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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那日起,晏殊言便在莫聆的小院中落腳。


  這日,她正在準備著自己夜探相府時要帶在身上的物件,莫聆匆匆地跑進來,麵帶難色地開口道:“小姐,今日我出門去,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聞言,晏殊言放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看著莫聆。


  “聽說,臨豐帝已將晏家的那一處宅邸賜給了蘇相。相府的宅子那麽大,真不知蘇相要咱晏家的宅邸來做什麽?”莫聆一說起臨豐帝與蘇相,眼神之中便透露著恨意。


  “蘇相為何會要這宅邸,我不知曉。但臨豐帝為何會在此時放出這消息,我倒是清楚得很。”晏殊言聞言,冷冷地說道。


  莫聆聞言,也反應了過來,她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他們是想要以此舉將小姐你引出去。雖說老爺他之前已帶著晏家告老還鄉,但並未將這宅邸賣掉。是以,這處宅邸,終歸還是晏家的。臨豐帝定然也知曉這處宅邸對小姐的意義,如今,他們尋不到小姐,便想用這宅邸將小姐你引出去!小姐,你可萬萬不要讓他們的奸計得逞!”


  晏殊言點點頭,繼而又道:“先不談蘇相與我晏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單是我晏家的宅邸,我自然是不能讓它落在他人手中。這輩子,或許我再也不會有機會住進這處宅邸,但我也決計不會讓旁人住進去!”


  “小姐,你可是有了打算?”莫聆見晏殊言氣定神閑,開口問道,“小姐若是有需要,盡管吩咐下來。”臨豐帝與蘇相不僅是晏家的仇人,亦是她莫聆的仇人。


  晏殊言提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好半晌,她提起宣紙,將墨吹幹,這才遞給莫聆,正色道:“勞煩你去將這些材料為我尋來,分量自然是愈多愈好。但是,這些材料,切勿過多,更萬萬不能在一處買。否則,若是臨豐帝追查起來,極易暴露你的身份,知道了嗎?”


  “莫聆明白。不過,小姐你可否告知莫聆,這究竟是什麽方子?”莫語看著宣紙,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是我從一本書上看得的,據說按此方子製成的東西威力極大,能輕而易舉地將巨石劈開。隻是,我還不知它的成效究竟如何,如若有用,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晏殊言在莫聆的小院中搗鼓了幾日,才將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這夜,她穿上一襲夜行衣,正欲出門,莫聆將她喚住:“小姐——”據小姐講,這蘇相是那江湖殺手組織閻羅殿的幕後人,是以,這相府,於小姐而言,更是龍潭虎穴,令她如何不擔憂?

  晏殊言聞言,回過頭,安慰地對莫聆笑笑,道:“我一定會將阿年救回來。你可萬萬別忘了我與你說的,定要看到我的信號彈後才能行事,知曉了嗎——我本不願讓你冒險,但若是無人助我,即便我能尋到阿年的下落,或許也沒有命將他帶出相府來。”說到最後,晏殊言的聲音中有一絲無奈。


  “小姐,蘇相既是晏家的仇人,亦是莫聆的仇人。若能報仇雪恨,哪怕莫聆粉身碎骨,莫聆也願意!”莫聆態度堅定,不曾有一絲膽怯之色。


  晏殊言見狀,朝她笑著點點頭,道:“我們都會平安的。”說罷,她便如同一陣風,消失在這寂靜的冬夜之中。


  相府之中……


  晏殊言與夜色融為一體,在相府中穿行,行至一座精致的院落,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側耳聽著廂房之中的動靜。


  “少爺,這日日飲血,實在是有些……”廂房中的女子嬌聲說道。


  “婦道人家,自然是不懂這些。本少爺喝的這血,可不是那些尋常動物的血,而是人血。”此人的聲音,晏殊言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她出入北臨皇宮這麽些年,與這蘇成也算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又如何會辨別不出他的聲音?看來,這座精致院落的主人,正是蘇成。


  “啊?人血!”那女子許是不曾料到蘇成喝的血竟會是人血,有些害怕,“少爺你……”


  “你有所不知,這神醫老人耗盡畢生心血才研製而出兩粒九轉還魂丹,而服下這九轉還魂丹之人,其血液,堪比世間各種珍貴的藥材,萬金也求而不得。那晏殊年在年少時便吃了神醫老人的一粒九轉還魂丹,是以,他的血,自然是非同一般。不僅能解奇毒,護心脈,若是尋常人吃了,更能強身健體……”


  “隻是少爺,你日日喝晏殊年的血,他會不會……”那女子猶豫著說道。


  “不喝他的血,少爺我如何能與你這小妖精夜夜快活似神仙?再者說,隻要我將這晏殊年的命吊著,便無須擔心他會因失血過多而身亡。”蘇成的聲音,頗有幾分得意。


  聞言,晏殊言卻憤怒得想要將蘇成碎屍萬段。阿年的身子本就常年虛弱,前不久又遭受了這牢獄之災。如今,這蘇成日日飲他的血,阿年的身子,如今究竟會差到了什麽地步!晏殊言打量著四周,北臨冬季嚴寒,加之如今又是深夜,這相府的守衛,自然都有些憊懶。


  蘇成正與府中的婢子翻雲覆雨時,寒風掠進內室,帶來一陣寒意,燭火劇烈地搖曳,仿若是垂死時的掙紮。蘇成打了個哆嗦,用被子裹著自己,抬眼朝門望去。便瞧見一道墨色的身影,手執長劍,冷冷地望著他。那人仿若來自地獄的使者,由內向外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蘇成正欲開口喚侍衛前來,卻被淩空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來。而那婢子,早已被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蘇成神色驚恐地望著晏殊言,嘴唇顫抖,未曾說出聲來,但晏殊言卻從他的嘴型看出來,他說的是:“晏殊言,是你!”


  晏殊言用長劍指著他,一步一步,緩緩來到蘇成的麵前。她知曉,每當她向前走一步,這蘇成的心,便會愈發地驚恐,這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折磨。蘇成急忙套上內衫,掙紮著自榻上站起身來,他一把取過床頭的劍,對準晏殊言。晏殊言見狀,冷笑,這蘇成本就是個紈絝子弟,當年,他仗著有相府這後盾,何嚐認真習過武,不過是個半吊子罷了。晏殊言將手中的長劍擲出,蘇成未曾擋住,是以,那長劍便明晃晃地插在蘇成的大腿上,痛得他連手中的劍也拿不穩,倒在榻上,哭爹喊娘,卻又發不出一絲聲響。


  晏殊言忍住殺了他的欲望,提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我阿弟被你們藏在了何處?”說罷,手指一點,便為蘇成解開啞穴。


  蘇成痛得哼哼唧唧,連喚人的力氣也沒有了,但聽聞晏殊言這般問,他卻是無動於衷。這頂好的血器,若是丟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晏殊言見蘇成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冷笑一聲,又點了他的啞穴,拔出長劍,在他另一條腿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頓時便鮮血入注。蘇成痛得翻著白眼,卻不知為何,又一直不曾暈過去,也隻能生生忍受著這莫大的痛苦,仿若是來自地獄的折磨。


  “就這麽兩刀,你便痛成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那我阿弟他,日日被你們折磨,放血,難道他便不會痛嗎?”晏殊言恨恨地看著蘇成,語氣中也有幾分顫抖,“我再予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仍舊不願告訴我,我阿弟他如今身在何處,我便將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送到相府的膳房去。那些不明真相的下人,或許會將你的肉,烹飪成一道道美食,再送至相府各房,供各位主子們品嚐!哪怕是屠了你蘇家滿門,我亦會找到我阿弟。如今,你究竟是說,還是不說?我尊重你的決定。”


  蘇成聞言,麵色又白了幾分。看晏殊言這架勢,她是真的能做出這等事來。他的命與那血器相比,自然是珍貴得多,如今,這為他帶來殺身之禍的血器,不要也罷。是以,蘇成忍著劇痛,跪在榻上,乞求地看著晏殊言。晏殊言望著蘇成,見他這副模樣,道:“你最好別想著耍什麽花招,否則,受苦的,還是你自己。你可以看看,究竟是我的劍快些,還是你蘇家閻羅殿的殺手來得快些。”說罷,她伸手為蘇成解了啞穴。


  “晏殊年,他,他在閻羅殿裏。”啞穴被解開後,蘇成急急開口說道,生怕晏殊言當真會如她所說那般割他的肉。


  晏殊言聞言,皺著眉頭,又開口問道:“閻羅殿究竟在何處?”


  聞言,蘇成的麵上有一絲猶豫之色。他蘇家耗費了大量的財物來養著閻羅殿,且這閻羅殿為他蘇家做了許多事,如今,若是告知晏殊言閻羅殿在何處,或許,會為閻羅殿帶來滅頂之災。晏殊言的長劍又在他麵前晃晃,見狀,蘇成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在,在相府。”即便告知她閻羅殿在何處又有何妨?這晏殊言怕是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在閻羅殿中搶走人,或許,還會白白搭上她自己的性命。


  晏殊言聞言,有些不可置信,這閻羅殿竟就隱匿在相府之中。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蘇成所說應該是真的無疑。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早便知曉這閻羅殿與蘇相有關,但她由始至終也不曾料到,這蘇相竟會如此膽大,就將閻羅殿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少爺,老爺吩咐你快些去書房見他,商討晏家那府邸的事,可別再耽擱了。”門外,有人叩門說道。


  蘇成聞言,麵上一喜,正欲開口呼救,晏殊言一個冷冽的眼神,便使得他不敢再有動作。


  “少爺?”門外那人好半晌也不曾得到蘇成的回應,心中有些詫異,便又繼續開口喚道。


  晏殊言看著蘇成,又看看那門,再晃晃手中的長劍,對蘇成使了個眼色。若是蘇成再不回應門外那人,便會令門外那人起了疑心。


  蘇成見狀,隻得盡力使得自己的聲音平靜些,這才對門外那人說道:“夜深了,我實在是有些乏了,你便與我父親說,我明日再去書房見他可好。”門外那人聽聞蘇成的話,未再回應,當即便拔腿離開。


  晏殊言聽著外麵的動靜,神色一凜,望著蘇成,冷笑一聲。蘇成看著她,渾身顫抖,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陰冷的笑容,仿若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的笑容?晏殊言手中的長劍朝蘇成的心口刺去,鮮血飛濺。那血濺到了她的臉上,濕熱又肮髒。她抬手將麵上的血跡抹去,看著緩緩倒下的蘇成,冷冷地說道:“我本欲放你一條性命,但終究是你自找的。而這一切,我也是跟著你爹所學,畢竟,斬草若不除根,日後,終將會成為大患。”


  蘇成以為他能瞞過自己,讓那人前去搬救兵,隻是,終究還是被她發覺了。蘇成,這個向來眼高於頂且又自負至極的紈絝子弟,豈會對下人自稱“我”?再者,便是蘇相派人讓蘇成前去書房,他雖是紈絝,但也不敢不從蘇相的命令,又豈敢托辭夜深,明日再去?最後則是門外那人的反應。既是蘇相讓他前來帶蘇成過去,他萬萬不會自己一人離開,更何況,聽聞蘇成的話後,那人連句話也未曾再說,便匆匆跑了。


  晏殊言看著蘇成斷了氣,這才出了門去,循著雪地上的腳印追尋那人的去向。好在蘇成的院落有些大,晏殊言尋到那人時,那人還未曾來得及離開蘇成的院落。晏殊言急忙飛身上前,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跟前的這個黑衣如墨,麵容冷絕的女子,一時間有些失神。下一刻,一把長劍便穿透了他的心,他一個字都還來不及說出口,便沒了氣息。


  大雪紛飛,自那人身體之中蔓延而出的鮮血,霎時便凝結成冰。不多時,這具屍首便被大雪掩埋。晏殊言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


  這世間最純白的雪,或許能將那些肮髒與醜陋遮掩起來,隻是,這純白的感化之下,肮髒卻從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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