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楊若離翻了一下擱置在架子上的一個木匣子，裏麵放了一些小孩子小時候的玩物，看年代都很古老了，說不定都是秦風展的爺爺或者秦風展的爸爸小時候才玩的東西。她看了看，又看旁邊的東西，然後忽然看到一堆器物的背後藏了一本泛黃的破舊的相冊。
楊若離把相冊拿出來看，相冊可能很長時間都沒有人翻動過來，裏麵的照片甚至都黏糊在一起，有些都褪色了，或者辨不清景物了。
這些都是七八十年代的照片，因為看照片人物的穿著發型還有周邊的場景就看得出來了，實在沒有現在這麽發達先進。
七八十年代的照片沒有現在的照片質量這麽高，如果沒有過塑的話很容易就糊掉。而且多數是黑白照片，要上彩照除非在國外拍的，或者引進了國外的相機才有可能拍的出來。尤其是70年代，想拍一張彩色的照片是相當難得的，不是普通人能輕易拍得上的。
照片上的人沒有一個楊若離認識的，可能都是秦風展的長輩的長輩了，楊若離隨手翻了一下，覺得不太好玩，就合上相冊，想把它放回原位置。可就在這時候，相冊裏麵忽然掉落出來一張照片，躺在地上。楊若離扶著肚子慢慢彎腰蹲下去撿起，然而照片上的景象一下子吸引楊若離的注意力了。
那是一張大合照，而且難得的是過塑的彩色相片，因此保存得非常完好，上麵的人物和周邊的景象都很清晰。照片下麵鑲嵌一條白紙，上麵寫著：“秦家大合照，攝於1978年7月。”
照片的背景是一樁小洋房，建築模式還是複古的歐式風格，在當時來說應該很洋氣。房子前麵有一片小花園，那一群人就在小花園上合影。人群中間坐著一男一女兩名老者，兩位老者的背後站著一對中年夫婦，周圍左右再圍繞著年輕男男女女，還有幾個小孩子，照片全部數起來也就是10個人左右。
楊若離不認識坐在中間的老年夫婦，也不認識站著後麵的中年婦女，但是照片中有兩個人她實在太熟悉了！
中年夫婦的右邊，也就是挨近中年貴婦的身邊站著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他梳著七十年代末非常流行的發型，在當時看可能很潮，但是現在看就很土了。不過發型再土也架不住那張臉太帥了，而這張臉，簡直與秦風展的臉一模一樣。
真的是一模一樣，不論臉型、，眉眼、笑容，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再加上那時候的照片像素不高，整張照片又像打了柔光一樣，讓人沒法仔細辨認細節的不同之處，所以一眼望去，照片上的人簡直就是秦風展了。
但是楊若離知道那個人不可能是秦風展的，秦風展80年代初出生的人，照片是1978年拍攝的，那會兒秦風展都還沒在娘胎裏醞釀呢，所以這個人應該是秦風展的爸爸。
如果這個人是秦風展的爸爸，那麽秦風展的爸爸挨近的中年貴婦應該是秦風展的奶奶了，因為媽媽和兒子長得有七分相似，讓人一眼望去就知道他們是母子關係。那麽中年貴婦旁邊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秦風展的爺爺。再推論，照片人群中間坐著的那一對老年夫婦是秦風展的曾爺爺、曾奶奶。
這是秦家的大合照，有這些人存在不稀奇的，楊若離覺得稀奇的是秦家的人背後的那幾個不認識的年輕男女，看人物的動作，應該都是秦家的親戚或者秦家的朋友的，有一些是成雙成對的夫妻，帶著孩子，有一些形影孤單，而且還很年輕，就不知道是什麽人了。其中有一個人，是除開秦風展的爸爸以外最吸引楊若離的注意力的。
他就是站在中年男人，也就是秦風展的爺爺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這名男子與秦風展的父親差不多年紀，而且能站著中年夫婦身邊第一個位置，應當是跟秦家關係非常親近的人，如果不是中年夫婦的兒子，就是與中年夫婦平輩的人的兒子，否則也不會站著這名顯眼的地方，都快與秦風展的爸爸平起平坐了。
那個年輕男子楊若離覺得眼熟，雖然照片不大，上麵的人物很小，柔光也打得太厲害，但是楊若離還是覺得那個男子非常眼熟。
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忽然心砰砰直跳，因為這個男子，她在馮紀憑家裏麵見過！就是馮紀憑照片房裏見過一次相片，後來再也找不到的有著溫暖笑容的叔叔。
就是他！
楊若離心砰砰直跳地看著大合照上的男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油然升起。因為她知道這個男子可能就是她的父親。不，應該說這個男子就是她的父親！她在馮紀憑家裏看的過照片，當時馮紀憑沒有承認，但是後來馮紀憑已經承認見過她的父親了，而現在，在秦家的大合照裏，男子又站著秦老爺子的身邊，與秦風展的爸爸平起平坐，難道不是秦老爺子的義子的待遇嗎？兩張照片上出現的都是同一個人，楊若離肯定了，這個人就是她的爸爸！
爸爸……
這個詞對她來說遙遠而陌生，她小時候雖然有爸爸，爸爸對她也不錯，可是在15歲之後，爸爸就被帶走，後來實在監牢裏，她就再也沒有機會叫爸爸了，如今隔了10年，她都快忘記爸爸這個詞了，卻得知一個驚天的真相，她小時候叫喚爸爸的人不是她的親生爸爸，她另外有一個真正的父親，那麽15歲以前她喊爸爸都是白喊了嗎？她都沒有真正叫喚對人，她都沒有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喊過一聲爸爸。
所以爸爸一詞，對她來說太陌生太疏離了。
楊若離慢慢伸手撫摸過沾著一點點灰塵的照片，輕聲呼喚：“爸爸……”她的喉嚨發緊，真的都快沒法呼喚出爸爸這個詞了，太陌生，也太讓人心顫，太難過了！
楊若離看著男子好一會兒，忽然又對相冊好奇，她把相冊放到桌子上，開始一頁一頁地翻，企圖找出男子存在的證據。
可惜，翻了大半個相冊，都沒有看到男子的身影，好像他隻是在那張大合照裏出現過一次而已。
楊若離不死心，又一直翻啊翻，相冊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就差沒把相冊都拆了，連縫隙也要檢查一番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再她翻了大半個小時以後，終於在相冊裏又看到了另外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她太熟悉了，照片裏麵有4個人，她的親生父親秦睦和她的養父楊定保，兩個人似兄弟一樣挨近著站，笑容和樂，看得出兩人交情非常好。她的父親秦睦旁邊站著一個白衣碎花裙，卷頭發的年輕女孩子，女孩子戴著當時流行的大大的圓圈耳環，塗著紅唇，長相非常漂亮，她正挽著秦睦的手，神態非常依賴非常親昵。
而在三個人的前麵還有一個小男孩，他正張開雙手舞著爪子，齜牙咧嘴做鬼怪的動作，那個人模樣很熟悉，楊若離仔細辨認，認得出是她的哥哥楊子鵬。照片裏楊子鵬不過才剛五六歲的年紀。
楊子鵬五六歲，楊若離當時都還沒有出生啊。那麽照片中的年輕女孩子應該是她的媽媽了。
媽媽金惜禾，金老先生的私生女，因為和她爸爸相愛最後私奔逃走。她甚至沒有從別人口中聽過她的事跡，她的媽媽秦睦她還偶爾能聽聽馮紀憑講起，可是她的媽媽，誰給她說過呢？
楊若離撫摸照片上媽媽的臉，眼淚忽然留了下來。媽媽啊，她的親生媽媽，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比她還要漂亮很多呢。
楊若離哭過之後，毫不猶豫地把照片抽走了，反正這張照片和秦家沒有多大關係，留在這個相冊裏隻是偶然，但這張照片卻是她得到的她親生父母的唯一一張照片，楊若離必須要拿走，並且好好保存著。
楊若離把小房裏的所有物品都回歸原位，然後安靜地出了小房間。
今天晚上注定比較悲傷，不管是因為秦風展的情緒，還是因為無意間發現了父母的照片，楊若離都十分感傷，所以糊裏糊塗地睡下，她也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楊若離忽然尋到了突破口。
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夢裏想通了某一件事，還是為什麽忽然就想通了，楊若離覺得她的哥哥楊子鵬既然能跟她的親生父親合影，哥哥早年又一直跟著養父幹大事，那麽他怎麽不有可能知道筆記本的下落？
楊子鵬幾個月前就進監獄了，那時候金色筆記本的說法還沒有出來呢，所以他應該不知道這回事。而且就一年多前她把黑色筆記本交給他，讓他自己當帝國集團的老大的時候，楊子鵬的反應也比較出乎意料，他好像不知道黑色筆記本是幹什麽用的，那麽會不會因為楊子鵬不知道黑色筆記本和金色筆記本的用處，所以一直忽略這個問題呢。
有可能楊子鵬藏著金色筆記本，但是不知道金色筆記本是幹什麽用的，他也從來不在意，更不會無聊去跟別人提起沒有什麽用處的金色筆記本，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楊子鵬手中藏有筆記本，楊子鵬也不知道他手中藏有寶藏呢。
她的爸爸秦睦能接觸到的人除了楊定保，就是馮紀憑和楊子鵬了，楊定保已經死了，馮紀憑又說筆記本不在他那裏，那就暫且信任馮紀憑說的話是真的，剩下的還活著的人，而且有可能藏有筆記本的就是她的哥哥楊子鵬了。
她的爸爸當年會不會把金色筆記本交給了楊定保，楊定保死後又把筆記本交給楊子鵬呢？
楊若離暫時這麽設想，都把自己給驚訝了，這回她連睡都睡不著了，連忙起身，洗漱穿衣，早餐也不想吃，就出門去了。
楊若離直接回家，回媽媽的家裏。路上她本來想去看一看住院的秦風展的，但是心想秦風展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昨天又這麽冷淡，她又何必熱臉貼冷屁股？所以她還是沒有去醫院，直接回媽媽家裏。
回到家裏，媽媽居然不在，幸好楊若離有鑰匙，就自己開門進去了，打電話給媽媽，媽媽最近居然給上下樓鄰居的大嬸們去出租跳舞用的服裝，原來楊若離不回家的這段時間裏，媽媽寂寞了，居然跟著大媽們去學跳廣場舞，然後不久將有一個比賽，她正和舞伴們一起出去挑選出租服裝呢。
這可真是神奇了，她媽媽越來越接地氣了，從十年前的官太太十指不沾洋蔥水，不去菜市場不去平價店買東西，到現在為了省幾毛錢隻鑽菜市場不進超市，甚至去跟平民大媽們跳廣場舞，那真真是從天上到地上，完全接地氣了。
楊若離也不反對，她媽媽寂寞太久了，現在能像個平常婦人一樣，過著平常的生活，並且有自己的老年圈子也不錯，好歹有人排憂解難，心態也更健康一些。
楊若離想著反正她也沒什麽事做，那就呆在家裏等著吧。
中午的時候她利用冰箱裏的菜自己簡單地做了一頓午餐，因為她肚子不方便蹲上蹲下，楊若離就有什麽吃什麽，也做得不複雜。又午睡了一陣，到了下午三四點鍾，楊母就提著菜回來了。
因為楊子鳴上晚自習了，傍晚時間較短，就不回來了，可是楊母關心兒子的飲食健康，還是非要堅持在家裏做好了晚飯親自給小兒子送過去。所以下午她都要比別人家早一點做晚飯。
楊若離起床，見媽媽開始做飯了，就到廚房裏跟她聊天。
楊媽媽又給她捎了一隻土雞回來，準備給她煲湯。
楊若離對母親對小兒子的溺愛已經無話可說了，多說都是累，也不想說了，她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她與母親閑聊了一陣子，也沒有再勸她別對楊子鳴太溺愛這種話題。
過了會兒，楊若離忽然說：“媽。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哥哥吧，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了。”
楊回頭看看楊若離，神態似乎愣了一下，又繼續回頭忙活，不緊不慢地說：“你哥的監獄不在A市，要去看他很麻煩。”
“沒關係啊，也不知道哥哥進去幾個月之後怎麽樣了，我們去看看他吧。”楊若離勸。
楊母說：“你現在還大著肚子呢，去那種地方幹什麽，要去也是我自己去，你就不用去了。”
“媽，我也很想哥哥啊，你總不能你去了，我不去吧。”
“怎麽忽然想要看你哥哥了？”
“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他了，挺想他的。”
楊母忽然走出去客廳，翻找冰箱拿東西。楊若離看著她走出去又走回來，但就是沒回話。楊若離就又說：“媽，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嗎？”
楊母開始配料下鍋了，下青菜炒菜。
廚房裏都是茲茲的炒菜聲，聽不到別的話語了。楊若離沒法，隻能去客廳等一會兒。她自己削了一個蘋果吃。好一會兒母親才第一盤菜上來，又端出來雞湯，對楊若離說：“你先把湯喝了吧。”
楊若離說：“媽，先讓它晾一會兒吧。”
楊母點頭又進廚房炒菜。
楊若離心想母親該不會不想去看哥哥吧？但是目前對哥哥也挺疼愛的呀，為什麽不想去看他，難道是母親誤會她想幹什麽了，所以不答應她跟去？
等母親都把菜炒好了端出來，楊若離又說：“媽，你去看不看哥哥呢？”
楊母已經端出來食盒，打算給楊子鳴盛飯菜送飯去了，這回楊母終於回答了一句：“我去問問子鳴有沒有空放假再說吧，子鳴什麽時候有個小假期，我們就一起去看看。”
原來母親是為了等楊子鳴有假期，楊若離算算時間，這不是有個元旦臨近了嗎，難道還要等到元旦？但是她沒有辦法，母親堅持，她就隻能點頭同意了：“好吧，那你先去送飯給子鳴吧，路上小心一點媽媽。”
楊母點頭，就出門去了，楊若離慢慢喝雞湯。
她自己算了一下時間，元旦還要差不多一個月呢，不可能等這麽久了，她還是自己找個時間自己去探望哥哥吧。
這麽決定，楊若離反而釋然了，晚上她留在媽媽家裏，和媽媽一起吃過晚飯，媽媽又去廣場跳舞，楊若離跟著過去看看。大約上9點多鍾，楊母就準備去學校等到楊子鳴放學了，楊母就早早回家，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楊若離覺得母親真心累啊，就忍不住再次提了一句：“讓子鳴住校吧！”
楊母說：“等上了初二再說吧，讓他先把學校情況熟悉了先再說。”
楊若離無話可說。
楊若離看了一會兒電視，也沒有等媽媽接楊子鳴回來，就先睡覺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裏特別安定安心，楊若離躺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居然就睡著了，睡得很熟，半夜的時候被電話驚醒，楊若離就找不到手機，不知道手機扔到哪兒去了，翻找了一陣子，就迷糊著惺忪睡眼爬起來去開燈，一看鬧鍾，居然才晚上23:40，她感覺她睡了好久，怎麽才不到0點呢？她把被子全都翻起來了，這回找到手機了，一看來電顯示，是秦風展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