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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韞彧之見狀,一臉疑惑之色,有些不解,他開口低聲喚道:“晏晏?”他想,定是他昨夜因掛念晏晏的狀況,未曾歇息好,是以,才會三番兩次出現這番令他膽怯的幻覺。思及此,韞彧之急忙閉上眼,輕輕按揉眉心,這才睜開眼,望著晏殊言。


  晏殊言躺在榻上,哪裏是將才那般冷漠的模樣?她言笑盈盈地看著他,有些關切地問道:“阿之,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像晏晏以前那般,身子不舒服?”


  韞彧之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將才他所看見的那個麵容冷漠,不見一絲感情的晏晏,果真隻是他的幻覺罷了。是以,他笑著答道:“阿之無礙。倒是晏晏,現下身子如何了?”


  晏殊言聞言,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麽。爾後,她便有些心有餘悸地對韞彧之說道:“阿之,你不知曉,將才可真是差點嚇死晏晏了!”


  韞彧之聞言,輕笑著開口問道:“哦?阿之倒是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將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晏晏給嚇著了。晏晏可否願意講與阿之聽聽?”


  “晏晏將才在那水中見到一隻麵容猙獰、身形龐大的水怪,它定是想吃掉晏晏,是以,才一直追著晏晏不放。好在晏晏聰慧,抓傷了那水怪的臉,否則,阿之你以後定然是再也見不著我了。咦?阿之,你的臉上為何也有這麽一道傷痕?”晏殊言說罷,便一臉驚奇地打量著韞彧之的臉,隱隱有一絲笑意,隻是韞彧之不曾發覺罷了。


  韞彧之聞言,苦笑不已,原來晏晏竟是將自己當做水怪了,難怪將才在水下,她對自己一臉冷漠。韞彧之思索著說道:“那瓊池中確實是有水怪,晏晏日後便少去那裏,否則,連阿之也救不了你。知道了嗎?”他以為,用這水怪來嚇唬她,倒也能令她日後有所顧忌,不會再如現今這般冒冒失失了。


  果然,晏殊言聽他這般說,當即便嚇得變了臉色,尖聲叫道:“晏晏以後再也不去那裏了!否則,便再也見不著阿之了。”


  韞彧之見她被自己這番話嚇得厲害,心有愧疚,急忙將她摟在懷中,輕撫她的背,安慰著說道:“晏晏莫怕,隻要晏晏日後少去那裏,便可平安無事。再者,阿之亦會一直陪著晏晏,不會再讓晏晏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恰逢太醫院的藥僮送藥來棲梧宮,子瓏端著藥走進殿來,抬眼便瞧見自家主子被陛下擁在懷中,神色冷漠,竟還隱隱帶著一絲恨意。她心下暗驚,手不可抑製地抖了一下,那滾燙的藥汁濺到她的手上,令她吃痛不已,這才回過神來。自家主子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哪裏是一臉冷漠,分明是自己將才瞧錯了。果然,下一刻,她便聽見自家主子嬌嗔地對陛下說道:“阿之,晏晏今日並不想喝藥,所以,晏晏能不能……”


  “不能!”韞彧之斬釘截鐵地拒絕,繼而,他一臉促狹的笑意,說道:“這藥是催吐的藥,雖是臭了些,但你今日失足落入瓊池中,在那池底喝了好些汙水,必須得將那些汙水吐出來。你想想,那些錦鯉,吃喝拉撒全都在這瓊池中,你喝下的那些汙水,指不定裏麵還有……”


  “阿之,你快別說了,我要喝藥!”晏殊言聞言,急忙捂住韞彧之的嘴,一臉急切地看著子瓏,說道,“子瓏姑姑,你快將藥給我!”


  子瓏聞言,急忙走上前,晏殊言便從她手中接過藥膳,仰著頭,深吸一口氣,頃刻之間便將這藥膳喝得連藥渣不曾餘下。而後,她苦著臉將藥碗還給子瓏,也不曾討蜜餞吃。


  子瓏見狀,笑著說道:“娘娘今日仿若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往日裏,讓娘娘喝藥,這可是比登天還難的事。今日,娘娘這般聽陛下的話,而且也不曾纏著奴婢給些蜜餞。”


  晏殊言聽子瓏這般說,麵上的笑容有些許僵硬,這才解釋道:“將才阿之對晏晏說,那水中有許多汙物,我想著便有些惡心,恨不得早些將它們吐出來,是以,即便這藥又苦又臭,我也要憋著氣將它喝光光。阿之,你說,晏晏想得可對?”


  韞彧之聽晏殊言這般說,笑著說道:“晏晏說得極是。隻是,晏晏,太醫院送來的藥膳,大都是一些對你身子好的。隻有乖乖喝了它們,晏晏以後才不會頭疼,如此一來,阿之才能帶著晏晏出去遊山玩水。”


  “是不是以後晏晏乖乖喝藥,阿之便能帶著晏晏出宮去玩?”晏殊言聽罷,雙眼放光,一臉希冀地問道。


  韞彧之聞言,隻得說道:“晏晏能不能出宮遊玩,自然是得看晏晏的表現了。若是晏晏這些日子能按時喝藥,乖乖待在棲梧宮中,待過些日子,阿之得空了,便再帶晏晏出宮去玩,可好?”


  晏殊言笑著點頭答應,忽然抬起頭來,打著嗬欠,一臉困意地對韞彧之說道:“阿之,我有些乏了,想歇息片刻。你朝事繁忙,便早些回去處理吧。否則,那些臣子又會借機在阿之的麵前說晏晏的不是了,阿之又會因晏晏而為難。”


  韞彧之聞言,低頭沉思,便道:“如此也好,晏晏你今日受了驚嚇,也理應多歇息歇息。我這便回長生殿處理政事了,若是晏晏想要見我,不必親自來,隻管遣人來長生殿告知我一聲便好,阿之自會前來見晏晏——子瓏,你便留在這裏,照顧好娘娘,不許有任何差池,知道了嗎?”


  “是,陛下!”子瓏聞言,福身答道。


  韞彧之見狀,這才滿意地笑笑,俯身在晏殊言額頭上印下一吻,笑著道:“晏晏,我先走了,你便安心歇息吧!”說罷,便起身走出棲梧宮。


  晏殊言望著韞彧之遠去,這才偏頭對子瓏說道:“子瓏姑姑,你便先出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不過是躺著歇息而已。再者,晏晏也不是小孩子,你也無須在這裏守著我。待我醒來,自然會喚你的——哦,子瓏姑姑出去前,先替晏晏將窗戶關上罷!”說罷,晏殊言便闔上眼。


  子瓏聞言,倒也不推辭:“既然如此,子瓏便不打擾娘娘你歇息了。娘娘若是有事,便喚奴婢一聲,奴婢定會及時趕到。”說罷,子瓏為晏殊言掖好被角,又為她關上窗戶,這才走出去,輕輕為她帶上了門。


  聽見聲響,晏殊言這才睜開眼。她眼神冷冽,哪裏還瞧得見半絲笑意。她輕巧地掀開錦被,自榻上起身,無聲無息地走至窗邊。她透過窗欞的縫隙向外望去,棲梧宮中,宮人們各司其職,灑掃庭除,修理草木,竟無一人偷閑。她將才在朦朧間聽見韞彧之與那暗影的對話,道是要加派暗衛來棲梧宮,保護她的安危。若是她還未曾恢複記憶,這些來保護她的暗衛確實是對她有利,免得那些個妃嬪暗中設計她。可如今,她既已恢複了記憶,她自然是不會再如以前那般能心安理得地留在韞彧之的宮中,她早晚會尋機會離開。是以,這些個前來保護她的暗衛,如今便成了一個個燙手的山芋。為了能降低韞彧之的戒備之心,她才裝作不曾恢複記憶的模樣,如此一來,她才能更為順利地逃離此處。


  她朝外細細打量,這才瞧見那些暗衛的藏身之處,棲梧宮中的那棵大樹上有一個,假山中有一個,宮門處有一個,九曲長廊那裏還有一個。果真是要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這小小的棲梧宮中,便有四個侍衛。屋頂傳來一絲輕響,她蹙眉仔細聆聽著上麵的動靜。許是她內力解封的緣故,耳力要比以往好很多,她這便聽出,這屋頂之上,至少有三人。她暗自歎氣,這棲梧宮中隱藏有這麽多的暗衛,且武功皆是不可小覷,她當真是插翅難逃。不過,即便是如此,她亦會尋得機會離開,因為,她並不屬於這裏,再者,韞彧之於北臨而言,於她而言,理應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她坐回榻上,在心中思量著她失憶以來,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想從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隻是,她想了許久,想到的,也不過是韞彧之對她的好。


  鬼手工匠以工藝而聞名天下,其生性閑散,又不喜皇室中人,為人倨傲。韞彧之能讓鬼手工匠為她打造了一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鳳凰展翅金步搖,想來這過程亦是艱辛的。她還記得,他將這鳳凰展翅金步搖遞給她時,眼中的深情,竟是不輸臨鈺半分。


  那夜,留仙殿上,他與她攜手看這南韞京都萬家燈火,看夜幕之上那場盛世煙花。他將她擁在懷中,眸中是一世情深,在她耳邊低吟著說道:“晏晏,待我真正坐擁天下的那一日,定為晏晏肅清後宮,隻留下晏晏一人,做我的皇後。待有朝一日,阿之為晏晏創下盛世江山如畫,定與你在九重高樓上相攜看這萬家燈火、盛世煙花。”她記憶中那桃花釀的香氣,竟然不遜於當年臨鈺與她在帝京城郊的落霞山上相攜看的那一場落花雨。


  一路花燈相隨,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即使是洶湧的人潮也難以將他們分開。他對她笑著說道:“晏晏,即便我們走散了,你隻須待在原地,阿之自然會找到你。”她望著他如星辰般璀璨的雙眸,問道:“可是,阿之你又豈會知曉我在哪裏?若是晏晏等了你很久很久,你亦不來,晏晏該怎麽辦?”他的回答是:“即便晏晏離開了我的視線,但你依舊在我的心中,是以,即便晏晏是在碧落黃泉,阿之亦會及時跟著過去,直至找到你。”


  她在池底,四肢無力,意識沉沉,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裏。突然間的落水聲,讓她費力地睜開雙眼,模糊之間,她看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向她遊來。他的懷抱很溫暖,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個寂冷的冬夜,湖水冰冷徹骨,也有一位少年,毫不猶豫地為了她跳入湖中,朝她遊來。隻是,那個少年,喚作臨鈺,而並非韞彧之。


  晏殊言一想到此,急急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心有些不受自己的控製一般,有力地跳動著,似是要跳出她的胸腔一般。“我這是怎麽了?”她在心中暗暗問著自己。隻是,她想了許久,亦未曾想到答案。隻是後來,當她終於知曉答案時,她才發現,這世間大多的愛,或許都隻是情深緣淺,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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