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女帝的壽宴在朝歌殿內舉行。朝歌殿極為偌大,東垣曆屆盛大的宴會皆在此舉行。文武百官俱攜家眷來此宴會,眾千金小姐頗費了番心思梳妝打扮,力圖在宴會上成為最美的那位女子,令洛千城刮目相看。而北臨與南韞的使臣亦是不遑多讓,皆恨不得將對方比了下去。
一眾樂師在朝歌殿的一旁奏樂,舞姬在殿內翩翩起舞,身姿曼妙妖嬈,奪人心魄。席間,眾千金小姐自是紛紛上前獻藝,欲博得洛千城的青睞。晏殊言戴著麵紗,將姣好的容顏掩了去,她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些千金小姐們獻藝,覺得頗為無趣。
晏殊言坐在洛千星近旁,是以,洛千星自是知曉她此刻真真是百無聊賴。是以,洛千星便偏過頭來與她講話,道:“這些個千金小姐,皆是奔著哥哥去的。如今,一個個竭盡全力地獻藝,便是希望母皇能青眼有加。若是她們知曉,哥哥心中早已有了沐姐姐,怕是得傷心欲絕罷!我猜想,不多時,便會有千金小姐用計,讓沐姐姐不得不禦前獻藝。”
晏殊言聽洛千星這番說,看了一眼身邊的沐覃淩,再看看不停往這邊打量的洛千城,有些無奈地笑笑。當年,臨豐帝的壽宴上,不也正是如此?眾千金小姐麵上倒是融洽極了,私下卻各自使著小伎倆,意圖令對方在眾人跟前出醜。如今,洛千城此舉,無疑是令這些千金小姐們心中分外不快,自然是會如洛千星所說這般,試圖令沐覃淩出醜。
果不其然,一位身著彩衣的女子,才跳完一支舞,引得文武百官與兩國使臣紛紛喝彩。晏殊言笑笑,這彩衣女子跳的舞,正是她當年在臨豐帝壽宴上所跳的驚鴻舞。想不到,這麽些年過去了,各國女子對此舞的追捧還未曾消弭。這彩衣女子的舞技確是極好,是以,她便猜想,這彩衣女子接下來定會有所動作。
女帝對此女的舞技也頗為滿意,有些讚賞地說道:“中書郎家的千金,果真是才貌雙全,不錯!賞!”
果不其然,彩衣女子聽聞此話,便大著膽子對女帝道:“陛下,臣女不要什麽嘉賞,不知您可否允諾臣女一個小小的心願?”
“什麽心願?”女帝聞言,問道。
“臣女是愛舞之人,對舞的熱情遠甚於其他。如今,這滿殿的千金小姐都已獻藝,而璣珞公主身邊這位千金,還不曾獻藝。我想,這位小姐的舞技,自然是非比尋常。是以,我的心願,便是這位小姐亦能獻舞一支,好讓臣女能得此機會學習一番。”彩衣女子如是說道,言語間卻暗含一絲不屑與高傲。
女帝順著這彩衣女子的視線望去,便知曉她所說之人,正是與晏殊言同居一席的沐覃淩。她大抵也明白了個中原委,微微有些慍怒,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據她所知,阿言這孩子途中曾遭遇不測,若非這姑娘一路護送,阿言豈能平安抵達?自己又豈能與阿言相聚?這些個女子,竟算計到她的頭上,著實可氣!
北臨的使臣首領不曾見過沐覃淩,自然是不知曉她的身份,便在席間道:“既然這位小姐有求教之心 ,女帝您又豈能讓她失望呢?”聲音洪亮,殿內的人自然是都聽見了此話,聞言紛紛點頭附和。
“晏姐姐,我該如何是好?若是平日裏,我倒是無所畏懼,定會應戰。奈何今日,我……哎!若是不去,定然會被那女子小瞧了去,亦會給女帝陛下抹黑。”沐覃淩一臉苦色,急忙問晏殊言,希望她能為自己想個對策。
晏殊言自然也是知曉,沐覃淩今日才崴了腳,若是此時讓她去獻舞,確實是難為她了。即便她能忍痛跳完一支舞,與那彩衣女子相比,確是相形見絀了。洛千星亦是知曉沐覃淩的處境,心中為她打抱不平,道:“這女子,竟敢覬覦哥哥,還妄想讓沐姐姐出醜,哼!若是日後,我尋得機會,定會讓她難堪得不願再出現在眾人麵前。”
晏殊言正欲站起身為沐覃淩解困,誰料,洛千城竟先她一步,站起身,對女帝道:“母皇,你亦是知曉的,璣珞公主習舞的師傅今日不慎傷了腳,若是此刻令她獻舞,倒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不過,既然她授璣珞公主習舞之技,何不令璣珞公主獻舞一支?此番一來,便也能瞧出她這師傅,當得是否夠格。母皇意下如何?”
晏殊言望向洛千城的眼神中有些氣憤,將才她已為沐覃淩想了個脫身的好法子,誰知,這洛千城竟為了讓沐覃淩脫困,挖了個坑讓自己跳。女帝望著她,以眼神詢問她,意下如何?晏殊言見那彩衣女子神色不悅,想來是因洛千城出言為沐覃淩解困一事而心有不滿。若是自己再推脫,倒真是在北臨與南韞的使臣麵前,損了女帝的麵子。是以,她站起身,笑著說道:“既然是皇兄的提議,璣珞便卻之不恭了。隻是璣珞的舞技,遠遠不及師傅,若是諸位不滿意,還望諸位海涵。”說罷,她便行至大殿中央,對樂師道:“便奏將才的這支曲子罷!正巧師傅曾經倒也教過我這支驚鴻舞。”\t
雖說宮裝繁瑣,但她這身宮裝是以雲羅紗製成,甚為輕巧,是以,倒是不會影響她舞技的發揮。晏殊言之所以會跳驚鴻舞,便是因她著實看不得這彩衣女子得意的嘴臉,竟想令沐覃淩出醜。她素來護短,心中便想著借此讓她下不了台。
絲竹之聲響起,晏殊言蓮步輕移,一舞水袖,引得眾人昂首側目。洛千城曾見過她跳此舞,與旁人相比,自然是風輕雲淡許多,然,猶有些驚歎的意味。晏殊言雙手翻轉,在殿中旋轉,仿若一隻破繭而出的靈蝶,身姿翩然,令人過目不忘。
一舞完畢,滿座寂靜,無人有所反應。晏殊言朗聲道:“璣珞學藝不精,倒是令大家見笑了,還望師傅莫要見怪。”她聲音淡然,其間卻又帶著睥睨天下的自信,令人隻能仰望,不可直視。說罷,晏殊言便走回席間,施施然落座。
“舞技雖是還大有不足,然,徒兒今日之舞,倒也是差強人意了。”沐覃淩聽晏殊言所言,便一臉正色,帶有一絲惋惜地說道。
聞言,滿殿賓客才回過神來,拍案叫絕,讚譽聲不曾停歇。
“璣珞公主的舞技出神入化,果真是世間難尋的奇女子!”南韞使臣望著晏殊言,讚歎有加。
“放眼整個天下,這驚鴻舞,也便隻有璣珞公主一人能與我北臨的晏小姐相媲美,佩服,佩服!”北臨的使臣如是誇耀道,順帶不忘誇耀北臨一番。
東垣的文武百官亦是讚歎不已。那將才還分外得意的彩衣女子,如今分外嫉恨地望著晏殊言,卻又不敢造次。她本是這壽宴上最為出眾的女子,可惜,卻被這璣珞公主搶了風頭。沐覃淩望向那席間的彩衣女子,微微挑眉。彩衣女子見狀,又瞧瞧洛千城,見他正偏頭望著沐覃淩,心中愈發嫉恨,冷哼一聲,便扭過頭去。
晏殊言總覺得有人在注視著她,雖說她將才大出風頭,打量她的人自是不少,隻是這目光,卻並非如其他人那般。她順著目光望去,便瞧見南韞使臣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衣人,她見到此人的麵容時,便憶起,這人正是韞彧之身邊的暗影。晏殊言見狀,便急忙扭過頭去,生怕被暗影發覺異樣。
暗影見狀,低頭在使臣耳邊說著些什麽,而後,使臣便接過一絹黃帛,微不可見地朝晏殊言這邊打量了好一番,繼而才朝暗影微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