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路坐車沈傾顏都很安靜，規規矩矩地坐在楊秘書身邊不說一句話，其實她能猜到淩太太找她幹什麽，她跟淩述揚在一起這麽久，甚至已經談婚論嫁了淩太太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所以這一次她出現也很正常。
不過沈傾顏竟然覺得淩太太這次出現得很好也很及時，其實她心裏還是不太願意跟淩述揚這麽快結婚吧，雖然已經確定了她很愛他，也知道他現在心裏隻有她一個人，但是還有太多的阻礙擋在麵前，並不是說結婚了就能青夷化解的，尤其是她父親的病。
淩述揚是一個冒險家，但是她不是，她不敢冒這個危險。
隻是沈傾顏怎麽也沒想到淩太太找她，事情這麽嚴重，嚴重到了讓淩太太抓狂的地步。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應該察覺的，比如楊秘書異常冷酷的態度，和難得出動的保鏢，她就應該感覺到淩太太這次找她不同尋常。隻是心裏存著僥幸和為了擺脫淩述揚的逼婚心理讓她一時大意了，隻想著通過淩太太躲避淩述揚，並沒有想到淩太太是比淩述揚更危險的人物。
這次的會見不是在酒樓也不是在茶莊，而是直接在淩太太的辦公室裏。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沈傾顏感覺到淩太太特別的忙碌，拿著手機在辦公桌旁走來走去，對著對話那頭的人憤怒地指使著什麽。
連楊秘書走進來通報了她都沒有理會，直到最後對著電話裏大喊：“這事要是辦不成你們也別來見我了，直接卷著你們的包裹走人吧！”說完還把手機扔到桌子上，雙手抱臂，非常強勢的樣子。
沈傾顏第一次見到淩太太動怒，而且看她的神色，似乎真的很憤。她穿著職業套裝，50幾歲的人了身材依然很好，麵上風雨猶存，即使是中老年人可在這個年紀裏她依然是最漂亮的女人。
楊秘書又說了一次：“副董，沈小姐來了。”
淩太太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他們，她的眼神如刀，上上下下掃了沈傾顏一眼，才對楊秘書擺擺手說：“你去準備點茶水來。”
楊秘書點點頭，就下去了，至始至終不多過問一句話，非常敬業，也非常公事公辦。
楊秘書一走，沈傾顏就覺得偌大的辦公室裏氣氛非常不對勁，雖然淩太太沒有發怒，但是不怒已自威。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對沈傾顏說：“過來坐吧！”
沈傾顏盡量讓自己鎮定，很坦然地走過去問她：“淩太太有什麽事？”
淩太太抬頭打量了沈傾顏一下，那種如刀的眼神斂去了，可是當她輕笑的時候還是露出淡淡的鄙夷。她搖搖頭說：“我喜歡幹脆利落的人，但是這件事很長，還請沈小姐坐下談。”
沈傾顏盯了她一陣子，最後隻得耐著性子坐下。
淩太太搖了一下茶壺，發現裏麵沒水了，隻能放下來，動作有點煩躁，不過幸好楊秘書就上茶了，仔細地給她們斟茶，站在一邊。直到淩太太擺擺手，她才點頭退下去。
淩太太還是沒有說話，隻是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下，然後深吸一口氣，半仰靠到沙發背上。她逼著眼睛，本來是皺著眉頭的神態漸漸轉為安詳，好像喝了一口茶就是她轉換情緒的時候，所有的怒氣都被收斂，所有的煩躁也都被她壓抑下去了。
沈傾顏注意著她的動作，才發現淩太太是這麽愛喝茶，而且看樣子喝茶應該喝上癮了的，所以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找茶水來當做精神寄托。而且像她那樣爬得這麽高的人已經懂得收斂自己的脾性和氣勢，明明剛剛很憤怒，沒到五分鍾的功夫，她的脾氣又收斂了。
不過等她睜開眼的時候，眼鋒還是相當地銳利，淡淡地看著對坐的人，讓人無所遁形。她開口了：“既然沈小姐問起，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沈小姐要怎麽做才肯離開我們家述揚？”
“嗯？”沈傾顏有點驚訝，因為這話相當地開門見山，相當地直白，直白得讓她完全緩不過神態來。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淩太太說這樣的話，並不是相當突兀了。沈傾顏皺眉說：“我是不會離開淩述揚的。”
淩太太低頭放下了茶盞，閑情氣定地說：“但是你必須離開他！而且是非常必須，半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她抬起了眼睛，眼神又向刀一樣射過來。
沈傾顏很鎮定地說：“我不會離開他的！”
淩太太冷笑，“哼，你是個強硬的姑娘，好比一塊石頭深深地埋在土裏，動也動不得。對付這樣的人，我從來不會以硬抗硬，而是拿起一把鏟子，慢慢地把它周圍的土都挖幹淨，到時候你是要孤零零地呆在這世上呢？還是主動點，自己離開這個地兒？”
“淩太太這話什麽意思？”
“你的父母、你的家人，甚至你的前途都還在我手上。我會讓你不得不離開！”
沈傾顏豁然站起來，很警惕地說：“你想對我父母做什麽？”
“隻要你離開，一切都好辦！”淩太太繼續靠後沙發上，微微仰著頭不屑地看著她，那神態宛如天下已經掌握在她手中，看著沈傾顏等人像螻蟻一樣任由她拿捏。
沈傾顏沉默，想了很久，拳頭緊張的握起來，盯了淩太太一陣，終於問出來：“我想知道淩太太為什麽這麽拚命地反對我們在一起。”
“因為你不合適，因為你配不上我們述揚。”
“如果淩太太還是看在出身利益這種東西而不喜歡我，那麽我不是會妥協的，真正的愛情容不得淩太太這麽侮辱！你不喜歡我的同時也是對淩述揚的傷害！”
“侮辱？”淩太太冷笑，然後搖搖頭很諷刺地笑，“當你發現淩述揚一無所有、流落街頭，甚至被自己的兄弟姐妹趕盡殺絕的時候你還會覺得我在侮辱你們嗎？你要是真的愛他，就應該幫他，而不是一味地阻撓他的前途。而且……你有什麽資格配得上他？”
聽到淩太太這麽鄙夷的話，沈傾顏的自尊心很受打擊，但是她不會輕易妥協的，隻是冷硬地說：“淩述揚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東西，你從未了解過你兒子想要什麽，而隻是把他當成謀財的工具，你真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淩太太並不因為沈傾顏的話而憤怒，反而想看的一個幼稚的小孩一樣看待沈傾顏說：“我也不跟你廢話，總之你是離開也得離開，不想離開也得離開，真的識相的話就自動遠離述揚我兒，我還會送你一筆錢財，讓你闊卓地離開。但是你要是不聽話，我也有法子對付你，讓你體會到……除了愛情，你什麽都沒有！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別怪我沒提醒你！”
“淩太太若真有本事怎麽不衝著我來？難道您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就因為我是一塊頑固的石頭所以不敢正麵交鋒了嗎？”沈傾顏冷聲道。
淩太太卻優哉遊哉地撥了內線呼喚：“楊秘書，送客！”
楊秘書很快就進來了，請沈傾顏出去。
沈傾顏看著淩太太，很是惱火，但是也隻能忍下，對楊秘書說：“不必送，我自己走！”然後出了淩太太的辦公室。
一路上沈傾顏都是很惱火，實在不明白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淩太太對淩述揚真是刻薄，從來不考慮他的感情，而隻是把他當奪取財產的工具！也許淩述揚的出生並不是她出於對孩子的喜歡，而隻是拿來當做爭家產的籌碼而已吧。難怪淩述揚跟她不親厚，甚至直呼她的名字。無法想象淩述揚是在怎樣的家庭裏長大的，淩氏兄弟姐妹特別多，父親不喜歡他，母親也隻是利用他，他在這樣的環境裏度過了童年、少年，甚至青年，難怪他對感情的事這麽極端。
沈傾顏忽然覺得淩述揚很可憐，深深替他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裏悲哀，同時也替葉萍蘭悲哀，這樣自私的母親，等老年的時候會嚐到親情寡淡的痛苦吧！
隻是憤慨的同時沈傾顏也很為她的父母擔憂，淩太太的話絕對不是唬弄她而已，她很清楚那樣的女人必定是說到做到的，尤其是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淩太太不可能放過她一家。
那她應該怎麽做，怎麽做才能確保她的家人不受她的影響？
“淩述揚……淩述揚……”沈傾顏喃喃呼喚他的名字，越發地覺得這段感情的艱難了。感覺手中撮著一根線，牽連這他和她，她想和他綁到一起，又怕線繃得太緊，斷了，可是如果跟他遠離，也怕線被拉斷，抓在手中，怕哪一天一陣風吹來飄遠，連線頭都找不到。她就這麽抓著這根線，完全不知道怎麽辦。
而似乎受到她的心靈感應一樣，淩述揚忽然打電話過來，沈傾顏一看到是他的號碼，歎息一聲就拿起來接了。
“喂。”沈傾顏先出聲。
可是電話那頭很久很久都不回應，沈傾顏隻聽到淩述揚的呼吸聲，卻聽不到他的說話聲，氣氛很詭異，於是又問他：“你在哪裏，要過來找我嗎？”
她還記得他要帶他去辦證的，雖然中途被淩太太打斷了一下，但是不影響時間。而她也覺得應該把自己的顧慮跟他講清楚，告訴他不能結婚，因為現在事情更複雜了，在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清楚之前他們不能匆忙領證。
淩述揚終於開口說話了，語氣卻是很淡，很沉，似乎他的心情不太愉快，他說：“跟我去海邊走走吧。”
沈傾顏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了，問他：“你怎麽了？”
“我現在在海邊，你過來吧。在XXXX的地方，我在這裏等你。”
沈傾顏還想問什麽的，因為覺得他的行為太反常了，但又怕他聯想到結婚的事，就什麽都沒問了，隻是應了聲：“嗯，我馬上過去。”
淩述揚就掛了電話，也沒多做糾纏。讓沈傾顏覺得更奇怪了，對著電話想了一陣，最後隻得出淩述揚一定反常！不過她還是很快地趕往海邊去。
那是一個沙灘淺短的地方，視野不是最好，所以沒什麽人，隻有近岸邊漂泊這幾膄小船代表漁民會從這裏上海。淩述揚一個人坐在岸邊的大礁石上，他微微向前壓著身子，把手搭在膝蓋上，十指交錯一直無規律地揉捏、擰動，似乎心情很糾結很複雜。抬眼望著大海，發絲淩亂，眼神也不自覺地露出憂鬱的色彩。
沈傾顏走過去問他：“你怎麽了？怎麽來得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差點都找不到了。”
淩述揚對她伸出手來，沈傾顏隻要牽著他的手，在他的牽引下爬上礁石，找了個地方和他坐，又問他：“你心情不太好？”
淩述揚淡淡地笑了一下，又轉頭眯眼望著大海說：“沒什麽。”
其實沈傾顏也有心事，不過在他麵前，她的心思似乎沒有他的來得複雜，因為她很少很少看到淩述揚露出這種……手足無措的神色，似乎真的發生了很重大的他都難以解決的事。以淩述揚的性格，如此雷風厲行，出了什麽事他不會坐在這裏像個猶豫的男孩一樣發呆的，而是早已經想好對策應付了，除非事件真的很嚴重，他都無法掌控了。
所以沈傾顏的眼神也憂鬱起來，眯著眼睛問他：“我很了解你，真的有事是瞞不過我的，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淩述揚又轉過頭來對她笑笑，牽著她的手說：“今天你是不是特別地不想領證。”
沈傾顏低頭，有些羞愧，滿腹的心事又冒出來了，糾結在心底，讓她不知從何回答。隻能別過目光盯著地上的一處，躲躲閃閃沉默不答。
淩述揚還是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你不必為難了，我仔細想了一下，我們……還是先別這麽快結婚吧！”
這回換沈傾顏驚訝了，抬頭看著他，看到他不自然的笑，她更確定內心的不安了。雙手扣回淩述揚的手說：“你有什麽事，就真的說出來吧！”
淩述揚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摟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後指著大海說：“那種漁船挺有趣的，我還沒做過那種船。想不想做船，要不咱們上船去坐會兒？”
沈傾顏靠在他肩上，憂慮地說：“淩述揚，我不喜歡你婆婆媽媽的樣子，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你忽然說不結婚，到底是什麽原因呢，你絕對不會是因為我猶豫了才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