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她的痛苦是誰造成的，還不是她咎由自取，我憑什麽要原諒她？我不止一次次地勸她，可是她不聽，如今造成這樣的局麵，我為什麽要原諒她？”張雨涵語氣激烈地控訴道。
“阿姨，您是她的母親。”
“正是因為我是她的母親我才對她無比心寒。一個女兒，做錯了這麽多事，最後還害死她的爸爸，換位思考一下，你能容忍嗎？你能不傷心嗎？她之前做過的事，我即便很生氣都忍了，不輕易地痛恨她，可是她做的這件事，讓我怎麽容忍？”
“顏兒並沒有做錯什麽，如果阿姨要怪罪，請怪罪到我頭上吧，是我強迫她和我在一起的，很多時候她也是身不由己。”
“嗬，是身不由己害死咎由自取？淩述揚，你不用為她開脫，我還沒有瞎，我女兒什麽態度我很清楚。還有，我當然會怪罪你，我會無比地痛恨你，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們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麵！是你徹底打亂了顏兒的生活，甚至讓她變成了一個人，所以你沒有資格替她求情，我是應該把所有的罪責都怪罪到你頭上的，但是我也同樣不會原諒我女兒！”
淩述揚終於沉默了，沒有想到沈母的態度這麽強硬，過了很久之後才問：“阿姨，你到底想讓顏兒怎麽做才肯原諒她？還是無論她做什麽你都不會原諒了？
“我願不原諒她也不關你的事，你不是要離開她嗎？你離開她最好不過！”張雨涵冷冷地道。
“阿姨，我想顏兒受到的懲罰已經夠了，她並不是沒有良心，也不是不孝順，更不是不愛你們，相反，每你們衝突的時候她就陷入非常糾結的難過和自責當中，您不好過，她比您更不好過，再說這一次，她父親離世，如果你能去看看她你會看到她這幾天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把自己關在家裏不接電話不開門見人，隻是喝著酒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如果你了解你的女兒，應該知道她是很堅強的人，當年你們家出事的時候，遇到這麽大的挫折她都能忍過來了，雖然性格大變，但是總算是挺過來了，然而這一次，為了她的父親，她連一點鬥誌都沒有了，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您真的覺得這樣的打擊對她還不夠巨大嗎？”
淩述揚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激動，稍微調整了語氣又說：“我知道阿姨對我家有點偏見，覺得我家親情冷漠，這點我不否認，但是即便是親情冷漠我也是懂得愛一個人的，我愛顏兒，所以看到她這麽墮落我難受。同樣的，阿姨您是她的母親，我相信你也很愛她，那麽你忍心看著她這麽人不人鬼不鬼地下去嗎？顏兒的事業正在上升期，最近接的一部電影意義對她來說很重大，拍的好了，以後她就能走向大熒幕了，可是為了她父親的死，和為了您對她的態度，她已經喪失了一切鬥誌，她什麽都不想做，即使知道這部電影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也不想去爭取了。是什麽樣的打擊能夠把人的信念和誌氣都打擊沒了，阿姨難道你沒想過這個問題，你就真的這麽狠心看到她這麽痛苦？”
“你沒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張雨涵激怒道。
淩述揚說：“是，阿姨您是長輩，又是顏兒的母親，我的確沒資格說您，但是看到您因為自己的傷心就對顏兒這麽狠心，我也很心痛。沈叔叔死了，我們每個人都心疼，您傷心，顏兒也傷心，可是阿姨憑什麽因為自己的傷心就遷怒到顏兒身上，把她逼得這麽痛不欲生？她已經跟你道歉了，甚至跟我提出分開了，然而您還是一點都不原諒她，作為一個母親，阿姨能狠心到這地步也讓人心寒！”
張雨涵等著淩述揚又想說什麽，可是被淩述揚打斷了，淩述揚說：“我今天不是來和阿姨理論的，我隻是想說我做錯的事我會用行動來補償，當年我對顏兒做的那些，造成她今日的狀況我深表愧疚，我直到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我也不想請求阿姨原來我，您要怪罪我一輩子都可以，我認了，但是我想請阿姨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上原諒自己的女兒。不管顏兒做什麽，她始終是您的女兒，難道阿姨不應該多多包容一下嗎？還有為了不增加阿姨和顏兒的矛盾，我會想盡辦法離開顏兒，從此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麵前。還有，在我走之前，我會盡我的全力給顏兒做其他方麵的補償，希望沒有我在的時候，她過得更好些。”
“你要離開，你以為你走了她就不傷心嗎？你憑什麽讓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掌控，你想介入她的生活的時候就強勢介入，你說想走了就走，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張雨涵質問。
“是，關於這點我很混蛋，我也從來不否認，但是以前沒有想到後果才逼得她和我在一起，現在看到後果了，而我卻無法給她幸福，所以離開是最好的選擇。長痛不如短痛，我隻希望我走後阿姨能原諒她，至少還有阿姨陪著她，她才好渡過難關。”
“你為什麽不能給她幸福？當初如膠似漆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這句話，非要等到現在才說，你說你不能給她幸福一句話就了事了嗎？”
“阿姨，我不能給給她幸福是因為……”淩述揚猶豫了一下，低下頭，有些為難，可是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實話實說，“是因為我得了絕症，我可能快要死了，而且不知道哪一天忽然死去，我不想看到她看到我死去的樣子，否則她又得承受一次痛苦，所以我必須離開她，也許這是對她來說最好的結果。”
張雨涵愣住了，微微張著嘴巴看淩述揚，許久之後才喃喃問了一句：“你說什麽，你得了絕症？”
淩述揚內心有些壓抑，低下頭把情緒壓下去，隱忍了一會兒才說：“這件事還沒有人知道，不過快了，紙包不住火，以後會慢慢有人知道，所以我想在所有人知道之前離開顏兒，我不能給她幸福，我為我所做的一切向阿姨說聲道歉，但是我懇請阿姨原諒她，否則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不知道她會成為什麽樣子。”
“你……”張雨涵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是愣愣地看著淩述揚，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似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顏兒，最不想看到她痛苦，她父親的死對她已經是很大的打擊，要是有一天我也離開了，而阿姨又不肯原諒她，可以想象的到，顏兒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在我離開之前，我會盡力地陪著她這段時間，讓她順順利利拍完這部電影，讓她的事業穩步高聲，並且滿足她想要的，給她辦愛心基金會，為她做她想做的事，直到最後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尋一個機會去悄悄地離開。我希望到時候阿姨能陪著她，從此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的生活，而阿姨也盡量讓她忘了我吧！”
“你……”張雨涵還是無話可說，默默望著淩述揚，眼裏有審視、驚訝、不可置信，覺得眼前的淩述揚與她想象中的淩述揚很不一樣。可是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淩述揚鞠躬說：“我想說的話說完了，不知道阿姨能不能原諒顏兒，不知道阿姨有沒有什麽吩咐，如果有，請提出，我會盡力做到。”
張雨涵還是盯著他，看他態度認真，她剛剛的一腔憤怒竟然都沒有了，在他的那一聲“我得了絕症”中化為煙消雲散了。如果淩述揚得了絕症，還能為沈傾顏做得這些，她的確是低估他了，把他想象得太壞。而且他得了絕症，對於她女兒來說何嚐不是另一個悲劇，假如有一天沈傾顏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怎麽樣？
張雨涵有些心軟起來，最後冷冷地對淩述揚說：“你走吧！”
淩述揚揣摩不到她的態度，但是看到她的臉色平和了，語氣也沒有剛才那麽激動了，雖然還有些冷，但顯然心態應沒有剛才那麽憤慨了。所以他也不糾纏，隻是又恭恭敬敬地低頭彎腰道歉說：“對不起！”
他一直深鞠躬，深鞠躬到了足夠的秒數才抬起身來，然後轉身大步離去了。
張雨涵一直盯著地麵，直到他走遠了才抬起頭來看他，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忽然深深感慨起來。她察覺到自己內心裏有深層次的碰撞，顛覆了她以前的觀念，難道她以前一直錯看了什麽嗎？
當天晚上，張雨涵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仔細把這段時間來對沈傾顏和淩述揚的態度仔細想了一遍，忽然覺得她最近的確進入了一種盲目反對的狀態。沈傾顏的父親死後，她因為生氣，已經是為反對而反對了，不管沈傾顏說什麽她都不答應，不管沈傾顏解釋什麽她都要指責反對，所以才造成沈傾顏的痛苦。
淩述揚剛開始的時候是很壞，對她女兒做的那些事簡直是令人發指，再加上家境的複雜，母親的不正常，她和沈立天是怎麽樣都不會同意顏兒和他在一起的，覺得顏兒和他不會幸福，而且這樣的男人也不可靠。可是到了後來，淩述揚明顯對顏兒很好，不僅僅會心疼她，還默默為她做出這麽多事，她女兒也過得很幸福，至少在她臉上一直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點是旁人所不能給的。可是她和沈立天仍是極力反對，不論顏兒怎麽解釋他們都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可是反對到了後來她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初衷了，為什麽要反對他們在一起？隻是因為這個男人他們不喜歡所以才反對女兒和他在一起嗎？明明女兒跟他很幸福，而且淩述揚也做了很多改變的。
到了後來沈立天死了，她遷怒他們簡直到了沒理智的地步，更加不能容忍他們在一起了，可是今天聽到淩述揚這一番話，她幡然醒悟，她一直反對著，可是為什麽一直反對？說顏兒不幸福，可是他已經給了顏兒最大的幸福了，相反造成顏兒痛苦的是一直是他們老兩口
淩述揚的轉變很巨大，讓她不可置信，這跟她印象裏的淩述揚完全不一樣，他還是當初會做出令人發指行為的花花公子嗎？他默默為沈傾顏做了這麽多，甚至一心一意隻為她考慮，而從沒想過自己的痛苦。這樣的行為，如果放在別的男人身上，應該會讓她感動和認可吧，可偏偏他是淩述揚，因此才讓她懷疑。
淩述揚，他的確是很愛她的女兒的吧？張雨涵深深歎息，為自己的這次觀念轉變而坐立不安。
外婆敲門走進來問她：“你怎麽還不睡？”
張雨涵叫她進來，讓她坐在床邊，說：“媽，你明天有空嗎？要是有空就去看看顏兒吧！”
外婆有些驚訝，因為之前張雨涵是不允許他們為沈傾顏求情的，甚至連提她的名字都不能提，這一次主動提起，又是為什麽？外婆問她：“你打算原諒她了？”
張雨涵冷冷地說：“我是不會輕易原諒她的，我隻是想讓你和爸爸過去看看她，聽說她最近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連工作也不想做了。”
外婆拍拍她的手背說：“你是心軟了嗎？唉，早該如此，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原諒的呢，你對她太狠心了！”
張雨涵沉默了一下，忽然說：“媽，你過去看她時，注意觀察淩述揚是怎麽對她的，為什麽然她這麽死心塌地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