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外公沉吟了很久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外婆問他：“你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外公答：“我無話可說，怕說錯了你說我。”
“那你就說實話啊！”
外公又沉默了一下，答：“如果非要說實話，王國立跟他不能比，簡直就是不同的人。”
“看來你也是挺認可淩述揚的了？”
“說不上認可，畢竟從一個側麵還不能完全反應一個人，但也說明他這個人還是有好的地方的。而且說句實在話，我本來就不讚同雨涵和立天當初這麽強烈地反對他們在一起，你說他們這麽反對幹什麽，幸福是孩子們經營的，而不是他們說了算的，就算他們給她找一個各方麵都好的男人顏兒就能幸福嗎？”
“哎喲，什麽時候想得這麽開了，竟然都覺得家長沒必要反對了。”外婆揶揄他。
外公有些不服氣地說：“我本來就覺得雨涵和立天有些過了，如果一開始反對就罷了，可是後麵淩述揚對顏兒很好他們還反對就有些過了。”
“你這思想跟當初對王國立的可不一樣啊，當初是誰脾氣倔的很非要雨涵和王國立分開的？”
外公找不到話，隻能含糊地說：“也許年紀大了吧，看問題就寬容多了，而且王國立那樣的人，就算放到現在我也不後悔當初反對雨涵和他在一起。”提到王國立外公又有些激動起來，“說起王國立我就來氣，那樣的人怎麽能靠譜呢，浪漫能當飯吃嗎？根本沒把雨涵當回事，雨涵當初也就是太傻才愛上這樣不切實際有油嘴滑舌的男人。可是淩述揚就不太一樣了，雖然他出身複雜了一點，家庭背景亂了一點，或許年輕的時候還做過許多錯事，可是就衝今天他對顏兒的態度，顏兒跟他絕對錯不了。一個男人外表再怎麽壞，肯在妻子麵前低頭，肯一心一意地討好妻子，肯為妻子改變那還有什麽不能認可的呢？”
外婆也歎息一聲：“說來今天也讓我有點意外啊，淩述揚根本沒有像雨涵和立天反應的那麽壞嘛，我看他對顏兒倒是挺實在的，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看顏兒跟他，大概已經到了難舍難分的地步了吧，看他們對視的眼神，儼然已經小夫小妻了，這種程度讓他們分開是有點困難。”
“那你說我們回去怎麽跟雨涵說？”
外婆看了看車頭的風景，長長地歎息一聲：“雨涵還是太片麵了，以為一個王國立就等於全部人了，以為全部人都是王國立那樣的呢。還有她太固執了，認定的事就扭不回來，再加上立天一死她受刺激了，所以即使知道淩述揚再好她也不會這麽答應的。”
“那我們要說什麽？”外公問。
“還是說點好好吧，我看顏兒這狀況不太好，要是再不給她一點信心以後都會這麽墮落下去。勸勸雨涵跟她說幾句好話吧。”
“唉！”外公也長歎息一聲。
兩人回到家後，張雨涵已經在等他們了，看來一天都沒有出去，就等著他們回來，不過她語氣還是冷冷的，“沈傾顏她這幾天都幹什麽了，就不出去上班也不去公司應酬，一整天呆在家裏？”
“是啊，我看她是有心認錯的。”外婆答。
“有心認錯，有心認錯還是這個態度！”張雨涵冷笑。
外婆和外公對視了一眼，最後外公捅了一下她的手說：“還是你說吧。”
外婆看了看張雨涵，語氣懇切地說：“你不是問我們進去去了都看見什麽了嗎？我們看淩述揚對顏兒挺好的。”
張雨涵抬頭，神情有些特別，不知道是不滿還是驚奇，就這麽看著外婆。
外婆隻好把今天見到的情況都一五一十地跟張雨涵說一遍，說完了又說：“總之，淩述揚也沒有想象中的這麽壞，雨涵，你不能因為王國立的事有陰影就否定所有的男人。淩述揚他可能沒有陳逸暉底子這麽清白，但是現在確實是實實在在對顏兒好的。”
“媽這話的意思是你同意顏兒和他在一起？”
外婆有些躲閃地說：“反正我一直是中立態度，是你和立天太強硬。我覺得隻要顏兒自己覺得好就沒什麽不可以的。”
“那當初我和王國立的時候我也覺得他好你們怎麽不同意？”
“那不一樣，王國立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光有其表油嘴滑舌罷了，你就是年紀太輕被他搞的浪漫招式給騙了，他那個人不上進，人品不好還花心，你見你跟他在一起他為你做過什麽，連夾菜都沒有給你夾過，吃飯都是吃他自己的，隻不斷地跟我們獻殷勤，誇他自己，你覺得這樣的男人可靠嗎？可是今天去見淩述揚，他至始至終都是沉默的啊，從來沒有自誇什麽，就算說話也是在哄顏兒吃飯，我們數了一下，一頓飯下來他吃的比顏兒還少，如果顏兒沒有吃飽他自己是不會先吃飽的，假如不是把顏兒放到第一位哪有人做到這樣子？想想當初王國立有為你做到這樣子過嗎？”
外公在旁邊也忍不住補了句：“而且他好歹是個大少爺，這幾天都是他在照顧顏兒的，我們看他吃飯收碗掃地的動作都習慣了，可見他做了不少次了，如果沒有他，你女兒隻會糟糕得更不像樣子。”
“你們現在都為他說話了嗎？”張雨涵質問。
外婆吱吱嗚嗚地說：“你不就是讓我們說實話，我們就實話實說了。”
外公也說：“反正該說的我們也說了，你也自己想想你心態有沒有問題，為什麽要這麽為難顏兒，她行不幸福都是她自己爭取的，你這樣子為難她，就算她按照了你的意願跟不愛她的人結婚就會幸福嗎？”
張雨涵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走出去，好像不想聽他們說這些。
外婆“哎”地一聲想叫她，對她的行為很不讚同。外公就冷冷地說：“別理她，讓她自己反省反省！”
“你說這是什麽事啊？”外婆抱怨。
張雨涵出了客廳，卻是繞到四合院的另一邊回到自己的屋子。一進門看到沈立天的相片她恍惚了一下，慢慢地關門，閉上眼想了一會兒。
她一隻記得沈立天臨終前錯把林憶當成沈傾顏對她說的那些話的，沈立天說：“你回來了……爸爸不怪你……”這句話她聽得清楚，可是因為那天的情況太悲痛太傷心，還有對沈傾顏的心寒和憤怒以至於她無法說出原諒她的話，甚至把她推得更遠。
她覺得沈傾顏把她父親害死了，即便沈立天原諒她她也不會這麽輕易原諒她的，她的女兒，應該受到更重的懲罰，否則難平她的心頭之怒。
如今仔細想想，沈立天已經原諒她了啊，她這個外人又在糾結什麽？
張雨涵睜開眼看著牆上的沈立天的照片說：“立天，你不怪顏兒了嗎？你會同意他們在一起嗎？”
照片上，沈立天對她淡淡地笑著，也唯有淡淡地笑著了，其他的一切已經定格在過去。
張雨涵心痛，忽然痛哭起來，想起這些年來和沈立天的種種，可是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女兒又被她趕了出去，她感覺到無比孤單。又輕輕地問了句：“立天，你真的同意他們在一起嗎？”為什麽忽然在臨終前原諒了他們所有的過錯，為什麽這麽輕易地就說原諒了她？
張雨涵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不對，應不應該繼續反對他們在一起？可是她覺得很矛盾，很痛苦，她還是無法接受沈傾顏把沈立天害死的事實的。而且淩述揚也得了絕症，他不可能給沈傾顏幸福啊！
想起淩述揚那天對她說的話，她恍惚地想起當年沈立天也為她做過很多事，做過很多王國立所無法做到的，她都被感動得落下眼淚的事。剛結婚的時候她是很排斥沈立天的，處處看他不順眼，怎麽樣都覺得自己不會嫁給一個軍人，而應該是滿腹詩華那樣的才子，跟她有共同愛好的。所以沈立天的一切她都不能容忍，處處挑他的壞習慣，可是沈立天容忍了她的一切，容忍了她的無理取鬧和小家子氣，容忍她的處處找麻煩。甚至每一次還會哄著她，對她笑臉相迎，為她改變一些他已經堅守了三十幾年的習慣。
在外麵他的下級都很怕他的，稱他是冷麵將軍，可是在家裏，她卻可以對他頤指氣使，即便是莫名其妙的，無理取鬧的理由也可以。她很不理解沈立天的行為，後來母親開導她說：“他能容忍你不是因為他覺得你對，而是他愛你啊，因為愛你所以你所做的一切他都覺得可愛甚至包容了。如果一個男人沒有足夠地愛你，是不會為你做到這麽多的。”
到後來，她也終於理解母親的話，慢慢發現沈立天的好，並且對他改觀。幾十年來她都過得很幸福，即使和沈立天性格脾氣不同，但是從來沒有臉紅吵過架。
如今聽到母親這麽誇淩述揚，又想起淩述揚對她說的那番話，一個身患絕症的人沒有先考慮自己的病情卻先想會不會影響到沈傾顏，難道不是因為太愛她的緣故嗎？這讓她聯想到了沈立天，甚至把他們重合到一起。可是淩述揚到底是沈立天還是王國立啊？
張雨涵隻坐在床上哭，想起沈立天又想起沈傾顏，內心裏不斷糾結。
………………
沈傾顏這幾天有淩述揚陪伴，心情好過一些，不過當淩述揚提起拍戲的事宜她還是沉默不答。
淩述揚歎息，他也不想勸她了，如果她真的放棄了事業，他也沒辦法，也不能逼她，隻是很惋惜地說：“今天是第八天了，你已經從劇組離開第八天了，如果真的不想拍戲那就跟朱子平導演說一聲吧。”
沈傾顏不答，隻是坐在沙發上盯著地麵，好像淩述揚根本不是跟她說話似的。
淩述揚坐到她身邊問她：“有沒有想過將來的事，難道你要在家裏一輩子嗎？不出去拍戲，不接觸電影，這輩子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嗎？”
沈傾顏搖搖頭：“我不想做，我找不到我做這些事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