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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晏殊言醒來時,天色才將將泛白,想必子瓏昨夜一直照料著她,如今已在榻邊沉沉睡了過去。晏殊言掀開錦被,正欲下榻,子瓏聽聞動靜,睜開惺忪的雙眼,見晏殊言醒來,高興地問道:“娘娘你好些了嗎?”


  晏殊言一臉疑惑地問道:“我這是怎麽了?之前不是還在宮外嗎?怎地便回了宮?”


  子瓏聞言,苦著臉解釋道:“昨夜,陛下讓奴婢與相九公公看好娘娘,可是,奴婢不慎崴了腳。待回過神來,便不見了娘娘的蹤影。後來才知曉,娘娘你被賊人拐去了花樓。好在陛下去那裏辦事,瞧見了你,這才將你帶了回來。相九公公為此還挨了一頓板子,若不是陛下念著娘娘你需要奴婢照料,怕是奴婢也難逃懲罰。”


  晏殊言閉眼回憶昨夜在那花樓中,自己萌生出的錯覺,隻是,任憑她如何努力,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娘娘,你這本是好好的,怎地又暈了過去?按理說,拓拔大人為你製定調理身子的藥膳,自然是極好的。可奴婢一直也想不明白,娘娘你如今的身子亦是好了許多,可為何,卻三番兩次地暈倒?”子瓏有些疑惑地問道。


  晏殊言在心中猜測,或許她這幾次暈倒,皆與她失去的記憶有關。隻是,她亦不知該如何開口向子瓏解釋,便隻得作罷,起身梳洗後便去小廳用早膳。


  還未用罷早膳,這映淞宮的宮人又來了棲梧宮,如今正在殿外候著,道是昨日未曾得到明確的答複,是以,這司徒才人便又特遣她來此,邀貴妃娘娘前去赴宴。


  子瓏聞言,有些不快地對晏殊言說道:“娘娘,這司徒才人果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昨日,我們不曾回話,這意思已是極為明顯了,誰知,她今日卻又遣了人前來相邀。娘娘昨夜才昏倒了,這幾日,便留在棲梧宮中休養吧。”


  晏殊言自然是不知子瓏此話真正的用意,隻覺得司徒才人幾次相邀,自己若是不去赴約,倒顯得自己心胸狹窄了些。是以,她對子瓏道:“既然司徒才人遣宮人三番兩次前來相邀,我又豈好拂了她的好意?子瓏姑姑,你出去回那映淞宮的人一聲,道是我定會前去赴約。”


  子瓏聞言,有些為難地說道:“娘娘,陛下他臨走前讓奴婢告知娘娘,娘娘這些日子還是先留在棲梧宮中休養為好,切莫再出去了。是以,娘娘不若推了這宴會吧?”


  晏殊言聽子瓏這一席話,總覺得她有事瞞著自己,便有些懷疑地望著她,問道:“子瓏姑姑,你這般阻止晏晏出棲梧宮,難不成,你是有事瞞著我?”


  意圖被識破,子瓏有些局促地笑笑,雖說自家主子性子純良,但也並非她能愚弄之人。是以,她有些緊張地解釋道:“娘娘,奴婢怎敢欺瞞你?隻是……”


  “既然如此,那我去赴約,也無何不妥之處吧,子瓏姑姑?”晏殊言笑盈盈地說道。


  隻是,子瓏卻在晏殊言那盈盈笑意的眼中,看到一絲不容任何人忽視的堅決。子瓏見狀,隻得無奈地應道:“娘娘,奴婢這便去回複映凇宮的那宮人,道是娘娘屆時定會赴約。”晏殊言聞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晏殊言與子瓏到映凇宮時,眾多妃嬪皆已到場,皇後亦是不例外,她早早地到了映凇宮,如今正與司徒才人一同居於上座。皇後也有好些日子不曾見過晏殊言了,今日得見,晏殊言麵色紅潤,身子豐腴,哪裏還有往日裏病怏怏的模樣。皇後見狀,心下一沉,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到底是她獨占聖恩,是以,渾身不見一絲憔悴之色。


  “貴妃姐姐,你來了!妹妹昨日遣宮人前去棲梧宮相邀,誰知,卻不曾得到姐姐的答複。妹妹還擔心是姐姐不喜妹妹,不願來妹妹這裏坐坐。”司徒才人見著晏殊言,雖依舊是麵容極淡,但麵上終究是多了一絲極淺的笑意。


  “司徒妹妹的這映凇宮,自然是比不得貴妃妹妹的那棲梧宮。”皇後呷了一口清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晏殊言聞言,也不與皇後爭論,徑直走去了司徒才人為自己備好的座位。才將將落座,皇後便開口說道:“雖說這殿內有冰塊鎮涼,但今日這天氣著實有些悶熱,司徒妹妹若是不介意,本宮建議去映凇宮附近的瓊池乘涼,諸位妹妹意下如何?”


  晏殊言坐在座位上,一臉的事不關己,這宴會,不管是在何處,於她而言,皆是無所謂。司徒才人聞言,麵上的笑容一滯,但見皇後麵色微慍地望著自己,不由得憶起如今下落不明的徐公子,便隻得附和道:“妹妹亦是正有此意,若是諸位姐姐們願意,便請移駕瓊池。”


  這後宮之中的妃嬪們,大多是以皇後馬首是瞻,如今,此事乃皇後提議,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其餘的妃嬪聞言,俱是一臉逢迎地說道:“皇後娘娘說得極是,這映凇宮中著實有些悶熱,還是去瓊池,那處涼爽些。”


  說罷,一眾妃嬪便帶著宮人移步瓊池。子瓏緊緊跟在晏殊言身後,見眾妃嬪還不曾有說出當日陛下臨幸司徒才人之事的跡象,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


  瓊池邊上有一處涼亭,倒是極大,諸位妃嬪移駕過去,也能餘下充足的空間。眾位妃嬪才將將落座,便有宮人端來各色糕點。經上次在長門殿中所發生之事後,諸位妃嬪見到這糕點,皆是麵色各異。她們自然是不會忘記,上次自己吃了那七彩珍糕之後,肚子可是鬧騰了好久,而這一切,都是拜皇後所賜。皇後裝作不曾瞧見諸位妃嬪的表情,從容自得地坐在那裏,思索片刻,轉頭望著晏殊言,說道:“據說,陛下昨日帶了妹妹出宮去玩,不知妹妹是否玩得開心?”


  子瓏聞言,表情冷凝一分,昨日陛下帶娘娘離宮之事,後宮的妃嬪無一人知曉,隻是,卻依舊不曾瞞過甯丞相的眼線。如今,皇後在諸位妃嬪麵前提及此事,存了什麽心思,子瓏自然是知曉的。果然,諸位妃嬪聞言,神色間多了一絲嫉妒。


  晏殊言聽皇後如此問,便淡淡地答道:“倒也還好!”說罷,便默不作聲。


  雲嬪聞言,露出一絲冷笑,說道:“陛下待貴妃姐姐自然是極好的,隻是,陛下對司徒才人,亦是不錯,不知姐姐是否知曉,陛下他呀……”


  子瓏聞言,瞥了雲嬪一眼,冷聲說道:“陛下最不喜歡的,便是自作聰明,亂嚼舌根的女子。若是雲嬪不怕惹怒陛下,盡管信口雌黃。”


  雲嬪聞言,當即便變了臉色。這子瓏,雖說是一等宮女,有了“姑姑”的稱號,甚得陛下與那狐媚子的信任,但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介下人罷了。自己入宮前的地位雖不及皇後,但也是兵部尚書家的嫡女,這小小奴婢,竟敢在自己麵前無禮!思及此,雲嬪的臉色愈發難看,隻是礙於晏殊言在場,不敢造次,隻得悻悻地閉口,不再作聲。耳邊傳來妃嬪的嗤笑聲,令她愈發憤怒。


  “子瓏姑姑,雲嬪將才未曾說完的,究竟是何事?”晏殊言有些狐疑地望著子瓏,低聲問道。


  子瓏聞言,深知自己如今不管說什麽,都不能令自家主子信服,便說道:“娘娘,奴婢又不是雲嬪肚中的蛔蟲,是以,這雲嬪所說之事,奴婢又豈會知曉?娘娘若是好奇得緊,便讓雲嬪為娘娘解惑吧。”說罷,子瓏抬眼望著雲嬪,眼底盡是威脅。


  雲嬪將才因子瓏的那一番話便已然打消了說出陛下臨幸司徒才人之事,是以,她笑著對晏殊言解釋道:“貴妃姐姐,將才妹妹一時嘴快,但別無他意,姐姐莫要多想。”


  晏殊言見狀,也不再多說,便坐在那裏,吃著糕點。便在這時,皇後說道:“諸位妹妹在這裏閑坐著也是無趣,正巧,本宮帶來了一把古琴。聽聞司徒妹妹琴技高超,妹妹不妨為諸位獻曲一首,如何?”


  司徒月聞言,雙手攥拳,隱於袖中,麵上隱忍不發。她輕笑著推辭道:“與諸位姐姐相比,妹妹的琴技難登大雅之堂。還請娘娘再擇人選,以免妹妹不才,汙了諸位姐姐的耳。”她確是精通古琴,隻是,真正善古琴之人,是徐公子。她的琴技,便是徐公子在司徒家作琴師時,跟著他所學的。隻是,落英宮那夜之後,皇後道是派人折了徐公子的一根手指。若是她不肯全心全意為她賣命,日後,徐公子他被折的,便不隻是一根手指頭那麽簡單了。如今,一想到徐公子日後或許是難以再彈琴,她又豈會有這彈琴的雅興?


  皇後似是早已知曉司徒月她會如此回答,便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來為諸位娘娘助興吧。”皇後說罷,望著身邊的一位宮人。那宮人麵容如常,聲音清冷,道:“奴婢遵命。”說罷,便步履沉穩地走至一旁的古琴前,坐了下來。


  晏殊言見那端坐於古琴之前的宮人,不似尋常宮人那般奴顏婢膝,心下起疑。還未曾多想,一曲琴音仿若山澗溪水敲擊著岩石,泠泠作響,縈繞在這瓊池附近。晏殊言看著那撥弦的宮人,眼前一片模糊,頭亦是暈乎乎的。她有些費力地偏頭望著子瓏,揉著頭對她說道:“子瓏姑姑,這琴音有些蹊蹺,我聽了之後有些難受?”


  子瓏聞言,環顧四周的妃嬪一眼,見諸位妃嬪皆是麵容輕鬆,而自己亦是無恙,便有些疑惑地說道:“娘娘可是又頭痛了?”


  晏殊言聞言,隻得忍痛點點頭,說道:“我想回棲梧宮了。”


  子瓏聽晏殊言這般說,自然是求之不得。急忙扶著晏殊言站起身,這才轉身對司徒才人說道:“今日多謝司徒才人的款待,我家娘娘身子抱恙,便先行一步。”


  司徒才人有些不經意地揮揮手,但細看之下,便能瞧出她麵容之下所隱藏的一絲緊張,說道:“既然是貴妃姐姐身子抱恙,便還是早些回棲梧宮歇息吧。”


  子瓏急忙攙扶著晏殊言離去,正行至那水上長廊,那琴聲忽轉,竟有一絲詭異之感。晏殊言忽然止住腳步,定定地望著那深不可測的瓊池。子瓏見狀,有些驚訝地問道:“娘娘,你怎地停了下來?”


  晏殊言不曾答她,子瓏有些疑惑,隻覺得這琴聲確實是如自家主子所說,有些蹊蹺,便回首望著亭中那彈琴的宮人。耳邊突然傳來“噗通”的落水聲,她急忙轉身,卻瞧見自家主子落入這瓊池中。這池水,頃刻之間便沒過她的頭頂。


  子瓏大驚失色,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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