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替死
“雪岩？！”
“雪岩！”
啊，是聲音。雪岩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停地搖晃著。頭非常昏，心髒像是被撕成了碎片，灑落在身體的各個部位。光線、聲音、觸覺都像是在遙遠的彼方，難以感知。
我這是……怎麽了？
“你們憑什麽這麽對他？”有人在憤怒地嚎叫著，“對一個未成年人注射死亡波斯普斯，這是人能幹出的事情嗎！”
聽不清楚。不理解。我……這是要死了嗎？雪岩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艾拉？你在嗎，艾拉？！他在心中呼喚道。
沒有回應。這種感覺太糟了，像是在做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
視野中閃爍著彩色的斑斕。奇怪，明明眼睛已經閉上了，為什麽還能看見色彩呢？
過了很久。
過了很久。
很久。
強烈的電流穿過身體，雪岩一下子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喲！撿回了一條命啊，雪岩。”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一位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男人。這意味著他現在正在醫院裏。隻不過，這個病房稍微有些太暗了，更像是什麽實驗室。
“唔……我這是怎麽了？”雪岩氣若遊絲地發出了聲音，很顯然，他的身體還沒有恢複。
那個醫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你被麻醉彈射中了，但那裏麵裝的並非麻醉劑，而是25ml的波斯普斯藥劑。”
“波斯普斯藥劑？”雪岩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是可編程藥劑的總稱。你被射中的那種，是能夠在0.01秒內逆向破壞全身神經，並借助血液吸附在心髒內，像炸大樓一樣將心髒炸成粉末的藥劑，又稱‘死亡波斯普斯’。隻要5ml的量就能讓一頭成年公象陷入死地，而你，被注入了這個量的五倍。”
“那我……為什麽還活著？！”
雪岩癱倒在床上，一股強烈的無助感穿過了他的大腦。
“有東西幫你擋住了。”醫生說道，“你身體裏的，像是……寄生者的東西，幫你吸收了全部的藥劑。如果不是它，你現在就已經躺棺材裏，在天堂聽神父的悼詞了。”
身體裏的東西……艾拉？雪岩想起了那個名字。等一等，艾拉……幫他擋住了致死的藥劑？
“艾拉？”
沒有回應。雪岩怔怔地望著自己瘦弱的手腕，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艾拉！你在嗎！”
還是沒有回應。醫生搖了搖頭，說道：“另一個壞消息，與此同時，你的異能力也已經徹底消失了。”
是嗎……原來艾拉為了救自己的性命，心甘情願地犧牲了？雪岩握緊了拳頭，雙目無神地望向天花板。
“你的家人都在外麵等著。現在應該陪你聊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我。”醫生聳了聳肩，往病房外走去，“對了，先不要亂動，你至少還得在這裏呆上一周的時間。”
雪岩根本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麽過去的。父親和母親流著淚死死地抱住他，妹妹更是一見麵就癱倒在了地上，哭著捂著自己的臉。然而不知為何，隻有他自己，沒有死而複生的慶幸。
他總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什麽東西死掉了，就像被人硬生生地從身體裏抽了出來，揉碎，又塞回去了一樣。他的神經變得比以前衰弱了很多，視力下降，需要帶上眼鏡才能勉強看清遠處的物體，聽力變弱，聽不清遠處的聲音，味覺變弱，食物嚐不出味道，甚至連觸覺都衰退了一些，雖然不是特別嚴重。
一周之後，他回到了家，父母幫他簽了各種證明，說明他的異能力已經完全消失，然後才獲準去原本的普通初中讀書。
在中國，異能者會被隔離開來，去讀專門的學校，以更好地發揮他們的能力。可惜他已經沒有資格去了。
“今天是周一，已經開學兩周了，前麵落下的功課要好好補上，明白了嗎？”母親幫他披上外套，心疼地囑咐道，“不要自暴自棄，就當前麵發生的事都是一場噩夢好了。”
雪岩點了點頭，背上了書包，和妹妹雪霜一起邁出了家門。
“哥，你帶上眼鏡變帥了誒！”雪霜笑道，“別喪著臉了，醫生說了，受損的神經會慢慢恢複的，不要太擔心。”
“沒有擔心啦。”雪岩歎了口氣，“還有，你什麽時候說話變這麽成熟了？”
“我一直都很成熟好不好！”
一場噩夢嗎。雪岩眯起了眼睛。確實，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離開的也太過突然。畢竟艾拉和他共度的時光，也不過才短短的幾小時時間。如今重新醒來，也就是回到原本的生活，僅此而已。
就算他再叫一聲艾拉……
“我在。”
嗯？！雪岩心中一驚，但剛剛這熟悉的女性AI聲音，明顯就是艾拉沒錯。
“艾拉！”雪岩無比興奮地重新複述了一遍那個名字。
“我在。”艾拉說道，“抱歉，讓您擔心了。”
“你還活著嗎！”
“嗯……”
艾拉發出了像是歎氣一樣的聲音。
雪霜疑惑地看向呆在原地的雪岩，喊了一聲：“哥，你咋了？”
“你自己去學校吧！我有點事。”雪岩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對妹妹說道。
“哦……我知道了。”
雪岩問道：“那個，究竟發生了什麽，能和我說一說嗎？”
艾拉回答道：“明白了，我會從頭說起的。我們一族出生於恒星內部，對你們地球人來說，屬於外星生命，雖然掌握強大的智能與科技，但卻無法獨自生存。唯一的生存方式是尋找可以共生的宿主，我們提供能力，而宿主提供營養。宿主的身體越健康、大腦越發達，就越適合我們一族寄生。如今地球上誕生了許多青少年異能力者，這都是我們一族的寄生的結果。”
“這……還真是聞所未聞啊。”
“你使用的所有異能都是我創造的，抱歉啊，因為我執著於數量，結果數值運算上卻出了問題，所以才會造成那種隨機的現象。在為你擋下那致命的藥劑後，我的功能又進一步癱瘓了一大半，現在基本上什麽事情都做不到了。”
“這樣嗎……”
“沒錯，我已經不能幫你使用異能了，現在隻是一個吸取你體內營養的廢物。”艾拉的聲音變得十分沮喪，“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創造的異能就徹底消失了，它們仍以碎片的形態藏在你的體內。主人，你需要自己將失去的能力一個一個找回來，並且盡可能地進行修複，甚至超越我，解決數值隨機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我會試著去做的。”
“是必須這樣做才行。”艾拉說道，“那些碎片會阻礙你的神經係統工作，你隻有主動地轉移異能力碎片，才能讓身體恢複健康。”
雪岩握緊了拳頭。
“……抱歉啊，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了。”艾拉說道，“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給你的不是隨機的異能……”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艾拉。”雪岩說道，“你救了我一命，那我就會拚勁一切回應你的期待。就像你之前說的，我們是共生體，對吧？”
艾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第一次發出了笑聲：“不愧是我選中的宿主，那我就等著好了。讓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