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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國公也很窮

  “這酒瓶是如何燒製的?”


  張景瑄捧著一個酒瓶,嘖嘖稱奇,“難道妹妹手裏的工匠有人會燒製斷紋瓷?不可能啊!這工藝宋滅之後就失傳了,這瓶子也不像是舊物啊!還有這顏色,如何這般鮮豔?這桃紅漸變為粉色,真是神奇!”


  斷紋瓷,也就是開片,又叫冰裂紋,是古代龍泉青瓷中的一個品種。可惜的是,燒製“冰裂紋”的工藝在宋滅亡後也失傳了,而得以傳世的成品也是少之又少,許多人隻能從一些文字描繪中去想象這工藝。


  而後世之人也是花了好幾年時間才得以將這一工藝複原。而左弗拿來的酒上使用的工藝正是開片手藝。


  張景瑄不愧是勳貴子弟,僅看了一眼酒瓶,就發現了酒瓶不尋常之處,並道出了其工藝淵源。


  左弗有些傻眼。


  她哪裏曉得後世很尋常的冰裂紋瓷在這明代是稀罕物?瞧張景瑄那嘖嘖稱奇的模樣,她忽然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些什麽。


  他們瓊州的瓷器一直不是貿易重點,可若是能再現斷紋瓷,豈不是要發死?!這玩意可不光光能出口,便是在國內也是可以大賣的啊!


  若是瓊州的工匠能將這門技藝掌握,那麽瓊州的瓷器也能跟其他地方較量下了!


  “雲舒老妹,雲舒老妹。”


  見左弗沒反應,張景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左弗回了神,搖搖頭道“沒什麽……”


  目光落在桌上,羊肉特有的味道飄來,她吸了吸鼻子,道“不能白吃你的羊肉,聽說你忙一天了,所以總得帶點禮物來。”


  “哈!”


  張景瑄邀請左弗坐下,道“那我以後要天天下廚請你吃飯了。你看,請你吃飯你還給我帶酒來,這酒如何我還不知,但就這幾個瓶子可值錢了!天天請你吃,你天天給我帶酒,我還不得發達死了?”


  “噗!”


  左弗忍不住笑了,“沐年兄,你可是英國公,難道還缺錢?”


  “缺啊!”


  張景瑄將切好的白切羊肉放到蘸料裏,然後夾給左弗,道“我為了跑出北京,一把火將家裏幾百年的基業都燒了,就帶了一些細軟出來,一路上四下顛簸又是花了不少。也幸好聖人登基了,賞了一套宅子給我,不然怕是要露宿街頭。”


  頓了頓又道“再者前些年國事艱難,諸臣公皆無薪資,我又怎好意思再去跟聖人討要家資?也得虧魏國公等一幹南京的長輩,老哥哥們幫忙,不然怕是要吃西北風。”


  左弗詫異,“難道你在南京還幹別的營生?”


  “是啊!”


  張景瑄笑了起來,“我不能白拿人的東西,所以就教教人拳腳。”


  頓了下又道“我也不會幹別的,也就一身武藝還拿得出手。那些老哥哥們是好意,但我也不能厚著臉皮吃人接濟,教教他們子弟功夫,這心裏也坦然些。不過……”


  他歎了口氣,“這賺錢太難了。我好不容易攢兩錢,四娘,五娘這一出嫁,我這錢又沒了,也隻能指著田裏那點產出過日子了。幸好有你師父弄出來的高產稻與土豆紅薯啊!”


  他感歎著,“不然陛下賞的那兩百來畝地別說給妹妹們安置嫁妝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如今可好了,有了這高產的糧種,我們一家也不怕餓死了。


  那些仆人,勇士為了我張家賣過命,護著我們一家來到南京,我也不能把人丟了,光百多口人吃飯就是一大筆錢呐!”


  左弗感到有些心酸了。


  誰能想到?風光的英國公一脈竟會淪落到這地步。一個國公竟然靠出賣拳腳去挽回一點尊嚴,為了家人一口飯食而擔憂,當真是有國才有家的最好證明啊!


  不過在唏噓的同時,左弗也越發敬佩張景瑄的為人了。


  這人雖有些一根筋,可人品真沒得說的。一個拿得起放得下,不在乎世俗名利,敢於跟命運鬥爭的人走到哪都會受人尊敬的。


  那些留在北京的人就是缺乏張景瑄這樣的勇氣,舍不得那幾百年的家業,最後家業不保不說,連命都丟了。


  “以後日子會好起來的。”


  左弗安慰道“而且我等遇上明主,報效國家君主之事頗多,來日必能建功立業,揚名立萬。”


  “嗬。”


  張景瑄將酒揭開,給自己和左弗倒了一杯,道“妹妹機會有很多,但我就沒了。”


  “為何這樣說?”


  “國朝勳貴雖多,可到了我家這樣的,便隻能躺在祖宗身上活一日算一日了。”


  左弗愣了下,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孫訓珽和徐漢。


  是啊!


  說來,大明與大清打得正酣的時候,好像也就圍攻常州那次才出現了勳貴子弟。而且,都不是頂級勳貴之家。


  徐漢雖是魏國公的兒子,可隻是個不得寵的庶子,也非主帥,看著就像是個搭頭,跟著孫訓珽過來刷刷業績,然後給個官,入朝領份工資。


  這樣一琢磨,左弗不由有些心驚。


  朱慈烺這帝王之術玩得真好,比他爹強多了啊!

  魏國公衛戍南京,又有擁立之功,將機會給他一個不得寵的兒子,既顯隆恩浩蕩,又不會造成太大影響,這當真是一石二鳥之計!而且還能讓徐漢感恩!

  伸手拉人,隻有拉井底的人才能將這份恩情擴到最大!而孫訓珽名聲狼藉,在文臣那裏素來是不受待見的,若是立了功,將來也走太遠,隻能依附天子……


  這小小的一個人事安排,竟是隱藏了這多玄機,自己當時竟未察覺。


  自己……


  當真了解朱慈烺嗎?


  左弗心底冒出了一個大大問號。


  “雲舒妹妹,你怎麽又走神了?”


  張景瑄給左弗盛了碗湯,“你怎麽老不吃東西?來,快將這碗湯喝了,這湯熬一下午了,可好著。”


  左弗神色有些複雜地道“我隻是在想沐年兄話裏的意思。”


  說罷便是歎氣,“為何我們總要將精力花費在這樣的猜忌上?這樣的事會不斷內耗我們的力量。”


  “平衡之道,說來容易,做到卻難。”


  張景瑄喝了口酒道“不過我見妹妹將這裏卻是弄得井井有條,也未見你過多幹涉下屬,不知妹妹是有什麽訣竅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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