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沐覃淩帶著韞彧之一行人,急匆匆趕到她將晏殊言藏在的地方,對他說道:“晏姐姐與那些殺手廝殺,受了重傷,一直不曾醒來。”說罷,將草叢撥開。
韞彧之這才見到滿頭白發、一身血衣的晏殊言,他有些驚訝,有些心痛地問道:“她這是怎麽了?怎會變成這番模樣?”
沐覃淩聞言,雙眼泛著淚花,萬分自責地說道:“我亦不知究竟是何故,我尋到晏姐姐時,她便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或許,她真是走火入魔得太厲害了。”
韞彧之疾步走過去,蹲下身,輕聲喚道:“晏晏?”晏殊言不曾有一絲反應,臉色慘白,毫無生氣地躺在草叢中。韞彧之見狀,有些顫抖地將手放在她的鼻前,卻未曾感覺到一絲呼吸。他一把將她的手握在手中,這才發覺她的手如此冰涼。一時之間,他怔愣在原地。
暗影見狀,走上前去,將手放在晏殊言頸間的動脈上,好半晌卻也不曾探得脈。暗影收回手,有些哀聲道:“主子,晏小姐她,去了!”
韞彧之聞言,哀慟地喚道:“晏晏——”一滴眼淚自他的眼眶滑落,滾落草叢間,消失了蹤跡。
沐覃淩一臉的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將才我離開時,晏姐姐還好好的。怎地說沒了便沒了?不會的,你定是在騙我,晏姐姐福大命大,定然還有救!”
“如何救?晏小姐都已經落了氣,便是神醫老人在世,也不可能……”暗影有些無奈地說道。
“九轉還魂丹!神醫老人的九轉還魂丹!晏姐姐說這是神藥,落氣半個時辰內喂其食下此藥,便能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沐覃淩這才憶起,晏殊言將昨日所得的那粒九轉還魂丹放在了自己這裏,便顫顫地拿出冰蠶絲錦囊,將那一粒九轉還魂丹拿了出來,遞給韞彧之,道:“快將這藥喂給晏姐姐吃下去,若是晚了,晏姐姐便再也沒救了!”
韞彧之聞言,急忙接過九轉還魂丹,將她放進晏殊言的嘴裏,以內力推送著她吞下此藥,而後,便握著她的手,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她的反應。好半晌,晏殊言的身子不似將才那般冰冷,有了淺淺的呼吸,麵上也紅潤了些。韞彧之見狀,急忙去探她的脈象,這才鬆了一口氣。韞彧之急忙將晏殊言抱在懷中,吩咐道:“眾人隨我速速離開此地。”而後,他扭頭對暗影道:“將她帶上,與我們一道。”
韞彧之抱著晏殊言,一路趕回曹州郡,連夜尋了家醫館,喚來郎中為晏殊言瞧傷。那老郎中半夜被一群黑衣人敲開門,本就有些受了驚嚇,且那懷抱傷者的男子,一身冷凝之氣,麵色極為不善,令他擔驚受怕不已。
老郎中仔細地為晏殊言瞧著傷處,止不住歎息,這下手之人以心狠手辣來形容亦不未過。不過,他也不敢多言,生怕惹得這位麵容清冷的男子不悅。好半晌,老郎中才道:“這姑娘的傷勢極重,腹部中了一劍,傷口頗深,失血過多。再者,有一支箭,刺入胸口,若是尋常人,定然早已喪命,好在這姑娘懷中的一塊玉牒救了她一命,才使得這箭尖不曾觸及心髒。隻是這箭上帶有劇毒,喚作赤練,老夫曾在醫書上瞧見過,但不知破解之法。好在姑娘食下神藥,隻要在一月內解毒,便無大礙。其他的外傷,倒不嚴重。至於這姑娘的內傷,老朽我實在無能為力。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韞彧之久久不曾出聲,嚇得那老郎中又是心頭一顫。暗影聞言,急忙對韞彧之道:“主子,為今之計,便隻能讓這郎中將晏小姐的外傷處理了,先將晏小姐的性命保住。至於內傷,我們快馬趕回南韞,屆時叫拓跋錚為晏小姐調理便好。他既是神醫老人的弟子,應付這些小傷,倒也綽綽有餘。既然晏小姐已吃下九轉還魂丹,如此一來,內傷於她而言,倒是無虞。”
“這位公子,這病,你治還是不治?若你再猶豫下去,這姑娘的鮮血,怕都快流盡了。”老郎中見狀,有些不悅地說道。
“治!”韞彧之聞言,答得倒是幹脆。
老郎中聽韞彧之這般說,這才急急忙忙拿來傷藥,為晏殊言取箭、止血、上藥,忙得不可開交。老郎中忙活了一夜,這才將晏殊言的血止住,將傷口包紮好。天色漸亮,一架馬車停在醫館前,韞彧之將晏殊言抱上馬車,輕輕放好。
沐覃淩正欲上馬車,便聽得韞彧之對她道:“你隨我過來,我有事要與你說。”說罷,韞彧之下了馬車,徑自走去一邊。
沐覃淩經昨日與韞彧之的接觸,便有些畏懼他,是以,好半晌也未曾有所動作。暗影見狀,對她道:“我家主子並非你想象之中那般蠻橫不講理的人,他喚你出去,定然是有要事與你說,你便隨他去罷,否則,主子倒真的是會發火。”沐覃淩聞言,便隻得無奈地跟了過去。
“據消息稱,你是沐乾的女兒,喚作沐覃淩。”沐覃淩才在韞彧之的身後站定,便聽見他不鹹不淡地說道,心下一個咯噔,以為韞彧之要對她不利,一臉戒備地看著他,道:“這又如何?”
“我的探子已經探得你的消息,如此一來,那派出殺手之人亦是已經得知你的身份。如今,若是尋不到她的下落,屆時,那背後之人定會找到你,旁敲側擊她的下落。”韞彧之雙手負於身後,道,“你隻須記住,從今日起,世間便再無‘晏殊年’這人。你可知曉我的意思?”
沐覃淩聽韞彧之這般說,一臉驚駭地望著他,說道:“你這是何意?莫不是,你要將她帶走?”
韞彧之不願回答她這個問題,隻道:“今日,你便回北臨去,我會派暗衛護送你平安抵達。”
“晏姐姐呢?難不成你當真要將帶她回南韞?不行!若是晏將軍與晏少爺知曉晏姐姐‘去世’這一說,定然會傷心難過。再者,晏姐姐若是醒過來,亦不會願意隨你去南韞!”沐覃淩聞言,一臉不悅地說道。
“此次,既然上蒼讓我尋到了她的下落,我便再也不會放手!若是你擔憂晏家人難過,便可將真相告知晏老將軍,我相信,若是晏老將軍得知她這一路所遭受的苦難,定會讚同我的做法。至於她,你大可放心,若是她將前塵舊事遺忘得一幹二淨,自然便會安心地留在南韞了。你若是執意要將她帶回北臨,無疑是在將她往絕路上逼,若是臨豐帝得知她活著的消息,若是臨豐帝得知她的真正身份,晏家與她,都逃脫不了幹係。”韞彧之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言之鑿鑿地說道。
沐覃淩聞言,這才憶起,當時,她正是覺察到臨豐帝的意圖,這才知曉晏姐姐有難,才會一路尋來,將晏姐姐救走。若是晏姐姐當真隨自己回北臨,屆時,定然又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而沐家,同樣也會因自己被牽連其中。再者,東垣的禦醫診斷,道是晏姐姐保養得當,也不過四五年的壽命。如今,途中又生此變故,晏姐姐的身子,不知還能支撐多久。帶晏姐姐回北臨那是非之地,還不若讓她安安心心走完剩下的日子。是以,她抬頭對韞彧之道:“你能向我保證,好生對待晏姐姐,不會令她在南韞受絲毫委屈,護她安樂嗎?”
“無須你提醒,我自會做到!”韞彧之道。
“既然如此,我今日便信你。日後,你定要好生待晏姐姐。”沐覃淩說罷,回首遠遠地望了一眼晏殊言所在的馬車,拱手道:“今日別過,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