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沈傾顏和淩述揚一起趕到醫院的時候，淩述揚的表妹淩語晴，也就是二姑姑的女兒已經在門口守候了，一看到淩述揚就哭，說：“哥哥你終於來了！”
淩述揚的二姑姑很早之前嫁給美籍華人，可惜離婚了，後來隻帶著一個女兒過日子，沒有再嫁，女兒也跟她改了姓。而淩述揚小小就到他們家去住了，所以跟表妹淩語晴的感情特別好，淩語晴從來不叫他表哥的，而是全部以哥哥稱呼，淩述揚的二姑對淩述揚也像是對待兒子一樣。
這次見了淩述揚過來，淩語晴很孤單很激動，除了母親之外就把淩述揚當做最親的人了，所以看到淩述揚就哭，衝上來抱住他說：“哥，我不知道我媽媽還能不能渡過今晚了！”
淩述揚的表情很嚴肅，隻是拍了拍表妹，然後說：“我進去看看。”
沈傾顏跟在淩述揚身邊，淩語晴第一次發現沈傾顏，不由得大驚。淩語晴是第一次見到沈傾顏，因為她和母親是在淩天霸快過世的時候才回國的，所以沒有看到淩述揚牽著沈傾顏的手去淩家的場景，這次見了還以為見到了安薇兒，不由得嚇一跳。
後來淩述揚給她介紹了沈傾顏她才知道沈傾顏不是安薇兒，不過還是感歎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並且一直帶著驚奇的眼神打量沈傾顏看。
而沈傾顏隻是對她點頭笑笑，不過心裏卻有些苦澀，不過怎麽躲淩家的人還是會把她當成安薇兒啊，她很苦惱為什麽自己長了和安薇兒一樣相似的臉。
不過由於趕著去看姑姑，淩語晴和沈傾顏也沒空多糾纏，就大步奔進醫院去。
二姑姑還在做手術，門外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淩述揚掃了一眼，隻是淩家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人，有些甚至隻是秘書或者下屬等等。後來淩語晴傷心地對淩述揚說：“我已經通知他們了，可是還是沒有多少人過來，哥哥還是來得比較快的，有些人就算過來了也隻是派秘書或者下屬來代替看望而已。我隻是我母親在他們眼裏沒有什麽地位，所以他們根本不會來看。”
淩述揚隻能安撫淩語晴。而沈傾顏在一旁看了，掃了掃站在門外的人，跟當初在淩天霸病房門外的人群不能比啊，現在來看二姑姑的根本沒有幾個人。想起來的路上淩述揚跟她講的這兒二姑的一些事，二姑姑淩鳳怡在淩家內是比較另類的了，從小在國外讀書，卻不要家裏的一分錢，完全是打工掙取的，後來嫁個了美籍華人，婚姻失敗後也不回家投靠家族。因為她在淩家占有的股份不多，淩家的人都很不重視她，甚至把她視為異類，根本不當她是淩家的小姐看待，不過這兒二小姐與淩天霸感情卻是挺好的。這一次回來探望淩天霸，傷心過度，也生出病來了。
不過淩述揚也說了，她姑姑從小身體不是很好，這幾年病發得厲害些，再加上他父親的死對她刺激很大，所以就病倒了。
淩語晴趴在淩述揚懷裏哭，呼喊著：“哥，我不知道母親還能不能撐過去了，醫生說很嚴重了，要是母親也沒了我不知道怎麽辦。”
淩述揚拍著她的背安撫說：“你還有哥哥呢，哥哥會照顧你的！”
“可是我不想失去母親，為什麽母親會有這樣的病，不是說遺傳幾率很小嗎？為什麽……為什麽……”
淩語晴一直在哭，哭得淅瀝嘩啦，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或者看到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淩述揚之後她就崩潰了，無法再忍住。
淩述揚抱著她，忽然閉上了眼睛，深深皺眉，似乎也很痛苦說：“幾率再小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之前醫生說這種病的遺傳基因已經很小很小了，就算有也是不容易發作的，母親這一代也都順利度過了童年，我們這一代更是都沒有了，可是母親為什麽到了中年還是發作了？哥，上天為什麽這樣對我啊！”
淩述揚眉頭皺得更深，最後隻是抱著她安撫說：“別哭了，要是讓媽媽看到了會更難過，她一直希望你過得好好的。”
淩語晴還是在哪裏哭。
沈傾顏在一旁看了都覺得傷感，為淩語晴感到可憐，但是心裏也疑慮二姑姑是因為得了遺傳病才病重的嗎？淩家有什麽遺傳病？
這時候淩家又來了一些人，對他們問東問西，淩語晴才稍稍止住哭聲，對他們解釋了一下母親的病情。一個五六十歲的，也不知什麽輩分的老年男子感慨了一下：“唉，這種事情還是發生了，本以為淩家能擺脫厄運了，可是隔了好幾代了，還是沒法完全擺脫。”
淩述揚問了他一句：“三堂叔，之前有沒有什麽法子能醫好的？”
三堂叔想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搖搖頭：“之前祖輩們想盡各種辦法，尋求了多方名醫還是無果，隻能用基因隔離的法子，所以淩家那一陣子很嚴格控製生育的，到了你們這一代基本上是沒有了的，可是鳳怡她……誰都沒想到啊，小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到了中年還是發作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現代的醫術這麽發達。”淩述揚有些緊張，緊緊地握住了三堂叔的手臂。
三堂叔還是搖搖頭，“看造化，要是真有法子，鳳怡也不會躺在手術室裏了。”
“姑姑是來不及治，她的病來得太突然。”淩述揚還想爭取。
可是三堂叔說：“述揚，這種病真的很可怕的！”
淩述揚忽然頹然地鬆開了他的手，不再追問，隻是緊緊閉合著雙唇，麵色很悲傷，很嚴肅。
淩語晴在一旁聽著更傷心了，隻一直哭喊著媽媽。
沈傾顏隻好輕輕抱住淩語晴，給予她安慰。並且看了淩述揚一眼，發現他麵色不是很好，很煞白，很難過。知道淩述揚很心痛，可是懷裏又抱住淩語晴，沈傾顏也顧不上淩述揚，隻能給予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後來淩家的人又來有些人，不過都是不認識的人，並且似乎來的都是不怎麽重要的人，比如淩天懿這種嫡親的哥哥都不過來，大概來的都是不怎麽爭權奪利，並且跟淩鳳怡關係比較好的族人吧。
葉萍蘭也過來了，四個太太中隻有她一個人過來，她一出場場麵與氣勢就與別人不同，大家都主動給她讓路。她像個女王一樣，帶著她的秘書和兩個男屬下登場，掃了一眼眾人，看到沈傾顏，麵色就冷了。
沈傾顏有點怕淩太太，尤其是她逼迫了淩述揚和林憶茹訂婚，並且讓林憶茹對她父母說了那些話之後，她覺得她的立場弱很多，在淩太太麵前沒有底氣，所以今天見到淩太太特別慌，有點不知所措。
淩述揚大概看出來沈傾顏的心思，就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與他母親對抗，一副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他們分開的樣子。這樣子是對淩太太的挑釁，不過淩述揚很鎮定，坦然自若，桀驁不馴。沈傾顏見狀，忽然覺得也沒有必要害怕淩太太，淩太太把他們拆開，甚至讓淩述揚和林憶茹訂婚也是用了卑劣的手段的，她不必覺得自己沒有立場，所以就沒有這麽怕了。
淩太太掃了他們兩人一眼，不過當著大夥的麵也沒有發作，而且這時候在二姑姑手術室門口訓斥兒子也不是什麽有涵養的事情，因此她收斂了脾氣沒有追究淩述揚和沈傾顏，轉頭問淩語晴說：“鳳怡她現在怎麽樣？”
淩語晴把情況跟她說了一遍，淩太太就抱住淩語晴安慰說：“可憐的孩子，你放心，我們會盡全力救治二姑的。”
沈傾顏在一旁看著，覺得淩太太也沒有這麽冷漠，至少對淩語晴沒有這麽冷漠，大概是她要拿出一家之長的態度，或者是平時與二姑姑關係也不錯，所以才對淩語晴這麽好吧。
大夥兒又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至始至終淩太太都沒有離開，甚至一直是站著的，沈傾顏也很嚴肅，甚至有點焦慮。淩語晴在一位長輩的懷裏哭。
淩述揚和沈傾顏坐在長椅上，大夥兒都不說話，淩述揚也沉默不言，沈傾顏坐在他身邊，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看樣子像發呆又像是傷神。
後來淩述揚忽然站了起來，沈傾顏抬頭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幹什麽。
淩述揚淡淡地解釋一句：“我出去走走。”然後就大步地走了。
沈傾顏知道他在傷心難過，忍不住看了淩太太一眼，發現淩太太在冷冷地看著她，她覺得她坐在這裏真不合適，也不想獨自麵對淩太太銳利的目光，就起身追著淩述揚去。
淩述揚一直大步往前走，沈傾顏跟在他後麵喊了一聲：“述揚……”
淩述揚回頭，等了她一會兒，最後和她一起走出去。淩述揚在外麵找了一座僻靜的石凳坐下，沈傾顏坐在他身邊，問他：“你怎麽了？”
淩述揚半壓著身子，雙手搭在膝蓋上，十指交叉，情緒很異常，但他隻是淡淡地說：“沒什麽。”
沈傾顏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說：“我知道你很難過，為你姑姑擔心吧？但是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為她祈禱，而不是鬱鬱傷神。你表妹還依靠著你呢，你不能先露出傷心的情緒。而且，我相信二姑姑會好起來的。”
淩述揚勉強地彎起嘴角笑笑，握住了沈傾顏的手。
沈傾顏遲疑了一下，又問他：“剛剛聽說你家……有遺傳病？二姑姑是得了什麽病？”
淩述揚忽然抬眼看著她，神色更慌張，更複雜了，複雜到沈傾顏都不能理解。很久之後，他忽然叫了一句：“傾顏……”
沈傾顏靜靜地注視他，等著他的回答。然而淩述揚欲言又止，想開口，但是不知道怎麽說。後來沈傾顏就說：“若不是不想說那就不說吧。”
淩述揚低頭，過了一會兒忽然說：“其實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隻是這種病經過了幾代人的控製，已經消滅得差不多了，隻是沒想到還有意外……”
沈傾顏歎息：“所以二姑姑很可憐！”
淩述揚低頭，沉默了一陣子，又喚她：“傾顏……”
沈傾顏望向他。樹影下光線很昏暗，路燈的光遠遠射來，也照不清臉龐，她看不清淩述揚的臉，隻知道他在默默地注視她。而後淩述揚忽然伸手過來抱住了她，把她拉到懷裏。
沈傾顏以為他在痛苦，就回抱著他安撫說：“會沒事的。”
淩述揚沒有說話，隻是僅僅地抱著她。低低地說：“我也希望姑姑沒事……”
隻是上天還是無法眷顧淩述揚的姑姑，就在他們相擁的時刻，淩述揚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接，剛說了一聲：“喂。”就聽到對麵一直傳來哭聲，對方一直哭一直哭，說不出話。
淩述揚問：“是語晴嗎？”
淩語晴終於哽咽著說：“哥，你快回來，我媽媽她……”
淩述揚霍然站起來，表情凝重地說：“我馬上回去。”然後拉著沈傾顏的手馬上往手術室的方向走。
沈傾顏也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了，隻不過還問：“二姑姑她出手術室了嗎？”
淩述揚緊緊握著沈傾顏的手，緊得都快能把她的手捏斷了還不自知，隻是很緊張地說：“我姑姑她可能危險了。”
沈傾顏的也提心吊膽的，跟著他王手術室裏跑。然而才衝進醫院，就看到手術室外哭了一大片，尤其是淩語晴，一直是被兩個人扶著的。同時手術室內，護士推著一輛車出來，上麵躺著一個人，但是已經蓋上了白布。
淩述揚才走到一半，看到這個場麵他就停住腳步了，好像走不動了，臉上瞬間變得煞白。沈傾顏也驚訝了，驚訝的同時還有悲痛，沒想到二姑姑還是走了。
淩述揚跑上去，喊了一聲：“二姑！”
淩語晴已經崩潰了，一直趴在推車上哭，一邊哭一邊拉扯著車上的人喊媽媽。周圍的人無不落淚的，隻是在旁邊來著她，勸著她。連淩太太這麽冷麵的人都難得雙目濕潤，拉了拉淩語晴拉不動，就忍不住捂著嘴側頭到一邊哭泣。
淩述揚走上去，一下子掀開了蓋在二姑頭上的布，看到二姑慘白的臉時，他的麵色變得更煞白了，他後退一步，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身子搖擺就要倒下。
周圍的人吃驚大喊，連淩太太都花容失色了，大夥兒趕緊上來扶住淩述揚，沈傾顏也上去抱住他的腰把他扶到牆角。
淩述揚單手臂撐在強上閉眼穩定了一下。沈傾顏擔心地問他：“淩述揚，你怎麽了？”
淩述揚一直閉眼皺眉，沒有說話，等那陣眩暈過去了才低低地說：“我沒事……我沒事……”
而二姑姑的車已經被推走了，淩語晴等人自然是哭著跟過去。淩述揚轉頭看著二姑姑被推得漸行漸遠的車，眼神悲痛、焦慮、不安、不知所措，麵色一直慘白著。而沈傾顏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淩述揚，不知他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