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淩述揚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身體和手一直在顫抖，久久都不抬起頭來。不知道他陷入了什麽樣的回憶，整個人都不像以前的他，完全沒有那種強勢的摸樣，有的隻是脆弱和可憐，像一個受傷的小男孩，卻尋不到懷抱，但是也不吱聲，隻能瑟縮在角落裏發抖。
沈傾顏看到他這樣，沒有說話，隻是冷漠地下車，關上門走了。
“傾顏！”淩述揚抬起頭來弱弱地喚了她一句，想抓住她的手，但是沒有抓到，她還是下車去了。於是他也跟著從車上走下來，用力甩上車門，鎖上，跟著她走過去。
“傾顏！”他又再一次喚她，可是沈傾顏沒有理會，沈傾顏隻是冷漠地走著，心想這一次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不會回頭，再回頭就是再一次犯錯誤，對她對他都不好。
“我叫你你沒有聽到嗎？”淩述揚猛然上前拽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來，聲音冷冷地說。
沈傾顏被拽回來，身體晃蕩了一下，差點跌倒，抬頭的時候對上他冷酷的眼，她頓時覺得心裏又憋了一把火，猛然捋了一下飄過眼前的頭發，別過頭不理會他。
“我同意和你分手了嗎？”淩述揚又冷冷地說。
沈傾顏用力掰開他的手，後退一步說：“淩述揚，你還想怎麽樣啊？我們真的不合適，而你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安薇兒身上，你總是計較安薇兒對你做的一切，你真的擺脫了她了嗎？你真的把心思放在我身上過嗎？”
沈傾顏最計較的還是他對於安薇兒的感情吧，聽著他剛才這麽控訴，口口聲聲圍繞著的都是另外一個女人，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從以前的那段感情走出來，因為沒有走出來，才會一直計較著得失，計較著安薇兒對他做的一切。既然他這麽惦記著安薇兒，為什麽不放過她呢？他說他愛她，她一直不太相信，本來就抱著懷疑的態度，而今天淩太太和林憶茹一番話又讓她驚醒，其實她也不是那麽地愛他了，就算她還愛他，對他也沒有安全感了，這種患得患失的感情，堅持下去還有必要嗎？
“好吧，就算你真的愛上了我，但是那份感情也比不上對安薇兒的分量重，更何況我已經對你失去了信任，我對這份感情沒有安全感，就算你說再多，做再多我也不會回心轉意了，你跟了我也會得罪你的母親，失去一筆很大的利益，這對我們兩人來說都是得不償失的，那為什麽不放棄？”沈傾顏又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抬頭一直盯著他，盯到他的眼裏，盯入他的心裏，像一把針一樣刺進去，隻想刺激醒來他深睡的理智。
如果他還有理智，他就應該思考一番，他是一個商人，而不僅僅是一個隻會談情說愛的男人，他應該考慮更多的東西，而不是為了一個他不怎麽愛，並且也對她沒有信任的女人做這麽多犧牲，得不償失！
沈傾顏是希望他放棄她了，那種希望他放棄她的感覺從來沒有這一次深刻，所以很希望他放手。
然而沒想到，淩述揚這一次並不怒，隻是上來抓住她的雙手，眼裏露出深情痛苦的神色，語氣也異常低柔了幾分：“傾顏，你不信任我了嗎？連你也不愛我了嗎？”
“你不必要用這個‘也’字，沒必要拿我和安薇兒比較，我是我，安薇兒是安薇兒，我和她對你的感情完全不一樣！你要是一直擺脫不了她的感情那擺脫你回去守著你那寸天地了，不要再來糾纏我了，就算你糾纏了我也不會擺脫她給你製造的痛苦的！”
“傾顏，你很計較我對安薇兒的執念嗎？”淩述揚眼神有些慌亂，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而沈傾顏很討厭聽到“執念”這兩個字，就猛然扭開他的手說：“你放手！”之後推開他，就大步離去了。
淩述揚又追著她，兩人走上大橋去。
“傾顏，你就不能聽我說嗎？”淩述揚喊她。
可是沈傾顏不理會，裝作沒聽到，隻是更加大步地走。
“沈傾顏，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才肯信任我？”
“你怎麽做我都不會相信你！”沈傾顏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答，腳步也越來越急。
“你還是無法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嗎？”
沈傾顏沒有回答。
淩述揚又說：“沈傾顏，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一直計較我對安薇兒的感情，你要是不在乎我你會一直計較，你在乎我說明你對我還有感情，為什麽你不能正視自己？我對安薇兒抱怨那是一種習慣，一種持了8年的習慣，習慣有時候並不跟感情掛鉤的。跟你在一起假以時日我會忘記，但是你為什麽不肯給我一點時間？”
“淩述揚，我們不合適，不合適！拜托你別再跟著我了！”沈傾顏有些抓狂，攤開著雙手斯歇底裏地叫道。
可是淩述揚還是跟著她：“你說我沒有為你做過什麽？那現在我問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麽你為什麽不答？”
沈傾顏現在很惱火，她陷入無理智的狀態，隻想快點走掉，快點擺脫淩述揚。不論他說什麽，她都是覺得那是遮掩對安薇兒的感情的借口。然而腳步加快的同時，她的心為什麽也這麽痛苦呢？為這個結局而痛苦。
“沈傾顏，你別走這麽快行嗎？”淩述揚咬牙切齒了，猛然追上來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來，壓到橋邊的扶欄上，終於製止了她的腳步，但也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
淩述揚反而有些震驚了，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無法言語。
沈傾顏無法抑製心中的疼痛，望著他，一直流淚，她哽咽地說：“淩述揚，我發現我怎麽都無法擺脫你，好難過！明明我是那麽想逃開你，但是怎麽掙紮都逃不了，為什麽？我好難過，不想沉浸在這個漩渦裏，我真的好累好累！”
“沈傾顏……”淩述揚擦著她的眼淚，不知道要說什麽。看到她這樣心痛，他也心痛。明明他是愛她的，可是為什麽把她逼成這樣？她就那麽地想離開他嗎？並且為離不開他而傷心成這樣，他愛的人這麽排斥他，讓他怎麽承受得住？
淩述揚緊緊地抱住沈傾顏，痛苦地問：“連你也有這種痛不欲生的想法了嗎？”他抱著她的頭，手掌壓著她的頭發，輕輕撫弄，“沈傾顏，跟我在一起就這麽難過？”
沈傾顏沒注意到淩述揚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強硬地說你休想離開我，而是輕柔地詢問她的感受，她沒有注意到他奇怪的轉變，所以還是痛苦地哭著，並不回答他的話。
淩述揚放開她，又捧著她的臉，替她擦眼淚說：“沈傾顏，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愛，但是如果這一次你也想像安薇兒一樣以死來解脫，那麽我寧可我死去也不會讓你死。”
沈傾顏還是淚流滿麵地看著他，對於他的話不應答，因為她不相信他的話，覺得他不過是誘哄她的罷了。
“你知道失去愛人的痛苦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我不想再嚐試，而我也不想看著你去死，看著愛人死去又無法救的那種無力的感覺我真的不想再嚐試了！你說過我沒有為你做過什麽，那麽如果我為你死呢，你是不是會相信我的真心幾分？”
沈傾顏通過淚眼迷蒙的雙眼靜靜地看著他，一瞬間她覺得他的眼神很真誠，真誠得她差點陷進去了，真的覺得他會這樣做，但是很快理智又回籠，她又否定自己的想法，因為淩述揚才不會這樣做，當初他都沒法為安薇兒去死，更何況是為她了，她在他心裏的分量並沒有安薇兒的重，他怎麽會真的為她去死？不過是誘哄她罷了。於是她露出嘲弄的笑容。
淩述揚捧著她的臉，拇指擦了一下淚漬說：“你不相信？”
沈傾顏默默地推開了他，夾雜著哽咽，冷冷地說：“淩述揚，別說小孩子的話了，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你沒有必要誘哄我！”
“沈傾顏，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淩述揚問她。
可是沈傾顏沒有回答，隻是轉身再度離開。
這一次淩述揚沒有追她，隻是站在原地，朝著夜色下逐步走遠的她說：“沈傾顏，我不是開玩笑，如果我證明我為你去死，讓你解脫你是不是相信我的話？”
沈傾顏沒有回答，依然大步離去。
淩述揚又說：“沈傾顏，如果我跳下去你是不是會相信幾分？這一次我不會逼你，但是也不想你離開我，如果你真的想要解脫那麽我跳下去。”
她想要解脫！
沈傾顏沒有回答，並且不相信他的話，所以還是腳不停地大步離去。
淩述揚望著她，眼神越來越傷痛，越來越決裂，薄唇緊緊地閉合著，壓抑著內心悲痛的力量，終於在她走遠得快聽不清他的話的時候，他默然轉身，攀上橋梁猛然跳了下去。
“啊——”
是誰在尖叫？沈傾顏沉浸在自己的淚水和決絕中沒有聽見。
“啊——有人跳橋了！”
沈傾顏停住了腳步，覺得那聲音震耳欲聾，但是她還是不相信，所以並沒有回頭。
直到再聽聞一聲響：“來人啊，有人自殺了，有人自殺了，快來人啊！”隨著喧鬧聲，後麵的聲響越來越多，越來越雜，她甚至看到她身邊走路的三三兩兩的行人跑回去圍觀……
沈傾顏終於回頭，茫茫夜色中，她再也沒有看到淩述揚的身影，有的隻是空蕩蕩的橋麵，又或者說有的隻是紛亂圍觀的路人，沒有了淩述揚的身影，整個橋麵對她來說都是空蕩蕩的，正如她的心一樣空蕩蕩的，隨即被巨大的石塊壓下來，壓得她心思沉重，幾欲喘不過氣兒。
沈傾顏的腳步終於不由自主地往後走，之後就是裝了馬達一樣不由她控製地拚命地向前奔跑，她的心開始慌亂，慌亂地呼喊他的名字：“淩述揚……淩述揚……”
她衝到了人群裏麵，撥開人群，一麵呼喊他的名字一麵向水裏看去，看到他已經落入水中，就慌亂地哭喊他的名字向橋頭奔去。
淩述揚……淩述揚……她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跳下去！他真的會為她這樣做！他這是要顛覆她的觀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