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盤算
第859章盤算
大周氏坐著,陳如英則是戰戰兢兢的站在她身邊,她不發話,哪怕是邊上有凳子,陳如英也不敢坐下。
“今年多大了?”蘇凝抿了一口茶水問道。
陳如英還沒回話,邊上的大周氏搶先替她回答:“都十六了,吃了咱們老陳家多少米,大字兒不識一個,隻進不出的玩意兒!”
說著說著竟然又要同陳如英動手。
這還是在外麵便如此,那在老陳家,可見——
蘇凝不想管,可不得不管一管。
“哎呀,老婆子今日來也是想問一問,你們府上還缺不缺人,要我說,不如將她領了回去做個灑掃丫頭,每月給她一吊錢就行,或者讓永生給她在京城裏找個好人家——
大周氏巴拉巴拉說著話,絲毫沒有察覺到蘇凝與秦譽芳的臉色都變了。
秦譽芳冷笑,見茶盞輕叩在小桌子上,啐了一口:“老嫗婆好大的臉,還一吊錢,當我女兒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你不把自家孫女當人看,別來烏糟我們家,再敢混說話,老娘將你打出去,你信不信!”
秦譽芳說著,卷起了衣袖,抄起廊下放著的掃帚就走了過來。
那架勢哪裏像是開玩笑。
大周氏想高喝,卻被蘇凝一個茶碗砸在了腳麵上,“大周氏,這些年你倒是過的滋潤,別忘了當年的事情,好日子若是想過到頭,我今兒個就成全你,索性咱們難得回陳家村一趟,想來同陳田說幾句話,也不是不能辦了你們老陳家。”
蘇凝橫眉冷豎,雖說是坐著,可是那氣勢唬人的很。
這些年,在京城裏住著,蘇凝身上的氣質早已不似當年。
大周氏被她們二人給駭住,白胖的臉上,橫肉顫了三分,眼珠子一轉,拉著陳如英往前一站,“哎呀,是老婆子我說錯了,她爺出門交代了,說是看在咱們當年的情分上,托你給如英這丫頭找戶好人家,是我一時想岔了,人老了,糊塗了,你們瞧我這嘴!”
說著,啪啪打著自己的嘴。
陳如今更驚著了,這話可與來的時候說的不一樣,來的時候,奶說要將自己個賣到三嬸兒的府上,說是跟著三嬸兒吃香的喝辣的,在三嬸兒家裏做活兒,不僅能領月錢,還能攀到貴公子。
她不想被賣,也不想去攀扯那些富貴人家。
當年她娘的教訓,她是半點都不敢忘記的,這也是為何陳如英這些年為何老老實實任由大周氏磋磨。
就當大周氏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的話,陳如英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忽的朝著蘇凝跪了下去。
“夫人,我、我不願、不願去您府上做工,奶說的不是我想說的話。”如夏夜的蚊子在耳邊嗡嗡,雖然聲音小,但還是有跡可循。
大周氏一聽這陳如英居然敢當著外人的麵駁自己,氣得手一揚,就要朝她打去。
蘇凝再次出聲:“你再敢撒潑就給我滾出去。”
大周氏被駭的愣了一下,嘴裏咕嚕咕嚕著什麽,側過了身子背對著她們,心裏卻是高興的,至少蘇凝這個樣子,肯定是要管了。
隻要她管就好,反正陳如英就是賠錢貨,她才不管她以後的日子過的好不好,隻要禮錢到了自己手裏,完成了老頭子交代的事情,她也好交差。
蘇凝看著陳如英,依舊冷著一張臉,也不讓她起身,方才這丫頭喊自己夫人,可見知道黑白,不是個胡攪蠻纏的。
能認清現狀的人,她倒是能願意幫一把的。
“既然她說的不是你想的,那你什麽想法,說來聽聽!”蘇凝瞥了一眼自家母親,讓她將掃帚放下。
秦譽芳氣得摔了掃帚,轉身去了廚房。
陳如英聽聞蘇凝問話,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顫了一顫,又抬頭去看大周氏的臉色,這會兒不敢再答話了,可是若是這個時候不說,恐怕,恐怕日後都沒機會了。
陳如英視死如歸般朝著蘇凝磕了一個頭,院子裏都是鵝卵石,這一磕下去,額頭上便是青紅一片。
“夫人,我、我今年十六,奶托人給我尋了親事兒,好的人家嫌我們家從前糟爛事兒,怕我也和我娘一樣心腸歹毒,所以並不喜我,差一點的人家,我奶看不上,說是聘禮給的不多,所以——”後麵的話,陳如英沒有說出來,因為大周氏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似得。
蘇凝自然看到了大周氏要吃人的樣子,也難為這陳如英自個是個明白人。
輕咳一聲,提醒大周氏不要裹亂。
大周氏努力忍著坐在一旁沒動,但耳朵卻豎起來,一字不落的將蘇凝的話聽了進去。
“那你可有什麽打算?”
陳如英灰蒙蒙的眼睛裏有閃現出一抹亮光,可很快又黯了下去。
“你自己想吧,我們明日便啟程離開。”蘇凝重新給自己倒了一碗陳皮水,也不催她。
陳如英咬著唇,好半晌才開口道:“前段日子在棉花廠裏做工,裏麵有個嫂子說她家有個兄弟可——”
“那人不成,家裏沒有半畝地,在雲水鎮租賃的房子,還想白日做夢娶媳婦,他不行!”大周氏出言打斷。
陳如英低下頭沒有再開口。
可蘇凝看的出來,這陳如英顯然是願意的,否則也不會當著她的麵提起這事兒,無非是大周氏不肯鬆口。
“你真願意嫁給他?”
陳如英點了點頭,後背就受了大周氏一巴掌,痛的她匍匐在地,豆大的淚水滴落在鵝卵石上。
大周氏氣得胸口上下起伏,“那個後生家裏沒房沒田,你個賠錢貨巴巴的貼過去,以後是想被他賣了貼補家用嗎,若真如此,老娘直接將你賣到窯子去。”
陳如英哭了,哭聲如同被拋棄的小貓兒似得。
蘇凝揉了揉鬢角,“你奶要多少聘禮?”
“五兩銀子,王大哥他湊得三兩。”陳如英如實道。
大周氏也開了口:“他若是真拿的出五兩銀子,你嫁便嫁了,從此以後與咱們老陳家便再沒了幹係,逢年過節,我也不指望你扯一尺布,提肉回來。”
陳如英止住了哭聲,忽的跪坐起身,朝著蘇凝又磕了一個響頭,“夫人,我、我知道我沒臉同您借銀子,這個是我娘給我留下的唯一信物,我願意用這個抵押,等日後賺了銀錢,定然來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