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日頭偏西時,晏殊言這才至涼城的城門處。韞彧之的暗衛早就抵達此處,現下正在城門四周,密切關注著來來往往的單行者。幸在晏殊言明智,在途中略微變換了妝容,且在農戶那兒討來的衣裳又稍顯破舊,若不細看,便會令人覺得此人相貌甚是鄙陋。且她身形佝僂,腳步蹣跚,一眼望去,便是一位形容猥瑣的醉漢罷了。是以,晏殊言光明正大地自那些暗衛跟前經過,亦是無人發覺她的異樣。
天色漸晚,晏殊言正尋思著找一處客棧住下,稍事修整,待次日天明便動身回北臨。隻是晏殊言此前將身上的所有銀子皆留與那戶農家,現下已是身無分文,在街頭躊躇不已。
街邊一賣豆腐的小娘子正收拾著小攤,準備歸家。三兩個痞子喝了些小酒兒,有些醉意,便調笑著朝那小娘子行去,在那豆腐攤兒前站定,攔住了她的去路。
一人出言調戲道:“街坊們都說這王家小寡婦做的豆腐味道好極了,吃上一回,這魂兒呀,也便丟了。”
另一猥瑣的流氓聞言,緊接著調戲道:“在這涼城誰人不知,這王家小寡婦的豆腐,那才叫個又白、又香、又嫩。便是那些個成日與窯姐兒在一處廝混的漢子見著她,哪個不是邁不開步子,好似這腳生長在了地上一般。”
“這般說來,今兒個我兄弟幾人倒是想見識見識這王寡婦的豆腐,到底是否如傳言那般,勾人的魂兒。”那人邪笑著說道。一臉邪肆放蕩,令人著實不齒。
那小娘子雖是寡婦,但年紀尚且不大,又生了副柔柔弱弱的模樣。聽聞這流氓潑皮的幾句調戲之言,臉色登時便有些發白,眼裏噙著淚,嘴唇顫顫,卻是好半晌也不曾吐出一個字來。
那流氓見四周的小販兒與路人對此皆是視而不見,膽子又大上幾分,一臉邪笑,伸手便向這小娘子身上摸去。然而,還未聽見小娘子的尖叫聲,周遭之人便聽得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徹整條街。
小娘子回過神來,便看見那流氓的手被一隻纖細的手捏住,而那流氓一臉苦色,大聲痛呼。而那流氓身旁的二人還未反應過來,隻在原處呆呆地望著。
出手之人正是晏殊言。她向來路見不平,更是瞧不得幾個孔武有力的男子欺負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雖然韞彧之的暗衛現下正在這涼城中,四處搜尋她的蹤跡。她也本欲如旁人那般置身事外,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另外兩人終於回過神來。見有人前來攪合他們的好事兒,又見為首的大哥被此人一招製住,動彈不得,丟了臉麵。幾人平日裏便仗著自己會些拳腳功夫,便在這街上橫行霸道,尋常百姓不會武功,自是不敢隨意阻攔。這二人見晏殊言其貌不揚,不似那些武功高手,便在心中暗道,隻是這小子走了狗屎運,才能將大哥製住。說時遲,那時快,這二人同時握拳攻了上前。
那小娘子在一旁見狀,心下有些焦急,喚出了聲:“恩公,小心!”
晏殊言自是不將這幾人放在眼中,她反手將那大哥一推,那二人的拳頭便招呼到那大哥的臉上,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而後,那大哥便吐出兩顆大牙,將那二人驚呆了去。晏殊言三兩下便將這幾人打倒在地,三人俱倒在地上捂著痛處哀嚎,半天也起不了身。
這三人平日裏威風慣了,百姓早便心有怨懟,隻是無人出手教訓這些人罷了。如今三人這番狼狽的模樣,圍觀之人見狀,俱拚命忍著笑,隻是那笑意,卻是如何也不能隱藏的。
晏殊言又黑著臉告誡那三人一番,若是日後再如今日這般調戲女子,他日,若被自己再次遇見,定要將他等人送入宮中做太監。這三人聞言,忙不迭地點點頭,而後便相攜著離開。
那小娘子萬分感激,跪地朝她行了個大禮。晏殊言急急伸手去扶,眼角的餘光瞥見街角的暗影,麵色如常,心下卻暗自歎了口氣。雖說她是有驚無險地入了涼城,可這城中依舊有韞彧之的眾多暗衛,自己將才為救這小娘子而貿然出了手,現下定然已引起了暗衛們的注意。如今之計,便隻能趁著夜色早些擺脫這些暗衛,否則,便隻能被韞彧之強行帶去南韞。
晏殊言麵色如常地告別了那小娘子,懶懶地在街上走著。暮色四合,街上的行人愈發稀少,身後那三兩暗衛的腳步愈來愈快,令她心中微微有些焦灼。轉念一想,她倒是淡定了些許。韞彧之的暗衛雖武功高強,奈何現下卻是在東垣國境內,並非韞彧之的南韞。若是因此事而暴露了韞彧之如今的行蹤,於韞彧之而言,定然是有害無益。且如今的涼城城主,乃東垣國現國君的長子,洛千城。他雖在邊界之地,未在京城,但亦非池中之物,教人不可小覷。
東垣國,在這亂世之中,亦稱得上為異類。便是因其乃女尊之國,曆任國君皆為女子。東垣國能有今日的地位,自然有曆任女皇的汗馬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