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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八個月後,鮮子璜以早產之名,誕下一個女嬰。烏氏首領家中妻妾成群,後宅陰私之事亦不在少數。再者,鮮子璜本便對這位首領恨意滔天。是以,她開始設計,一步步讓烏氏部落因她而分崩離析。鮮子璜本就是位睿智的女子,心中自有謀略,是以,到了最後,烏氏部落的大權,悉數被她盡收囊中。


  曾經將她當做棋子的鮮氏一族,如今倒想倚靠著她。他的父親,鮮氏一族的首領,算盤倒是打得極好,竟妄想讓她殺掉孩子,交出烏氏部落的大權,安心留在鮮氏。當年,鮮氏一族為了讓她心甘情願前去烏氏和親,她的父親,竟以母親的性命相逼,竟逼得母親自刎而死。如今,倒是振振有詞道:這天下,本便是男人的,男人便是女人的天!她聞言冷笑,誰說女子就隻能是男子的附庸?既然鮮氏族人如此無恥,既然天下人都如此輕視她,那她便須得強大到令世人不敢詬病的地步!自那天起,她不再是鮮子璜,而是洛子璜,她的女兒,也姓洛。她想,她的子子孫孫,都會姓洛。


  整整七年,她四處征戰,終究將這十餘個部落盡數收入囊中。她這些年,一直為夢魘所困。隻要一閉上眼,她便會憶起她心愛的男人,慘死在她麵前的場景,她便會憶起,母親自刎於她麵前的場景。以至於後來,她竟有些走火入魔了。建立東垣後,她終於成為這天下的第一位女帝,萬民皆臣服於她的腳下。而她上位的首件事,便是親自率兵前去將鮮氏一族的人,殺了個一幹二淨。一時之間,鮮氏一族的領地滿是殺戮,血流成河。鮮氏一族有個術士,知天命,精通八卦,倒是有些靈力。她本欲留他一條性命,以良田千金為賞,讓他做東垣的國師,一生榮華富貴。可是,那術士卻不領情,一怒之下,她便下令將其淩遲處死。那術士觀星得知,洛子璜有帝星庇佑,確是帝王之命,是以,臨死前便下了詛咒,東垣皇室之人,習武便衰,必然早逝。果然,不出幾年,洛子璜身子漸弱,不久便駕崩西去。臨死前,將這一詛咒告知自己的愛女,道是子孫後代皆不得習武,東垣皇室的安寧,便由死士守護。


  當年,洛子璜嗜血殘暴,後代自是不願將此事重提,史書上亦不見有關這一段曆史的隻言片語。是以,到了兩百年後,東垣皇室之人,便以為這秘辛不過是前人杜撰而已,是以,洛妗才會習武。


  晏殊言昏睡了整整一日,待她轉醒時,天色已晚,但偌大的宮殿被數百根蠟燭照得亮堂堂的。她坐起身,這才瞧見趴在桌邊的沐覃淩,心下有些微澀。沐覃淩聽聞動靜,頃刻間便清醒了過來,她見晏殊言醒來,麵上俱是欣喜。行至榻前,一臉關懷地問道:“晏,晏姐姐,你現下感覺如何?身子可好了些?”


  “嗯,身子是好多了。”晏殊言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還是笑著答道。


  “今日你在昏睡中,女帝守了你半日,你也不曾有醒來的跡象,她也便隻得去問朝殿處理政事了。晚膳時分,女帝陛下又來了此處,守了一兩個時辰也不見你醒來,便隻得回雲乾宮歇息了。洛千星與洛千城亦在此處守了半晌,不見你醒來,也便回各宮了歇息了。”沐覃淩說道,繼而又道:“晏姐姐將將才醒來,想必是有些渴了,我去為你倒一杯水來。”說罷,沐覃淩便欲轉身去為晏殊言倒水,誰知,卻被晏殊言一把拉住手。她沉默了半晌,最終才轉過身,笑著對晏殊言道:“晏姐姐可有何事要說?”


  晏殊言歎了一口氣,道:“覃淩,你守了我整整一日,倒真是難為你了。”


  “無妨。我一個人在這宮中亦是無趣得很,倒不如守著晏姐姐。”沐覃淩笑著應道。


  晏殊言歎了一口氣,道:“覃淩,這裏隻有你我二人,若是難過,便無須強顏歡笑。此事,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沐覃淩聞言,那笑容愈來愈淺,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哀怨。她望著晏殊言,聲音有些飄忽不定,道:“我確是應該埋怨晏姐姐的。雖然我知曉,晏姐姐扮作晏少爺亦是無奈之舉,此舉尤為冒險,信不過旁人,隱瞞此事亦是情理之中。隻是,我覺得,這些年來,我的一切艱辛與努力,都好像隻是笑話一般。雖然,我亦知曉,晏姐姐當年的那番話,不過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罷了。所有的選擇,都取決於我自己。或許,當年在清河湖畔遠遠見到晏姐姐時,我便錯了。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上天與我開的一個玩笑罷了。”沐覃淩忽然覺得,自己便像是那逐火的飛蛾,終須得被烈火焚身、灰飛煙滅才得以作罷。如今,她的身軀猶在,但她的胸腔,空空落落的,好似真的被烈火燃燒殆盡一般。


  晏殊言望著沐覃淩,眼神明亮而真摯,道:“覃淩如今會以為,自己這些年的努力,皆是白費了。但晏姐姐須得告訴你,命運無常,緣分亦是如此。時間會使不可能變為可能。如今的對錯、因果,隻有時間能為自己解答。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以一顆平常心,靜靜等待時間為我們解答。世人道,人定勝天,但若是當真有‘天’這一說,世間所有人,皆不過是散落棋盤的棋子罷了,身不由己。隨著時間的流逝,終究會散落在厚重的塵埃裏。”


  沐覃淩聞言,苦笑道:“其實,早在與晏姐姐時隔多年再見的那日,亦或許,在將軍府中與你相見時,我心中便已有了預感,我與晏姐姐無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罷了。或許,晏姐姐說得很對,我現在所需的,也隻是時間而已。如此,才能將你留在我心中的痕跡抹去。”


  晏殊言望著沐覃淩,笑著說道:“覃淩,你亦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心有謀略,實在是不應如此,為情所困。始於初見,止於終老的,並非隻有‘情愛’二字。或許,你應該細想,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風花雪月?亦或是其他?”


  沐覃淩聞言,低頭沉思,思緒回到了當年。


  那日,春色正好,她帶著婢子外出踏青。堤上繁花似錦,綠柳扶風。清河湖畔停著一艘精致的畫舫,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她抬眼望去,便瞧見畫舫上一少年倚舷而立,一襲白衣如雪。微風拂過,衣袂飄飄,這少年仿若即將羽化登仙一般。隨後,自畫舫中又走出幾位身著錦衣的少年,皆手執畫扇,好不風流。眾少年聚在一處,打量著湖畔上的行人,在說著些什麽,繼而,眾少年便哄然大笑。


  隻有這白衣少年未曾笑,麵色有些不善,指著一位眉眼輕佻,舉止輕浮的少年,怒道:“蘇少爺倒真是飽暖思淫欲。常言道,視人何如,可知此人如何。蘇公子,下次你再將這些女子當做玩物,你先思量思量,自己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婢子指著那輕佻的少年,對她輕聲道:“小姐,這人便是蘇相家的嫡子,蘇成。據聞,他人品極是不好。下次小姐若是見著了他,還是繞道走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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