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落幕的決意
“她是怎麽發現的？！”波亞琴柯心中一驚。
單向維度是可操作性極強的能力，能夠隨意地將物體收容在絲線中，或者將絲線中的物體放出來。由於絲線內的物體的狀態會被固定，甚至還能用來保鮮，危急時刻也可以讓自己躲進絲線，從而暫時阻止傷勢惡化。
但這個能力也存在弱點，那就是絲線本身又細又脆，很容易被摧毀。雖然絲線非常細，一般情況下很難被觀察到，但一旦被發現，情況將對波亞琴柯非常不利。
“還沒有結束！就算他們發現了絲線的存在，我一樣能輕鬆地取勝！”波亞琴柯想到，“隻要能碰到她的身體……”
他操縱著絲線繞到了維尼西亞的身後，然後將手從絲線裏解放出來，往維尼西亞的後背抓去。
“你以為這能逃過我的眼睛嗎？”維尼西亞冷冷地說道。
波亞琴柯隻感覺到手內部的血液被一種奇異的力量控製住，連帶著裝著他身體的絲線，一齊衝向了古魯特所在的方向。
“糟了！必須要趕緊收回來！”波亞琴柯急忙試圖將手收回絲線中。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古魯特早已將其中一根肋骨變成的鎖鏈鬆開，鎖鏈變形成了一把剪刀，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那根絲線，並攔腰剪成了兩段。
絲線斷裂的一瞬，波亞琴柯的身體憑空出現，摔在了地上。
停在半空的剪刀就像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一般，立刻轉變成一把利刃，筆直地往他的心髒捅了過去。
然而與此同時，波亞琴柯的身體上方，卻飄過了另一根絲線。絲線之中出現了一隻手，直接空手抓住了那柄尖銳的利刃，然後反手輕鬆地將古魯特拽了過去。
“什麽？！”古魯特急忙用手拽住鎖鏈，但那隻手的力道實在過於強大，即便古魯特滿身肌肉，卻依然像被大人拽著的小孩般，毫無反抗之力。
“是代行者！”古魯特的瞳孔圓睜，“維尼西亞，趕緊離開！”
“咳！”波亞琴柯吐出了一口鮮血，“抱歉了……首領，眼下的事態僅靠我已經……不行了……”
他硬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然後完全打開了一條絲線。
絲線中出現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的模樣，和之前在威尼斯曾經遭遇過的“代行者”，也就是“西西裏家族”的首領完全一樣。
每一位行刑人的身邊都有一位“代行者”，而波亞琴柯則把代行者藏在了自己能力的絲線裏。
“我完全忘了！還有這家夥的存在……”維尼西亞絕望地往後退了一步。
“把他們殺了，首領。”波亞琴柯一邊咳著血，一邊對代行者說道，“許博文帶著某樣很重要的東西逃走了……”
代行者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將古魯特拽到了身前。
一拳。
簡單而直接的一拳，直接轟在了古魯特的臉上。但是那拳頭上傳出的巨大力道，並沒有將古魯特的金屬頭骨擊碎。
“哥！”維尼西亞大叫道。
古魯特趁勢操縱著其他由肋骨形成鎖鏈，死死地纏住了男子的身軀，並大聲叫道：“趕緊離開這裏！”
代行者取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維尼西亞的方向。
“模式I，熱射線。”
“不會讓你得逞的。”古魯特將鎖鏈紮進了男子的手槍中，然後臉上露出了些許微笑，“……對不起，維尼西亞。再見了。”
隨後，古魯特毫不留情地將鎖鏈插進了自己的心髒裏。
這是個連環炸藥。如果試圖解決腦部的炸彈，心髒的就會爆炸，反之，如果將心髒的炸彈拆除，腦部的就會爆炸。
也就是說，雖然炸藥本身是定時的，但也存在手動引爆的方法。
經過短暫的停滯後，古魯特的身軀，從頭部炸開了。
那是威力極其巨大的一次爆炸，高達上千攝氏度的熱浪奔騰而出幾十米，即便以代行者的身體強度，依然在一瞬間便被轟成了灰燼，已經垂死的波亞琴柯更是當場身亡。
距離比較遠的維尼西亞，本應該也被迎麵吹來的熱浪命中，但在爆炸接近的那一瞬，她的身軀在一片火光中憑空消失了，然後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數十米外。
“黑桃10，瞬移。”許博文穩穩地接住了維尼西亞的身軀，“還好趕上了。”
“哥？”意識到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後，維尼西亞輕聲地，難以置信地，向著遠方的爆炸，發出了疑問聲。
然後——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她奮力掙脫了許博文的懷抱，試圖往爆炸的方向衝去，但沒跑幾步便摔在了地上。
“……維尼西亞，已經結束了。”許博文握緊了手中的鑰匙。
“我不相信！”淚水從維尼西亞的眼眶中噴湧而出，“我不相信！！！古魯特！！！”
古魯特·布朗，和維尼西亞·布朗，兩兄妹出生在威尼斯，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
古魯特比維尼西亞大四歲，少年時期是一個倔強、從不聽人說話的叛逆男孩，經常輟學，在周圍的商鋪偷竊，還會經常毆打同齡人，因此犯下了不少的事。
他對所有人都充滿著莫名其妙的敵意，除了自己的妹妹，維尼西亞。
維尼西亞生性活潑，自從懂事之後，便喜歡和古魯特一起出去“玩”。當然，他們所謂的玩，其實就是出門挑事，一般都是古魯特毆打他人，然後維尼西亞拍手叫好。
即便被父母教育了不知道多少次，兩人依舊性情不改。
直到有一天，他們惹了不該惹的家夥，古魯特被一群不良少年團夥打得遍體鱗傷。
“喲，這家夥就是你的妹妹嗎？”不良少年的老大，扛著一根鐵棍，往維尼西亞的方向逼近。
維尼西亞不知所措地縮著身子，然後被那個老大連著衣領提了起來。
“嘿，你妹妹看上去還有點姿色啊，不知道臉被打爛了之後會是什麽樣。”老大的嘴角揚起了冷笑，“我很期待呢”
“不許動她，混蛋！”古魯特怒道，“你敢這麽做，我就把你殺了……”
老大當然不會就此停手，不良少年一邊嗤笑著，一邊試圖將維尼西亞的衣服扒下來，老大更是直接對著她的臉扇了一棍。
維尼西亞想要哭喊，嘴卻早已被布條堵住。
“你們……給我……放開她！”
古魯特突然站了起來，衝上去對著老大的臉就是一拳。
雖然是一拳，但是這一次的力道，卻突然增幅了幾倍，老大隻感覺到自己像是被鐵棍一樣的東西擊中，而並非一個才十三歲左右的少年的拳頭。
“什麽情況？他的手中，明明沒有武器來著！”
其他不良少年紛紛上去助陣，但即便被圍毆，古魯特卻像是一塊鐵板一樣屹立不動。
“你們死定了。”
那一天，那群不良少年基本都被揍成了重傷，老大更是生命垂危。這件事引起了AACO的關注，他們上門和兩人的父母交涉，並對古魯特和維尼西亞進行檢查，最終確定了，兄妹倆都是異能力者。
“嗯，沒錯。一個能夠讓骨骼的部分成分變異成金屬，另一個能讓血液具備特殊的磁力。據監護人描述，兩人都有暴力傾向，需要嚴格教育看管。”
他們在管教所待了三年，才被批準進入學院。
管教所的生活，讓兩人的性格發生了劇變。古魯特變得寡言而沉穩，維尼西亞卻在活潑的基礎上變得易怒而暴躁。這種變化和兩人的異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學院進修五年之後，他們正式成為了探員，被批準前往意大利工作。
“終於能回意大利了，哥。”維尼西亞說道，“雖然是分部，但果然還是待在家鄉比較好啊。”
“我倒是沒這種想法。”古魯特說道，“那裏盡是些不好的回憶。”
回到家後，他們才得知，父母早在兩年前便病危去世了。似乎是為了不讓兄妹倆擔心，他們沒有讓AACO傳達這個消息，隻是說自己外出工作。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兩人的內心被莫名的空落所占據。兄妹倆在父母的墓前站了許久，維尼西亞哭得泣不成聲，而古魯特雖然悲傷，卻沒法讓自己落下眼淚。
“我們走吧。”
從那以後，他們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意大利分部的建設中。從解決難民問題，到管理能力者，再到羅馬監獄，雖然維尼西亞經常會情緒失控，古魯特卻始終保持著強大又理性的工作能力，獲得了許多人的認可。
經過五年的奮鬥，古魯特因為出色的業績，成為了AACO意大利分部的部長。
“時間過得好快。”在一次調查十歲能力者的行動中，維尼西亞說道，“看著這些小能力者，總會想起過去的自己啊。”
“這是我們該做的。”古魯特說道，“如果……僅靠這就能夠補償的話……”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意大利很快被黑夜所籠罩。“西西裏家族”，最初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起因一位能力者從逮捕行動中叛逃，利用人脈在西西裏島地區藏身，隨後偷偷建立了“僅由能力者組成的組織”，並開始宣傳能力者至上的信仰。短短經過數個月，隨著響應的人越來越多，組織迅速壯大，並到達了近乎不可控的程度。
“任務的成功率已經降到了65%，這樣下去，那幫家夥的資源會越來越多，必須要采取更強製的行動了。”
但是西西裏家族的每一次行動都如同鬼魅，他們總能比AACO更快地找到能力者，更快地掌控地區，然後引發災難。
就連AACO的探員，也難以幸免。
古魯特是被首領正麵擊潰的。他們認為，AACO分部的部長，必須要由首領親自擊敗。古魯特被強大的力量碾壓，然後被綁架到了用來拷問的地下室。
“說出關於羅馬監獄的情報。”
他們想通過折磨維尼西亞的方式來威脅他。
“不要傷害維尼西亞，否則我一句話都不會說。”
於是，他用羅馬監獄的情報換回了維尼西亞的性命，自己卻飽受淩辱與拷打。幸虧首領還算有一點人性與契約精神，直到最後，他們也沒有直接地拷問過維尼西亞。
“對不起……我有罪……”
在禁閉室裏，他在黑暗中看著自己滿是傷痕的身體，聲音顫抖了起來。
“我對不起意大利……對不起父母……我有罪……對不起……我隻是無法忍受，再有人因為我受到傷害……”
從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將自己的生命度之身外了。
“你一定要活下去，維尼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