還滴著水。
·········
我微張著嘴巴驚訝地呆立在門口,臉頰火熱。
男人轉過臉看著我,眼神呆滯,像蒙了一層紗霧,沒有焦點。
“啊——”我趕忙捂住嘴巴,把驚叫聲逼回嗓子眼,因為太緊張尷尬,我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
“咳咳咳”
我控製不住地咳嗽著,眼淚已經決堤,大顆大顆地淚珠掉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是楚逸白!
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他居然帶了女人回家,在僅隔一門的房間裏,做著令人羞恥的活塞運動。
他是知道什麽了麽,知道我背叛了他,故意帶了女人回家來氣我麽?
女人塗著大紅指甲油的手,白得像抹了牆白,皮包著骨頭。
她的手撫上楚逸白俊逸的臉龐,讓他看著她。
楚逸白沒有反抗,就那麽順著女人的動作,看向了她。
心口一股怒火升起,即使是我有錯在先,你楚逸白都不可以這樣對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我像掉入了冰窟,快要凍死了,再也忍不住,整個人的身體因為憤怒在發抖,“楚逸白!”
我崩潰地癱在地上,淚眼看向浴室裏。
女人不見了,楚逸白從厚重的浴簾後走了出來,身上還冒著水汽,全身濕淋淋的,像是才洗過澡的樣子,水珠串成線,順著楚逸白完美的身形滑落下來,下身裹著白色浴巾。
我不可置信地擦幹眼淚睜大眼睛,看著撲到我身前蹲下身子抱起我的楚逸白,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珊珊,你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有我在!我回來看到你睡得很熟就沒有叫醒你,看你這個樣子,趕緊到被子裏躺著去,小心著涼!”
說著他已經抱著我走到床前,輕輕把我放下,把被子給我蓋好,因為過於著急,他都沒有來得及穿拖鞋,“你等下,我給你倒杯熱水!”
“逸白,你別走!”我抓緊他的手,心依舊隱隱作痛。
看來剛才是我幻覺了!
可是那麽真實,真實得就像在我心口插了好幾把冰刀,刀刀致命。
如果讓逸白知道我跟皇甫冥的關係,他是不是也會心痛得要死,我想一定會的。
“我不走,珊珊你別怕!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楚逸白回身坐到床邊,我枕在他的腿上,他摩挲著我的鬢角發絲。
“逸白,我看到那個女鬼了,就是我們結婚照出來那天,照片中出現的那個女鬼!”
聽到我的話,楚逸白的身子明顯一僵,緊張地問我:“她有沒有傷害你?”
我搖搖頭,楚逸白的身子才放鬆了許多。
我似乎意識到楚逸白在瞞著我什麽,我試探著問他,可他卻什麽都沒說,隻說不早了,讓我趕緊睡覺。
在他的懷抱裏,我很快就睡著了,沒有再做噩夢。
因為剛到S市接手項目,楚逸白的工作異常繁忙,陪我的時間寥寥無幾。
我最近總感覺很困頓,沒有精神,喜歡窩在床上睡覺,胃口也很不好,吃什麽吐什麽。
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去度蜜月那幾天本來就是我的例假期,所以我說大姨媽來了,楚逸白也沒有懷疑,但是都過了這麽長時間了,大姨媽嚴重失約。
我自己跑去藥店買來測孕試紙測試,居然兩道紅杠。
懷孕了!
怎麽可能,我都沒有跟楚逸白同房怎麽會懷孕?
入夜,幾日未見的皇甫冥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
他像暗夜使者,從黑暗中飛到我的身邊,黑色的衣袍自帶鼓風機般獵獵起舞,彰顯著他王者一般的氣質。
他一出現,空氣裏的溫度總要降下很多。
我不想見他,轉身就要離開。
皇甫冥攔腰將我勾回,禁錮在他冰冷的懷抱中,一隻手摸著我的肚子,“孩子還好麽?”
“什,什麽孩子?”他怎麽會知道我有孩子的。
“娘子,對我們的孩子好一點,他好歹叫你一聲娘呢!你不能那麽狠心!”他說著低頭張口咬在我的肩頭。
我吃痛地驚呼一聲,狠狠踩了他一腳,他不躲,麵無表情。
“我不會要這個孩子的!”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知道我做了什麽。
為了擺脫這個孩子,我刻意做起了運動,跳躍,快速跑,跳繩,我想不知不覺地流掉他,我不能要這個孩子,人不人鬼不鬼。
皇甫冥將我的身體扳向他,用手扼住我的下巴,“看著我!”
我倔強地不肯看他,都是因為他,我恨他,包括這個孩子。
“隻要你留下孩子,生下他,你想要什麽我都滿足你。”霸道的眸子瞬間變得柔和,語氣也軟了很多。
“我要你永遠不出現在我的麵前,你也可以做到麽?”
“做不到!”他的聲音再次冰冷,壓著怒氣,“娘子,為夫愛你,隻愛你,不要這麽殘忍好不好?”
“我不愛你!”
“那你愛誰?那個楚逸白麽?”皇甫冥挑眉,“可惜,小白臉正在溫柔鄉裏,怎麽有時間愛你陪你!”
“你說什麽?”
皇甫冥看我一無所知,更得意了,“難道你不知道,你的那個楚逸白最近一直在都跟他的娘子鬼混在一起。”
他的話讓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浴室看到的那一幕,又羞又怒,心情很不好。
皇甫冥的手指插進我的發絲裏,饒有興趣地纏著繞著,解開,再纏再繞。
我怔怔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自從來到S市,楚逸白一直都很忙,每次回家都很晚,每天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酒氣。
而且,我能感覺得到他有事瞞著我,在有意無意地疏離我。
我趕走了皇甫冥,告訴他我會好好考慮。
其實,我隻是想等今晚楚逸白回來,問清楚他一切。
很晚很晚了,晚到我的上下眼皮都在鬥武。
突然,臥室門猛然被推開,重重地撞在牆上。
楚逸白站在門口,又喝酒,他又喝酒了。
隻是,今晚他有點不一樣,一臉惱火的樣子。
我想迎上前去問他,卻因為心虛動不了腳步,隻是站在原地問他:“逸白,你怎麽了?”
聲音控製不住的顫抖。
“不上來扶我麽,珊珊?”楚逸白黯然看著我。
我頓頓腳步,走上前去,扶著他的手臂。
楚逸白搖晃著身體,直接把手耷拉在我的脖子上,整個身體靠了過來,他的胸口明顯大力起伏著,卻壓抑著呼吸,讓出氣聽起來趨向正常。
他很重,我扛著他的肩膀,承受著他的重力,仿佛扛著一隻受傷的獅子。
從臥室門口到臥床短短幾米的距離,像是我走過最漫長的路。
當然不僅是因為他的重量,更因為他的心情,九年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楚逸白總是一副豐神俊朗的樣子,帶著陽光的朝氣和月光的純白,溫暖又不至於灼傷,清爽而不寒冷。
而他此刻的樣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心傷,想說卻不開口,憋到內傷的樣子,又像生了很大的氣,卻又不能隨意發泄的痛楚。
因為他很重,我把他放倒在床上的瞬間,也被他帶著摔了下去,直直壓在他的身上。
我趕忙起身,“等我,我去給你倒杯水!”
“別走,陪我!”剛剛拉開的距離被他一帶,我又重新回到了他地懷裏,楚逸白沙啞而沉悶的聲音想在我的耳邊,像低音炮。
“明天我們去醫院。”
“去醫院做什麽?”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真的是知道了什麽麽?為什麽會突然說要去醫院?我該怎麽辦?
晚上我似乎做了很長的夢,夢到了楚逸白,皇甫冥,那個長頭發女鬼,還有直接從我肚子裏跳出來的孩子,與其說他是孩子,不如說是個怪物。
他小小的身子,像是3歲孩子的大小,身體一半透明,一半實體,就仿佛一半是人,一半又是虛無的鬼魂。
他張手衝我跑來,叫我媽媽,我既期待又恐懼,就在他離我一米遠的地方,他慘叫一聲,聲音淒厲響徹空中,伴隨著滲人的叫聲,他地身體一下炸開了,鮮血四濺。
我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那一聲轟的炸聲就像炸在我的心上,將我的心炸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