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從小到大，都是他讓著自己，帶著自己長大。

  你呢？初七頓了頓：“什麽？”“沒什麽，”斐誥嘴角噙著笑意，“說起來，你不是對線下賽不感興趣？為什麽想參加這一屆RCG？”初七一邊認真地做眼保健操一邊開口道：“唔，線上賽雖然也會遇到那些傳說中最厲害的選手，但是真正對決的機會太少了。而且，最後一屆了，應該沒有人願意錯過吧，你不也一樣？神隱三年，都已經當上全民鬥魂的遊戲公司總裁，明知道自己的狀態比起巔峰時期還是要差一些，卻還是參加了這一屆RCG。”“我啊……”男聲聽起來格外悠遠，“我這個年齡能在遊戲公司當所謂的斐總，你應該也猜得到我家裏並不會太簡單。”初七淡淡地“嗯”了一聲，她當然不意外，這個用腳趾頭都想得明白。以全民鬥魂現在的火爆程度，除了遊戲本身要足夠優秀之外，能夠在一眾競品公司之中脫穎而出，肯定是有非常好的推廣渠道的，登錄要足夠方便，平台用戶要足夠多，才能一宣傳就無數人玩兒，還要做好和電信移動聯通等三大運營商的溝通……才兩年多的時間就發展到“全民”的地步，這自然是多年積累發酵的結果，而絕不可能單靠斐誥一個人。斐家，應該是掌握著那個做了不少遊戲的遊戲公司吧？“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有機會接觸各種各樣的遊戲，但是我和普通的玩家不一樣，我小的時候從來不能享受到任何打遊戲的樂趣，因為家裏的原因，我需要在我很想繼續玩兒的時候，停下來問自己，為什麽我會很想繼續玩兒。”“家裏的教育是近乎變態的，而且很矛盾，他們一方麵要讓我接觸各類遊戲，打遊戲，了解遊戲裏的各種機製，包括思考，遊戲本身為什麽要這樣設計等等，另一方麵……”斐誥的聲音低了一些，“他們又因為看到過太多打遊戲上癮的人，尤其是自製力比較差的小孩子，所以堅決不允許我沉迷遊戲，給我定製時間表，讓我按照時間表來生活。各種遊戲都會給我規定時間，一定要在多長時間之內完成，否則，哪怕我還在玩兒，他們就會搶走。”初七做完了眼保健操，聽到“時間表”的部分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麽這樣？”遊戲沒打完就強製中斷，除了停電之類的“不可抗力”之外，初七都無法接受。這樣的話，對很多孩子來說，擁有遊戲的快樂童年，其實對斐誥來說都是痛苦的折磨。其他人享受的遊戲時間，對他卻變成了任務、規則和種種束縛。“我的逆反心理和別人都不一樣，我初高中時代，很多男孩子逃課去網吧打遊戲，我真的是寧可天天在學校裏讀書，上體育課是最開心的事情，還有家裏給報的武術班之類的，我那時候覺得，遊戲一點都不好玩，同齡人玩兒的幾乎每一款遊戲，我都是玩兒厭了的，覺得很沒意思，可家裏人還是會逼著我去玩兒很多遊戲，甚至還誇我在這方麵有天賦，這可能是我最不想要的天賦了。”斐誥說到這裏似乎自覺失言地笑了笑：“那個……希望你別多心，我也沒有要博同情之類的意思。”“嗯……”初七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你說的這些，還遠遠達不到能博取同情的地步。”那邊大概是悶聲笑了一下：“也對。”這世上有的是真正的童年不幸，父母雙亡、家庭暴力、過分貧窮……這種種，都能讓一個孩子在成長的過程裏有無數的痛苦，享受不到同齡人所能享受的快樂。甚至，從來沒有過所謂的快樂。他們的故事，才會讓人傷心落淚，同情又傷感。與之相比，自己的那點微不足道的痛苦，到底能算得了什麽？如果是現在的斐誥想起來，拿年少時的自己和旁人作比較，隻會覺得自己是無病呻吟，自尋煩惱。但是年少的時候大多數人都中二又有病，覺得“老子天下第一獨一無二我就是宇宙的中心”，再加上沒有承受過真正的痛苦，對當時的斐誥而言，家裏的種種管教和束縛，已經是他所知道的最痛苦的事情。那時候的斐誥經常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自己的同齡人，覺得他們幼稚又無聊，竟然會沉迷遊戲這種東西，覺得他們終其一生，都沒辦法體會到自己的苦惱。當然那苦惱也真的不太苦惱。斐誥自嘲地搖搖頭，這才繼續道：“中間的過程就隱去不提了吧，後來我開始玩兒榮光2這款遊戲，這款遊戲是競爭對手的公司做的，其實榮光1我就有接觸過一點，榮光1不算太火，是榮光2開始爆火，當時我家控股的遊戲公司旗下的不少RTS遊戲，都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榮光2最火的時候你應該也有所體會，和現在的全民鬥魂差不多。”初七：“嗯，我表哥也是那會兒開始沉迷榮光2的。”邊牧大概就是斐家很怕斐誥成為的那種人，沉迷遊戲無法自拔，逃課出去打遊戲什麽的簡直是家常便飯，在那種不怎麽管身份證的地下黑網吧玩兒，上課的時候偷偷看各種比賽視頻，看不了視頻就看文字直播，還查攻略記筆記，比聽課認真無數倍，天天惦記著去看現場比賽，惦記著那些賽場上閃耀的ID。然而去網吧被他爸媽抓回家，哢哢就是一頓胖揍。邊牧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擦幹淚水，兩天後又是一條好漢。寒暑假的時候爸爸基本都沒空管自己，就把自己丟在了姑媽家，也就是那時候，初七看到了邊牧打這款遊戲。當時邊牧說：“來小七，哥哥帶你飛。”十分鍾後，邊牧：“天啊小七你好厲害啊！”想起這些往事，初七忍不住揚了揚唇角，她自小其實不算合群，披著所謂的“天才”光環，活得孤傲又自我。真正一直相處的同齡人，隻有表哥邊牧。姑媽他們經常覺得不好意思，因為自己的兒子是個“聒噪的普通人”，各方麵都極其一般，還是個話癆。一方麵，姑媽希望初七能夠帶給邊牧一些正向的影響，另一方麵，她又擔心自家兒子拖了後腿，也丟臉。在他們的概念裏，雖然邊牧是哥哥，可一直以來，是受著初七的照顧。姑媽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幸好有小七在，不然都不知道我家這不成器的兒子得歪成什麽樣！”但……初七心裏很清楚，完全不是這樣。別人都以為是她帶給表哥一些好的影響，教了邊牧很多，然而恰恰相反。如果沒有表哥，初七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歪成什麽樣。表哥帶給她很多東西，教會了初七很多……書本上根本沒辦法學到的東西。“誒你是不是生氣了？”“我跟你說，你blablabla……就代表你生氣了哦！”“來玩遊戲嘛，不玩一局怎麽知道好不好玩？”“小七，有沒有男孩子喜歡你呀？快告訴表哥！表哥替你把關！”“哪有人真的喜歡一直自己一個人待著？我反正很怕孤獨的，我要和小七一起玩兒！”“


  有話要說出來，悶在心裏會不舒服的，小七。”他的確有點話癆，以前初七是真的覺得囉嗦，但表哥對自己很好，不管是怎麽樣的冷言冷語，哪怕到了今天，表哥都還是不會和自己計較。哪有什麽自己讓著他，從小到大，都是他讓著自己，帶著自己長大。哪怕是男孩子脾氣最不好的年紀，初七煩邊牧，不理他什麽的，邊牧也從來沒有吼過初七一句。“我最早玩兒榮光2，是家裏人讓玩兒，分析這款遊戲為什麽火之類的，我當時的逆反心理已經到了恨不得家裏能倒閉的狀態……”斐誥回憶起自己中二時期，輕輕咳了兩聲，“咳，當然是陳年舊事了，所以我很希望榮光2一直爆火，畢竟是競品公司的。結果自己玩兒這款遊戲，竟然也陷進去了。”初七挑挑眉：“因為這款遊戲，比你想象中還要好，有無數的可能性。”“我甚至認為，做這款遊戲的人，當時都沒有想過會這麽好。”斐誥接過話茬，“第一次，我不用家裏人逼迫，也會認真地思考，為什麽這款遊戲會這麽好玩？也是那時候開始，我隱隱約約地覺得，是因為遊戲給了玩家更高的自由度，即使兵種和英雄都隻有那些，但卻能開發出無數種玩兒法。”人，是遊戲裏最大的變量。斐誥笑了笑：“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是我有記憶開始，第一次從某個遊戲裏感覺到了真正的快樂，我很感激榮光2。”“我信啊，”初七淡淡道，“這方麵，應該差不多吧。”因為表哥的緣故，她其實也玩兒過不少遊戲，但是樂趣是真談不上，因為無聊，隻要算好了數據，連第幾分幾秒取勝都在計算之中。最開始或許能有成就感，但後來隻會覺得無聊。直到她開始玩兒榮光2，直到她看到了月皇他們打比賽的視頻。發現這遊戲，原來有無限可能。有變量，有意料之外，不是她僅憑數據就能掌握一切的遊戲。所以才一直玩兒到今天。“後來我才發現自己以前鑽牛角尖了，也覺得，誒，遊戲還蠻有意思的。然後就開始跟家裏鬥智鬥勇，偷偷去打遊戲，覺得特別開心，遊戲要盡興才好，也要不斷挑戰自我，我就是喜歡玩兒隨機，因為有無限的可能性，比賽開始之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職業。而且，我本來手速就不能和月皇他們硬拚，打隨機，出其不意，才是我的機會。參加比賽之類的，大概也是好勝心作祟，忍不住想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喔，為這事兒還和家裏鬧翻了。”斐誥說的輕描淡寫，“那段時間就在段嶼那兒蹭吃蹭喝。”初七卻總覺得這其中不會太過簡單，斐誥那段日子恐怕過得很辛苦。而且，一定有很多人覺得他蠢，為了一個遊戲而已……直到今天，電子競技也不被很多人所認可，打遊戲謀生，在不少人看來，都是其他事情都做不好，才會走上這條路。不好好學習，打什麽遊戲？“榮光2開始走下坡路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款遊戲一定會冷下去，這款遊戲直到今天仍然是我最喜歡的遊戲，而且它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斐誥頓了頓才繼續道，“三年前，我和家裏人進行了一次長談，最後決定曲線救國，所以離開了。”“曲線救國？”初七有些疑惑地開口，“你是說全民鬥魂嗎？”那頭的男人卻在這時候賣了個關子：“唔，已經十點了，你該關電腦了。”“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