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晏大哥,此番去東垣,你有何打算?此處離涼城甚近,不若我們先去涼城落腳。待晏大哥休養好身子,我們再動身去東垣京都,如何?”沐覃淩坐在馬上,揚鞭問道。
晏殊言雖然受了重傷,但為了早些離開這片一望無際的曠原,避開殺手,便決定與沐覃淩騎馬離開此地。好在先前閻羅殿的殺手追趕她時所騎的馬皆為上品,比尋常的馬更加平穩,倒也未加重她的傷情。
“也好,我們便先去涼城罷!”晏殊言亦是揮鞭答道,馬蹄落下,一路淺塵。晏殊言此前得罪了洛千城,他定會在涼城大肆搜尋自己的下落,以報當日之仇。若是平常,晏殊言定不會思量去涼城的可能性,無奈自己如今身負重傷,實在是不適宜長途跋涉。而現下,涼城離她確是最近的,去涼城休養生息,於她而言,的確是最佳的選擇。前次去涼城,晏殊言是翻越了龍蒼山,而此次,晏殊言卻隻能選擇騎馬繞過龍蒼山前往涼城。
一夜策馬疾馳,晏殊言與沐覃淩終於在日出時分抵達涼城,恰逢涼城開了城門,進城的百姓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候守城的士兵驗視後方能入城。晏殊言與沐覃淩見狀,隻得棄馬步行,排在隊伍後方。
城牆上貼有畫像,守城的士兵手中亦拿著一幅畫像,與入城的女子細細比對,確認無誤後才準許其進入。
那些殺手被誅殺後,晏殊言便尋了套幹淨的外衫,將自己帶血的衣衫換下。這般看起來,倒沒有此前那麽狼狽。她一身黑衣,麵容清冷,四周的百姓見她如冷麵神一般,紛紛避讓,生怕惹她不快,遭了殃。
“晏大哥,你瞧那畫像上的女子,與你倒是有幾分相似。”沐覃淩指著城牆上的畫像,輕聲地與晏殊言說道。
晏殊言偏頭望去,正是那夜雕花樓中她的模樣,一襲紅衣,蒙著麵紗,但那雙翦水秋瞳泛著水光,勾人魂魄。晏殊言不動聲色,這些守城的士兵盤查的對象主要是女子,她如今身著男裝,自然不會引起他們的疑心。
“若不是聽聞晏小姐身子不好,成日待在深閨養病,我便要以為這畫像上之人,是晏小姐了。”沐覃淩有些興興地說道。
“這天下之大,麵容相似之人,自然是有的。覃淩你又不是那些養在深閨的女子,自然是在江湖上見過世麵的,這般不淡定,倒是顯得你少見識了。“晏殊言不鹹不淡地說道。將才沐覃淩的聲音大了些,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她自然是須得防患於未然。
沐覃淩聞言,吐了吐舌頭,一臉懊惱,便靜靜地站在隊伍裏,緘默不言。
“這般貌美的女子,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怎麽會成為涼城的通緝犯呢?”隊伍中的一位男子有些好奇地問道。
“想必兄台不是本地人吧!兄台遠道而來,自然是有所不知這其中隱情。前些日裏,涼城的花魁大賽在雕花樓舉行,連我們城主大人亦去觀賞了。隻是不知何故,這雕花樓的瀲灩被人頂替上場,且這女子被城主大人相中,入了碧落居。據悉,後來有人在雕花樓中鬧事,這女子趁眾人慌亂之際,將城主大人的珍寶盜走後便不知所蹤。是以,城主大人這才發布通緝令,各大衙門俱是嚴陣以待,勢要將此女捉拿歸案。“這男子的身旁,一年過半百的老叟熱心地解釋道。
晏殊言一聽,便暗自覺得有些好笑,這洛千城竟給她扣了頂盜取珍寶的帽子。若是被這涼城百姓知曉,他洛千城被盜的不是珍寶,而是所穿的衣物,這些個百姓怕是要笑掉大牙了吧。
“這位小哥兒,你為何發笑,莫非老叟講得不對?”那老叟見晏殊言她似笑非笑,便開口問道。
“無事,小生隻是忽然憶起一些好玩的事兒罷了。”晏殊言正色道。
隊伍走得極快,片刻之間,晏殊言與沐覃淩便來到城門口。拿著畫像的士兵仔細地打量著沐覃淩,而後便準許她通行。到了晏殊言這兒,那士兵瞧也不曾瞧他,直接放他通行,便又盤查下一個女子。
“晏大哥,這守城的士兵瞧著倒是仔細負責,實則是敷衍了事。若我是這看守城門的士兵,雖然見你是男子身份,也定然要將你扣押審問一番。或許這畫像上之人是你的同胞姊妹亦是極有可能的。”沐覃淩見守城的士兵如此敷衍,有些鄙夷地說道。
晏殊言聽她所言,想到正因這士兵的敷衍,自己才能如此順利的入了城,難得有興致地開口為他解釋道:“若你當真是這守城的士兵了,怕是早便厭倦了盤查之事,屆時還不如他呢。這些士兵幾乎日日盤查江洋大盜,采花賊,逃犯等人,畫像都看膩了,何況這眾多出入的百姓?”
沐覃淩聽她這般說,接著道:“晏大哥所說倒也占理。”言罷,便不再議論此事。她們入城後,尋了家上好的客棧,晏殊言便與沐覃淩在此住下,準備將身上的傷養好才動身前往東垣皇宮。
晏殊言奔波一夜,不曾歇息,又加之身上有傷,在客棧住下後,病情便又加重了些。她提筆寫了張藥方,思索片刻,又在另一張宣紙上寫了些藥材,後便將兩張宣紙一起遞給了沐覃淩,道:“覃淩,今日便勞煩你外出,為我抓些藥回來。”
沐覃淩接過藥方,道:“晏大哥就在客棧中好生休息,覃淩去去就回。”說罷,沐覃淩便推門而出。
一個多時辰後,沐覃淩才抱著抓來的藥匆匆趕回來。一進門,她便對晏殊言說道:“晏大哥,我將才在回來的路上瞧見北臨的人了,他們如今正四處搜尋我倆的下落。”
晏殊言聽罷,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道:“我雖然料到他們會來涼城,可未曾料到竟會如此迅速。”
沐覃淩聞言,有些局促地笑笑,道:“那日我前去營救你時,放走了一些主動繳械投降,不願與我交手的士兵。我想,定是他們匆匆趕回去將此事上報,是以,這批人,如今才會來得如此迅速。早知如此,我當日便不應放他們離開。”沐覃淩有些懊惱地說道。
“你也無須自責,便是你那日將那些士兵都殺了個幹淨,臨豐帝遲早也會知曉此事。我隻是擔憂,若是你的身份被他知曉,屆時會對沐尚書不利。”晏殊言道。
沐覃淩聽晏殊言如是說,俏臉微紅。片刻,她將那一絲羞澀掩去,又恢複到豪邁的江湖女子的模樣,道:“多虧本姑娘機智,當時蒙了麵巾,否則,便真的遭殃了。隻是如今,涼城中的眼線愈來愈多,用不了多時,他們便能尋到此處,這可如何是好?”
晏殊言心想,確是如此,客棧於他們而言,的確是有些危險。隻因這北臨的眼線在涼城暗中搜尋,首先便是搜查客棧等易於落腳之地。若是她二人現在添置新房,亦會引起懷疑。若是她現下恢複女裝,自然是能逃過這些北臨的眼線,然而,又極有可能會引起洛千城的侍衛的注意。最重要的是,沐覃淩到時便會知曉她的真實身份,是以,她是萬萬不能如此行事。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尋一處不會引人懷疑,且北臨眼線不敢隨意進入的落腳之處。隻是,這落腳之處,還需她仔細斟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