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淩述揚所在的醫院遠離鬧市區，又有獨立病房，清晨的空氣特別好，淩太太晨練完之後坐在石凳上休息，忽然想起了那天沈傾顏對她說的話，不由得深深歎息。
淩語晴捧著一束花從她麵前走過，淩太太叫她：“語晴！”
淩語晴停下來看著她。淩太太問她：“這是要去哪兒呢？”
淩語晴答：“我回家一趟。”
“那這束鮮花？”
“給母親的！”
淩太太盯著她手中的花，想起這些年一直是淩鳳怡照顧淩述揚的，淩鳳怡死後骨灰埋在了中國，但是她在美國這裏有家，語晴也把她的照片擺在美國的家裏祭奠，每當回美國總要祭拜她一下，淩述揚剛到美國那會兒也經常跟語晴回家，隻不過近段時間身體實在很差就很少去了。
淩太太站起來走向淩語晴，伸手撫摸她手中的鮮花說：“鳳儀喜歡百合吧？難怪述揚每一次回去總是買百合花。”
淩語晴不知道她今天早上怎麽這麽感懷，不由得一直盯著她看。
淩太太又說：“語晴，以前述揚來美國的時候，你母親是不是對他很好啊，他是不是很喜歡他的姑姑？”
淩語晴答：“媽媽沒有兒子，把哥哥當成兒子養的，我們三人都很喜歡彼此，一直當做一家人。”
淩太太心痛地說：“他能對你媽媽好，為什麽不能對我好呢？”
淩語晴就沉默了，皺眉頭，終於知道淩太太哪兒不對勁了，原來是糾結於淩述揚不認她的事情。不過說起小時候淩語晴也很氣憤，淩太太那樣子對淩述揚還指望淩述揚對她好？自己先沒有關愛兒子還把她當成母親？更何況淩述揚本來就很討厭她！
淩太太說：“和你媽媽比較，我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做不對的地方？”
淩語晴說：“我不知道哥哥的感受，但是小時候哥哥很痛苦，他一直都麻木地活著，對您和伯父都沒有期待。我覺得你很多事情都做錯了，尤其是在安薇兒和沈小姐這件事上！”
“連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淩太太喃喃道。
淩語晴不怎麽想與她糾纏，就說：“我回去看媽媽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淩述揚的病房內忽然傳來摔壞東西的聲音，淩語晴回頭，“哥哥怎麽了？”於是就跑了回去，淩太太也跟上去看。
淩述揚手術後身體就不大好的，一天中躺在床上的時間比較多，可是不知道他這一次為什麽爬起來，並且試圖走出門，可是走了兩步他就摔倒在地，並且打翻了東西。
淩語晴上去扶住他說：“哥，哥，你怎麽了？”見他麵色蒼白，露出很痛苦的表情，顯然是頭疼病又發作了，淩語晴說：“我去叫傑克遜醫生！”
淩述揚卻抓住她的手說：“我還能活到什麽時候？”
看到他迷茫又痛苦的表情，淩語晴完全不知道要怎麽答。
淩太太就上去抓住他的手說：“述揚，述揚，你怎麽樣了？”
淩述揚卻當淩太太不存在，隻是抽回自己的手繼續問淩語晴：“我還能活到什麽時候？傑克遜醫生說了什麽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呢？”
他已經先入極度的痛苦中，被病痛折磨得有時候都想自殺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像當初姑姑的情況，姑姑那時候也被病痛折磨得打滾掙紮，有時候都想自殺了，到後來隻能靠麻醉藥緩解痛苦。傑克遜醫生說他這個病比他的姑姑有希望，可是第一次手術之後沒有見效果，反而更加重了病情，並且抗體相排斥又加重了一種疼痛，痛到昏天地暗的時候他也覺得不如死了算了！
他覺得他應該沒希望了吧，當初來美國時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用抗體治療畢竟是第一例，缺乏技術和經驗，能成功的幾率很小，所以沈傾顏來的時候他才這麽徹底的拒絕她，因為他也不相信他能活下來。
這幾天一直看到傑克遜醫生悄悄對語晴說著什麽，可是事後他問起的時候他們兩人又什麽都沒有說，他就明白了大概是關於他的病情的，而兩人隱瞞他估計是因為很嚴重了吧。淩述揚不想活著恐懼中，哪怕是要死也給他個時間，他不想這麽漫無目的地等著，就緊緊地握著淩語晴的手說：“我到底還能活多久？”
淩語晴看到他絕望恐懼的眼神，忽然想到自己的母親，就忍不住哭出來，“哥，你別這樣，你堅強一點！”
“我很堅強，我不怕死亡，我隻是希望你們給我一個期限，我不想像姑姑一樣毫無預料地就死去！到底是明天、後天，還是多少時間以後？”
“哥，你別這樣！”淩語晴痛哭著，看到他質問的眼神就難過。
淩太太又抓住他的手說：“述揚，你不會有事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不會有事的啊！”她是不想失去這一個兒子啊！她做錯了事還沒有補償，她還想和淩述揚有一個母子緩和的機會，如果淩述揚就這樣走了她會痛苦一輩子的！
淩述揚很煩淩太太，就有甩開她的手說：“葉萍蘭，你能不能出去，讓我安靜一會兒，我隻是想和語晴說說話而已。”
淩太太卻很痛苦地說：“述揚，你不能這樣對我，難道你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嗎？我是你母親啊！”
“你能不能出去，不要講這些事？你明明知道我很痛恨這些事，什麽母親，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呢？現在又何必……”
“我隻希望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葉萍蘭流下眼淚說。
而淩述揚卻在這時候頭痛起來了，極力皺眉，扶住額頭，並且發出呻吟聲，他轉身趴到床上。淩語晴喚他：“哥，哥！”
他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都快聽不清她們的聲音了，雙眼變得模糊最後一片黑暗，他想抓住什麽，卻隻抓到慌亂的手腳，唯一的感知就是頭痛，頭痛欲裂，就像被人拿著刀子一下一下用力地鑿。他扶住自己的頭痛苦地呻吟，忽然滾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誰抱住了他大喊他的名字，又有人出去喊人。很快傑克遜醫生和護士就進來了，並把他扶到床上。他聞到了藥水的味道，同時也聞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他不想死，不甘心就這麽死了。於是緊緊地抓住一個人的手說：“不要丟下我！不要……”可是頭痛原來越嚴重，他甚至快喪事自己的意識了，唯一的感知就是抓住一個人對她說：“你不能丟下我……”
他不知道他抓住誰的手，也許是病房中的某一個人，也許是沈傾顏。他真希望他抓住的就是沈傾顏，他最放不開的還是她吧，把她交給陳逸暉他非常地不甘心可是又無可奈何，同時把她丟在這個世界上他獨自死也也舍不得，他不想和她分開，真的不想，可是又害怕她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傾顏……傾顏……”淩述揚喃喃地喚著，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終於在麻醉藥下昏迷過去。
傑克遜醫生又給他治療一番淩述揚才安靜過來，手中握著淩語晴的手昏睡過去了。
淩語晴一直痛哭著，問傑克遜醫生：“我哥到底怎麽樣了？”
傑克遜醫生也很無奈了，擦了一下額頭的汗說：“現在他也到了靠麻醉藥緩解病情的階段了。”
“難道除了麻醉藥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他這麽痛苦，難道以後隻能靠麻醉藥維生，一輩子躺在床上醒不來？”
傑克遜醫生很疲憊地拍著淩語晴的肩膀說：“我們在很努力地治療了。”
“我感覺哥哥已經像媽媽一樣了，媽媽當初也是靠麻醉藥治療，治療者治療著，沒幾個月就去了！其實你也是沒有辦法的吧？說什麽抗體治療，其實還是跟當初應付媽媽的一樣。”淩語晴悲痛地說。
傑克遜立馬解釋：“我們不是應付，我們是真的治療，隻是沒想到他這麽嚴重，並且有這麽多的意外情況發生。”
淩太太上前說：“那我兒子還有沒有希望？”
傑克遜醫生沉吟，“隻剩下最後一場手術了！我們看他的身體什麽時候緩解就給他做最後一次手術，移植一批新培養的抗體，如果成功就能成功，再不成功……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成功的幾率有多少？”
“成功幾率不好說，我現在也不敢給你們什麽保證，因為總有意外發生！唉！”傑克森醫生也很頹然。
淩語晴忽然發起火來，轉過身對淩太太說：“舅母一直說虧欠他那為什麽不對他好一些，沈傾顏來了你為什麽不讓她留下，為什麽還要趕她走？”
淩太太愣愣地解釋：“並非我趕她走，而是你哥哥不願意她留下！”
“如果當初沒有您的反對他們兩人會鬧成今天這樣的局麵？”淩語晴很氣憤，一方麵是為淩述揚的即將離去而痛心，一方麵是看到淩太太這樣就很生氣，很替哥哥有這樣冷血的母親而難過。
她又說：“舅母，有時候我都挺恨你更別說哥哥了，你口口聲聲要補償他但你真的為他做到了什麽嗎？安薇兒的事就罷了，那時候哥哥沒有生命危險可是現在哥哥明明很需要沈小姐可是您還是阻攔她！哥哥他不是不想和沈小姐在一起，而是害怕沈小姐看到他死亡而已，從他口口聲聲念著沈小姐的名字就知道他還放不下了，如果沈小姐在的話他會更加堅強一些，對自己的生命更有信心吧，至少不會這麽輕易死去！到了今天你也看了這麽，難道還要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