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陛下,事到如今,難道你還要包庇幕後凶手嗎?難道陛下是在蔑視南韞百年來的律法嗎?”甯丞相率領百官,站在長生殿外的台階下,高聲呼道。
韞彧之坐在長生殿內,聽著大臣們的呼聲,卻依舊是無動於衷。相九站在一旁,有些擔憂地說道:“陛下,若是你再閉門不出,此事或許會愈鬧愈大,屆時,怕是場麵連陛下你亦不能掌控了。”
韞彧之聞言,笑著說道:“我相信晏晏。既然她說她能掌握住局麵,她就一定能。”當日,晏晏曾對他說,若是大臣與後宮妃嬪齊聚長生殿之時,便是她洗脫嫌疑之時。
“皇後娘娘駕到!”長生殿外的宮人通傳道。
皇後率領著諸位宮妃來到長生殿外。皇後一身鳳服,朗聲說道:“還請陛下懲治凶手,還司徒昭儀一個公道。”
“還請陛下懲治凶手,還司徒昭儀一個公道!”諸位妃嬪迫於皇後的壓力,亦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貴妃娘娘駕到!”又是一聲通傳。百官與宮妃們聞言,皆是轉身朝後望去。
一頂朱紅色的輦轎堪堪停了下來,宮人掀開簾子,子瓏伸過手去,一隻素白而纖長的手伸了出來,放在了子瓏的手上。眾人斂聲屏氣,望著自那輦轎中出來的人,而後,皆驚豔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晏殊言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的宮裝,那宮裝上以金銀線繡著雲紋錦霞,貴氣逼人卻不落得一絲庸俗。胭脂紅如血,襯得她的膚色愈發白皙,額間的精致花鈿為她眉眼間添了一絲媚色。簪花髻上的那一支舉世無雙的鳳凰展翅步搖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她下了輦轎後,子瓏便鬆開手,安靜地站至她身後。她筆直地站在那裏,麵無表情,與生俱來的貴氣竟逼得妃嬪們不敢直視她那精致的臉龐,紛紛將視線移開。甯丞相見狀,心中暗驚,他一直不曾有機會見到這貴妃,便不屑地以為她不過是徒有其表的女子罷了。誰知,這女子不僅容顏卓絕,且擁有著國母的威儀,自家女兒與她站在一處,確實是黯然失色了。
眾人望著那一襲紅裝的女子緩緩走來,足下的金絲履閃耀著光芒,她的每一步,仿若是踏在自己的心上一般。她眼中雖盡是疏離,眉眼間卻又有著無盡的風情,大臣們俱是看癡了去。
皇後望著晏殊言,臉色愈發地難看。自己才是南韞最高貴的女人,可為何,在這狐媚子跟前,自己總是自慚形穢?仿若,這狐媚子的這一身貴氣,是與生俱來的一般,而自己,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思及此,皇後便忍不住咬牙切齒。
“還請陛下懲治凶手,還司徒昭儀一個公道。”晏殊言行至大殿前的台階下,不鹹不淡地說道。她的聲音雖不大,隻是那氣魄,卻教人不可小覷。
皇後與大臣們聞言,有些詫異地望著晏殊言,不知她此番的舉動是為何。
便在此時,長生殿的殿門被宮人推開,一襲龍袍的韞彧之走出殿來,居高臨下,冷冷地打量著台階下的眾人。當他望向晏殊言時,眼神中多了一絲暖意。晏殊言望著他,亦是笑笑,而後便隨著眾人一同朝他行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既然今日朝中的大臣們與後宮的諸位妃嬪們齊聚於此,紛紛請命讓朕懲治凶手,朕此前已令貴妃徹查此事,不知貴妃你可曾查清此事的前因後果。”韞彧之緩緩走下長長的台階,站在晏殊言跟前,對她說道。
“回陛下,臣妾已將此事調查清楚,今日前來長生殿,便是要當著諸位大臣與妃嬪的麵,道出真相。若是不如此,隻怕諸位大臣們又得借機發揮,汙蔑陛下包庇臣妾。”晏殊言淡淡地說道。甯丞相聞言,望著晏殊言,心中直道這個貴妃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在文武百官麵前,竟然會如此風輕雲淡,不曾露出一絲膽怯之色。
“哦?既然貴妃已查明真相,而文武百官與後宮嬪妃皆在此,那你便將此事的調查結果一一道來,不得有絲毫的隱瞞。”韞彧之聞言,望著晏殊言,淺笑著說道。
“是,陛下!”晏殊言微微福身,說道。繼而,她行至眾人跟前,說道:“殺人凶手,便是身為六宮之首的皇後娘娘!”晏殊言指著皇後,冷冷說道。
皇後的表情凝滯片刻,繼而才笑著說道:“貴妃妹妹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本宮貴為皇後,乃六宮之首,又豈會做出這等事來?再者,如今的所有證據都指向貴妃妹妹你,妹妹若是沒有證據,單憑你簡單的一句話便指證本宮,倒是有誣陷本宮的嫌疑了。”
“臣妾既會在文武百官與諸位妃嬪的麵前說出此事,便不會是信口胡謅了。若是諸位不相信臣妾的話,那司徒昭儀的話,你們可曾相信?”晏殊言淡淡地說道,繼而轉身,望著那輦轎說道:“司徒昭儀,你便來說說,當日,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眾人聞言,亦是轉身望著那輦轎。宮人在晏殊言的示意下,緩緩掀開簾子,司徒昭儀便坐在那輦轎之中。臉色雖依舊有些蒼白,不過比起前幾日來,卻是要好了許多。
韞彧之見司徒月在宮人的攙扶之下欲起身下轎,便開口說道:“司徒昭儀如今還不曾養好身子,便無須下轎,有何事,隻管在輦轎中說。”
“謝陛下。”司徒月道,便坐在原處。
“司徒昭儀,如今諸位大臣與妃嬪們皆在此處,你便當著諸位的麵說清楚,那日,究竟是誰對你下手的。”晏殊言望著司徒月,說道。
皇後見到司徒月出現在晏殊言的輦轎上時,心中便有一絲不詳的預感。她望著司徒月,眸中盡是威脅之色。司徒月看著皇後眼中滿是威脅的意味,緊握著雙手,轉頭看看晏殊言,這才平複了心情,說道:“啟稟陛下,那日在背後推臣妾的人,正是皇後娘娘!”
大臣與妃嬪們聞言,皆是議論紛紛。皇後聞言,一臉的不可置信,指著司徒月,顫聲說道:“司徒妹妹,本宮究竟是哪兒得罪你了?你竟然會這般信口雌黃,顛倒是非黑白!還是說,你如今與貴妃合謀,要置本宮於死地!”
“陛下,司徒昭儀所言句句屬實,”晏殊言適時地站出來說道,片刻間便將文武百官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按理來講,司徒昭儀的孩子本不該這麽輕易地就沒了。臣妾有些懷疑,便為她診脈,竟診斷出司徒昭儀體內中了毒。隻是這毒分量極輕,禦醫一時疏忽,不曾發現罷了,是以,這才使得皇後娘娘的計謀不曾被旁人察覺。”
皇後聞言,額間隱隱有汗,卻依舊不曾承認,說道:“貴妃妹妹說的這話如何能使人信服?連宮中禦醫都不曾查出的病,妹妹你又怎會知曉?再者,即便司徒妹妹確實是中了毒,你又如何能指控此毒乃本宮所下。”
“拓跋錚,你是神醫老人的弟子,醫術自然是出神入化,朕便派你去為司徒昭儀瞧瞧,她是否中了毒。”韞彧之聞言,偏頭望著拓跋錚,吩咐道。
“是,陛下!”拓跋錚領命,便走去那輦轎前。司徒月伸出手來,拓跋錚便站在輦轎外為她診脈。好半晌,拓跋錚才收回手,轉身朗聲稟報道:“陛下,司徒昭儀的確是中了毒。這毒,倒是常見,不過是砒霜罷了。雖說食用砒霜會致人死亡,但極少分量的砒霜,隻會傷害胎兒,對母體倒是不曾有大的損害。且這砒霜的分量極輕,確實是不易被人察覺到。”如今,身為神醫弟子的拓跋錚都已這麽說了,在場的人,自然是信了。
皇後聞言,臉色白了一分,卻還是筆直地站在原處,不曾鬆口:“即便司徒昭儀確實是中了毒,也無法證明下毒之人是本宮。司徒昭儀、貴妃妹妹,你二人聯合起來誣陷本宮,究竟是有何居心?”甯丞相聞言,臉色亦是有些難看,隻是不曾發作罷了。他將將才反應過來,自己老謀深算,如今竟是中了這貴妃的計了。這貴妃早已有了對策,隻是特意等到今日,文武百官與後宮妃嬪齊聚於一處,這才道出真相。好一個心思縝密的黃毛丫頭!
晏殊言聞言,冷笑著說道:“臣妾既然敢在文武百官與諸多妃嬪麵前如是說,自然是有證據的——還不快將證據拿出來!”
一個暗衛聞言,當即便拿出一個錦囊,錦囊之中,是一個紙包。暗衛對韞彧之說道:“陛下,屬下奉貴妃娘娘之命,前去長門殿中搜查。這紙包,便是在長門殿的下人房中搜到的。”皇後見到那錦囊,臉色又白了一分。她身邊的宮人見狀,亦是不可抑製地戰栗起來。
“拓跋錚,你再去瞧瞧,這紙包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麽。”韞彧之雙手負於身後,吩咐道。
拓跋錚聞言,便自那暗衛的手中接過紙包,拿在手中仔細打量著,繼而輕嗅半晌,才確信道:“陛下,確實是砒霜。”
皇後身邊的宮人聞言,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癱坐在地。晏殊言見狀,笑著說道:“皇後娘娘,事已至此,你還想狡辯嗎?”
皇後從一刹那的恐懼中緩過神來,一臉的難以置信,神色哀戚地望著癱坐在地的宮人,痛心疾首地說道:“難道,司徒昭儀腹中的孩子當真是你在暗中搗鬼?你說,本宮是哪裏待你不夠好,你竟會這般做,為本宮招來災禍!”
宮人聞言,望著皇後這個模樣,沉默半晌,這才視死如歸地說道:“娘娘,奴婢對不住你!陛下,這一切,都是奴婢自己一人做的,與皇後娘娘無關!”宮人說罷,便閉上眼,不再說話。晏殊言見狀,急忙走過去,一把捏住那宮人的下巴,繼而在那宮人身上點了幾下。那宮人登時便無力地倒在地上,神誌卻是清醒著的。
晏殊言這才收回手,解釋道:“這宮人方才想咬舌自盡,好在臣妾發現得及時,否則,便讓她得逞了。”皇後見狀,臉色有些難看。她本以為,隻要這宮人死去,她便能安然無恙,即便陛下他欲治自己的罪,卻也是拿不出其他證據。隻是,這狐媚子竟看出來了她的意圖,及時阻止了。皇後盡力穩住自己,不讓自己露出一絲膽怯或是心虛的神色。
“諸位大臣,各位妹妹,你們亦是聽清楚了,我這宮婢護主心切,大概是見到司徒昭儀有了陛下的子嗣,擔心本宮失寵,這才迷失了心智,做出此等愚蠢的事來——陛下,臣妾管教無方,是臣妾之過。”皇後說罷,便跪在了地上。
韞彧之還不曾開口,便聽得晏殊言帶著笑意地問道:“一介小小的宮婢,怎會有這熊心豹子膽?皇後娘娘,臣妾倒是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才會使得一介小小的宮婢竟敢冒著砍頭的大罪謀害皇嗣——司徒昭儀,你與皇後娘娘,可是曾有何過節?”
司徒月聞言,思忖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臣妾想了許久,大概猜出了是何事。當時,臣妾還不曾懷上陛下的孩子,皇後娘娘還因此威脅臣妾不許講出此事,否則,便會讓臣妾後悔活在這世上。陛下,臣妾愚昧,受皇後娘娘的脅迫,隱瞞真相,臣妾有罪!”
“究竟是何事,才會令皇後如此威脅你。如今,有朕為你做主,你便將此事說出來。”韞彧之說道。
“是,陛下!”司徒月答道,沉思片刻,長舒了一口氣後,她這才下定決心說道:“這宮婢之所以會害臣妾,大抵是因為臣妾當日無意間撞破皇後與一男子的私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