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卑不亢
“那道長不來,卻讓個黃毛丫頭過來糊弄嗎?”
魏國公府花廳內,坐在上首,年約五十左右的婦人蹙眉冷笑,“怎麽?這是看不上我們國公府?”
“母親,那道長去了外地,這幾日不在金陵,所以便讓左家姑娘過來看看。”
徐文爵解釋道“這左姑娘跟著道長學了些本事,兒子想著左右也不耽誤什麽事,便讓她過來先瞧瞧。”
“哼!”
魏國公夫人周氏冷哼,“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麽醫術?哪裏來回哪裏去吧!”
“是,夫人,民女這就告退。”
左弗福了福身,心裏冷笑你看不起姑娘,姑娘還不想來呢!
什麽鬼玩意!自進了這花廳,這兒的人便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打量自己跟打量個貨物般,一群馬上要當亡國奴的土著罷了,得意個什麽?
“站住!”
周氏冷笑,“這脾氣還不小?真是世道不寧,人心喪亂,小小千戶家的女兒竟敢如此放肆。”
左弗抬頭,望向周氏道“夫人這話民女聽不明白。是夫人讓民女走的,怎叫民女脾氣不小?嗬,說來有趣,我這兒正好有兩瓶治肺癆的藥,乃是師父給我的,既然國公夫人不信任小女,那小女還是先告退吧,免將來落得跟華佗一樣的下場!”
她聲音清朗,不卑不亢的模樣令在場的仆人很是不爽。
不過一卑賤千戶的女兒,竟敢在國公府放肆?
“把藥留下,你可以走了。”
周氏抿了口紅參茶,“賞她個五兩銀子吧。”
“夫人恕罪。”
左弗福了福身,“未見病人,這藥我沒法給您。”
周氏眉眼一挑,望向左弗,“怎麽?逞威風還逞上癮了?”
“夫人誤會了。”
左弗不徐不緩地道“實是未見病人不敢將藥給交出。且我這藥丸與大明的藥不同,該怎麽服用,有何禁忌那都是有說法的。”
“你這下等的軍戶女!”
周氏怒了,一拍桌子道“給你三分……”
“既是請人來看病,又何故為難,咳,咳……別人?”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花廳響起,眾人一陣驚呼,“老公爺!!”
“老爺,你怎麽起來了?”
周氏一驚,忙起身,見徐漢攙扶著老公爺徐弘基心裏便是一陣不快。隻是她在老公爺跟前裝大方素來裝慣了,所以也不能擺在臉麵上,一改剛剛囂張跋扈的嘴臉,聲音連連低了幾個分貝,頗為柔和地道“身子才剛剛好轉,還是要多歇息,大夫說了,您這病啊,就得養著。”
聲音溫柔,態度謙卑,仿佛一個瞬間的事,她就從國公夫人變成了徐夫人,其變臉速度之快讓左弗大開眼界。
這演技!該去南曲班子唱戲啊!
“聽下人說,你們請了左家千金過來,我便來看看。”
徐弘基坐到椅子上,稍稍平複了下呼吸,道“給左姑娘搬張椅子來。”
咳了兩聲,又繼續道“左睦情(左父表字)於大明有功,先帝在時多有讚賞。我魏國公府雖世受皇恩,可卻也不能以勢欺人,辱沒忠良之後。”
這話一出口,周氏便覺臉上火辣辣的。死老頭子越老越不東西,越發不給她麵子了!
可她也不敢發作,隻得令人搬來凳子,請左弗坐下。
左弗道了謝後,便是大大方方地坐下。徐弘基看了便是點頭,“將門出虎女,左姑娘是真性情。”
“老公爺謬讚了。”
左弗抿嘴道“師父這幾日上外地買糧去了,都不在金陵。之前,我師父給過我治肺癆的藥,也跟我說過其中厲害,所以我想著便先上門來看看,若有個什麽,等師父回來了也好及時回稟。”
“是個妥帖的人。”
徐弘基說話間又咳了起來,左弗衝椿芽與左貴使了個眼色,二人忙將醫療箱與顯微鏡放到桌子上,左弗起身,道“老公爺,我先幫您看看吧?隻是我師父的醫術迥異於常人,可能要行一些非常之法,不知老公爺……”
“咳,咳……”
徐弘基擺著手,“將死之人,不,不講究……咳,咳……你,你做便是……”
“老爺!”
周氏驚道“你真讓這個黃毛丫頭看診?!”
徐弘基冷哼了一聲,喘著氣道“我得的什麽病你們是不清楚嗎?肺癆,那是絕症!你們將人請來,豈不是為難人家?”
說話間又猛烈地咳了起來,邊上的婢女忙幫忙撫背,待氣息稍稍平穩,他又繼續道“左,左家姑娘,咳,你,你莫為難,權當死馬當活馬醫便是……咳,咳,老夫,老夫可,可不是曹操……”
左弗垂眼,心裏暗道“果然是人老成精,這話說的……”
心裏微微歎息了一聲,暗道尋常小民都將貴族子弟想得愚蠢,其實哪可能呢?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暫且不提,就說這宅子裏的人事,若是愚蠢哪裏能駕馭得了?
老國公這番話聽著好像是在怪罪他家人太囂張,可若無他應允,人家哪裏敢去請自己哦?且這話也是說給自己的聽的,潛台詞就是你必須用心醫治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左弗輕輕搖頭,抿嘴一笑,點點頭,“民女自當盡心。”
說罷便是將醫療箱打了開來,一群人探著脖子瞧,這一瞧卻是懵住了。
這都什麽東西?那是剪子?可那剪子怎麽跟上好的銀子似的,還閃閃發光呢!可問題銀子也沒這麽亮啊!還有那個大瓶子是做什麽的?再仔細瞅瞅,不對了……
“刀,刀……”
一個奴仆顫著聲音叫了起來,“那,那是刀?!開,開刃的!你,你要做什麽?!來人,來……”
“吼什麽?!”
左弗嗬斥道“真是少見多怪!關羽刮骨療傷的事聽沒聽過?!狄仁傑給小兒割肉瘤的事聽沒聽過?!醫者攜小刀有甚稀奇?!”
這氣勢竟是比國公爺還威風,被嗬斥的仆人愣在那兒,傻傻望著左弗,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徐弘基也是愣在那,腦海裏不由冒出了左大友那張臉果然二愣子生出來的也隻能是二愣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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