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韞主營……
韞彧之闔眼躺在榻上,麵色還有些蒼白,顯得有些許頹廢。半晌,他睜開眼望著來人。
自帳外走進一鮮衣之人,他先是兀自斟了一盞茶飲下,繼而踱步至榻前,悠悠地向他稟告道:“你那暗衛將才傳信來,道是事已辦成。”
韞彧之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便懶懶地揮揮手,令此人出帳。
此人見狀,當即便不滿道:“這本是我的營帳,我的睡榻,你倒好,不聲不響來了前線,為了隱藏行蹤,還須得住進我的營帳。如今還對我這般無理,還有王法了嗎?”
“拓跋錚,在南韞,我便是王法。”韞彧之斜睨著他笑道,雖然語氣極淡,但卻令人不敢再妄加出言反駁。
拓跋錚聞言,便不再提及此事,又悠悠道:“若是我,給她下的便不是三日夢魂香,而是斷腸散了。”
“你若是再多舌,我倒是不介意現下便喂你一劑斷腸散。”韞彧之睇著他,如是道。拓跋錚聞言,登時便噤了聲。
帳內寂靜了半晌,拓跋錚終究是抑製不住,便又開口道:“一提及她,你便這般衝動。此番你貿然出宮來此,你可不計後果?你若是在途中有何意外,加之你膝下並無子嗣,南韞怕是又要變天了。”
“若不是我去得及時,她怕是早便遭此不測。”韞彧之低聲道,言語間盡是慶幸。
“確實如此,若非我率領人去得及時,你身上中的怕是不止一箭了。你早變成了篩子,現下,何曾還有命在我的榻上撒野?那人便是掃把星轉世,你攤上她,定沒好事!”
“放肆!我豈容你如此說她?更何況,她解了我的寒毒。”韞彧之維護道。
“當年,若不是她的緣故,那北臨太子便不會放任蘇成等人如此待你。也虧得你如此癡情,這些年來還對她念念不忘,奈何人家卻是毫不知情,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也是懦弱。若是你願拿出朝堂之上的一分勇謀對她說,當年你落水,救你之人是我韞彧之,不是臨鈺那廝。這事,便不會如今日這般令人憂心。”
“你還以為,如今隻須我將此事的緣由告知她,她便能割舍掉與臨鈺這些年來的感情嗎?”韞彧之默默地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也隻能怪他自己,若是當年能勇敢地說出“韞彧之”這三字,她與他,如今會不會又是一番境遇?
“你如今令暗影給她下三日夢魂香,不會是想……”拓跋錚突然間如恍然大悟一般道,繼而仰天大笑,“哈哈哈,蒼天有眼,你這悶瓜終究是準備出手了!”
韞彧之淺笑不語,眉眼間卻帶有一絲憂慮。她終究是不知這世間險惡,他若不這般做,此次她定難以避開來自北臨皇室的暗害。
再說莫語,他目睹了晏殊言倒在他麵前,麵色紅潤如常,呼吸淺淺,卻始終不見醒來。他心下有些焦灼。
若是平日裏,主子受些外傷,倒還有主子秘製的傷藥。奈何現下,主子卻中了毒,他瞧了半晌,也未曾瞧出個所以然來。若是去尋軍醫來,主子的秘密定然會被發覺。若是不去尋軍醫來為主子瞧瞧,如若後果不堪設想,他屆時應當如何向將軍交代,他此生又怎能原諒自己,因為主子所用的膳食,向來是經他之手,以銀針試毒過的。若今日卻因此疏忽,致主子喪命,他怕是應立即隨主子而去。
躊躇了半晌,莫語終究還是秘密地去喚了個軍醫來此。那軍醫被他掠來此處,一臉不解,見著榻上的晏殊言,這才恍然大悟。
莫語以眼神示意,那軍醫才顫顫上前,將手指放在她的脈搏上,頃刻間便變了神色。
莫語見他如此,似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般,出聲問道:“我問你,將軍的身子可有大恙?”
那軍醫聞言,這才緩緩答道:“將軍身中三日夢魂香,倒是無礙,隻須昏睡三日,屆時便可痊愈。”
“那你可推測出這毒是從何而來?這是將才將軍用過的膳食。”莫語說罷,便將那湯盞遞給他。那軍醫仔細端詳著湯盞,又細嗅片刻,好半晌才道:“盞中放了一味靈菖,本是無毒,是以,用銀針並不能測出膳食中是否有毒。然,你身上有海斛花的香氣。將軍用了膳食,再吸入海斛花香,由此便形成三日夢魂香。”
“可有何解藥使將軍立即醒來?”莫語道。現下局勢不穩,三日時間,充滿太多的未知與變數。
“我將才已經說過,三日夢魂香並未有何解藥,昏睡三日便可痊愈,於身子並無害處。”
“哦,竟是這般,既是如此,你便無須留於此處,先回帳去罷。”莫語淺笑著說道。
那軍醫聽他這番說,心下鬆了一口氣,當即便告辭離去。隻是,還未待他走出營帳,一把長劍便穿胸而過。他費力地回頭,順著握劍柄的手朝上望去,是一臉冷漠的莫語。
莫語轉過頭,聲音辨不出悲喜:“你既知曉了將軍的秘密,今日,我便不能放任你活著離開此處。若是有恨,化作厲鬼,盡管來找我,此事與將軍無關。”
那軍醫無力地闔上眼,倒在地上。莫語將那軍醫的屍首解決掉,還在清理地上的血跡時,帳外便有士兵前來稟告,道是南韞突襲。
怔愣了片刻,莫語便出帳朝那人道:“將軍道,吩咐下去,全軍備戰。”
此番一來,莫語便知曉主子所中的三日夢魂香為何人所下。主子中毒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南韞便前來突襲,此時,他便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