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晏殊言與沐覃淩一路騎快馬而去,不過四日而已,便至東垣京都。
東垣女帝執掌朝事,京都百姓耳濡目染,最受教化,是以,京都的民風與地方各郡縣的民風相較,確是要開明得多。京都繁榮昌盛,各國商賈大多聚於此處,民風開明,街上隨處可見身著異服的外邦人。東垣朝中雖設有女官等職,然女官職位多有空缺,女子受教化程度有待提升。是以,民間的女子學堂亦是不在少數。
“與北臨相較,我倒是更喜歡東垣這國家。我們北臨的女子,雖亦能隨夫子學習,但所學大多是《女誡》、《烈女傳》諸如此類的書,那些尋常百姓家的女子甚至連《三字經》也說不出一兩句來。且那些大家閨秀,成日裏便是待在深閨與琴棋書畫為伴,做做女工,不許隨意出府,在外拋頭露麵。若不是我爹爹稍明事理,或許,我也如那些女子一般,成為籠中的鳥兒。”沐覃淩望著幾個相攜外出閑逛的女子,有些豔羨地說道。
“確是如此。十幾年前,東垣還不似如今這般強大,且據聞,女帝並非先皇心中的最佳人選,是以,女帝即位時,各國皆不看好。如今,女帝的這一番雷厲風行的作為,倒真是給了那些人一個響亮的巴掌,”晏殊言輕笑著說道,“若我能生在東垣,倒也是極好的。”若是生在東垣,她也便不會如此,須扮作男兒身,才能守護自己所在乎的人。
“晏大哥果然與尋常的男子不同。即便東垣是女帝執掌朝事,然,東垣女子的地位,依舊是在男子之下。是以,即便女帝宮中不僅有皇夫,還有幾位男妃,但上至官宦人家,下至尋常百姓,皆是一夫多妻。我覺得,在晏大哥的心中,女子與男子的地位相同!”沐覃淩笑著說道,言語間俱是敬意。
晏殊言並未開口,兀自笑笑。沐覃淩說得沒錯,她確是這般想的。隻是沐覃淩不知曉的是,她眼中的晏大哥,終究不過是一介女子而已。
“晏大哥,如今我們已至京都,你接下來可有何打算?”沐覃淩問道。
“覃淩,當初你曾說,將我送至京都便好。如今,我已平安抵達京都,不知你打算何時動身回北臨去?”晏殊言道。此番去皇宮,不知究竟是福是禍。這一路上,沐覃淩隨著自己吃了不少苦,她如今委實是不能再讓她與自己同行了。
沐覃淩聞言,緩緩地垂下頭,沉默了半晌。再抬起頭時,她的眼中早已溢滿淚水,泛著盈盈水光。她有些哽咽地說道:“晏大哥,你如今是嫌棄覃淩了嗎?覃淩自知是個累贅,隻會連累別人。若是晏大哥也是這般想的,覃淩現下回北臨便是!隻是,這一路長途跋涉,也不知途中是否會遇到什麽危險,覃淩獨自一人是否能應付得過來。罷了,罷了,既然晏大哥嫌棄,覃淩現在便走!晏大哥,山長水遠,後會有期!”說罷,沐覃淩抱拳道,一臉的視死如歸。
晏殊言聽聞此話,又見沐覃淩這般傷心欲絕的模樣。心想,她常年在辛沂山上習武,底子雖是極好,但卻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自是不知這世間人心險惡。若是她當真在歸途中遇上什麽不測,自己與沐家人皆不知曉,那可如何是好?或許,尋到她時,便隻能瞧見一具森森白骨了吧!亦或許,連她的屍首,也無法尋到。這般說來,她當真是罪魁禍首,難辭其咎,屆時,她還有何顏麵去見沐尚書?
“若是你願意留下,便隨我一起!待我麵見女帝陛下後,便護送你回北臨。”晏殊言有些無奈地說道。
沐覃淩早便知曉她會這般,那眼淚當即便不見了蹤影。她笑著答道:“晏大哥,覃淩向你保證,定然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
晏殊言見她的眼淚如此收放自如,便知曉自己將才是中了她的苦肉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走吧,我們先去客棧落腳,再想想如何混進皇宮。”
女帝壽誕,南韞、北臨皆派了使臣前來朝賀。南韞與北臨現下雖已偃旗息鼓,但這短暫的平靜,或許不會持續太久。三國實力相當,若是南韞與北臨再有戰亂,與東垣交好,於這兩國而言,皆是百利而無一弊。且女帝素來奉行仁政,絕不輕易發動戰爭,若是與她交好,在天下人麵前倒是搏了個好名聲。
次日,北臨與南韞的使臣同時抵達京都,東垣的官員早便在驛館外等候。兩隊使臣到了驛館門口,長長的隊伍延伸至城門,可見南韞與北臨對此次女帝壽誕的重視。在東垣官員的安排下,兩隊使臣入住驛館,隻待第二日前去皇宮麵見女帝。
晏殊言便與沐覃淩趁著夜色,潛進了驛站。南韞此次的使臣首領,她此前並未見過,瞧這模樣,應是文臣無疑。而北臨的使臣首領,卻是蘇相的黨羽,她與蘇相勢如水火,且眾人自是知曉自己的長相。權衡半晌,晏殊言便帶著沐覃淩混入南韞使臣團。
第二日清早,晏殊言與沐覃淩便隨著眾使臣同入皇宮,倒是極為順利。入宮後,她二人便尋了個借口,從使臣隊伍中脫離出來,尋了處偏僻的假山藏身,思量著接下來的行動。
“晏大哥,我們何不隨著這南韞的使臣團一同前去麵見女帝,屆時再尋個機會與女帝私下會麵便好?為何非得現在就離開使臣團?”沐覃淩有些不解地問道。
“萬萬不可!南韞與北臨的戰爭才結束不久,女帝如今定然不會站任何一方。為表立場,她一定會同時接待兩國使臣。若我們隨著南韞使臣前去麵見女帝陛下,屆時定會與北臨的使臣打照麵,於你我而言,皆無好處。為今之計,我們便隻得再尋機會與女帝相見。”晏殊言謹慎地打量著假山周遭,確保無人後,才又對沐覃淩道:“東垣皇宮死士眾多,且修為極高,便是我二人聯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是以,我們現下便須得更加謹慎行事了。”
“一切便聽晏大哥所言。”沐覃淩道。
二人在假山中等了些時候,便遠遠地瞧見有兩個小太監一路攀談著走了過來。
“小福子,你急匆匆地去何處?”一小太監問道。
“據說,大皇子殿下今日便能回宮,陛下心中高興,吩咐我去禦膳房交代一下,做些大皇子喜歡的菜式。小匡子,你現下又有何事要做?”
“太子殿下與大皇子的感情素來深厚,她亦是知曉大皇子回宮的消息,是以,吩咐我去將她珍藏的佳釀取來,屆時好招待大皇子。”
晏殊言對沐覃淩使了個眼色,沐覃淩了然地點點頭,便與晏殊言一同靜靜地等待那兩個小太監走至假山處,出其不意地將其敲暈,迅速地將這二人拖進了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