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術業專攻
蔣蓉微微點頭，似乎看明白了一些，倒是苦了在開車的唐依了。
“你們別光看啊，也給我解釋解釋到底怎麽回事？”
我解釋道“在馬洪元死前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惠天集團和大元集團突然展開了一場商場上的較量，起初惠天集團暗中收購了大元集團的股份，但是半個月之後又被大元集團給套住了，這場商戰就以大元集團的勝利而告終，這也讓兩大集團徹底結下了梁子。”
唐依詢問道“那這和我們要調查的案子有什麽關係？”
蔣蓉搶先一步說道“我知道了，那個監控攝像頭的位置正對著前往馬宏居民樓的唯一道路，而這個攝像頭又是惠天集團安設的，那這個攝像頭安放在那裏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監控馬宏，甚至可以用作謀殺！”
我緊接著說道“不光如此，我讓孫曉調查了一下攝像頭的安置時間，時間就在兩大集團商戰後不久，這充分說明了惠天集團有作案動機，而且孫曉還調查到了，馬洪元被殺的四個孩子家附近，都有同樣型號和同等批次的監控攝像頭，全部都隸屬於惠天集團旗下的惠天金融公司，現在隻要能證明這個攝像頭是惠天集團安設的，加上我之前在警局拍到的畫麵，這些證據足以支持我們調查惠天集團安設攝像頭的用意！”
唐依聽得有些出神，沒有看到側向駛來的汽車，猛一個轉彎，差點把我甩了出去。
“抱……抱歉，那我們現在去品奇小區幹嘛。”
我解釋道“去尋找線索，惠天集團之前一直沒有動監控攝像頭，是因為沒有警察查到他的頭上，現在我們查到了監控攝像頭，而馬宏也已經死了，他們應該沒有必要再監視了，他們為了避免麻煩，一定會動那個監控攝像頭，就算不撤掉也會改變攝像頭的方向，我確信他們一定會這麽做，隻要我們趕在他們之前，掌握他們操控監控攝像頭的證據，我們就可以申請調查令。”
“好！我知道了！”
唐依想加快趕路的速度，猛的一腳油門，結果與一輛大貨車擦身而過，差點撞上，嚇得我心髒都跳出來了。
蔣蓉嚇得不停的拍著自己的胸脯，惜命的望了唐依一眼，略帶調侃的說道“但我們在拿到證據之前，要先保證能活著到現場。”
唐依尷尬的笑了笑，隨後便開著車趕往品奇小區。
到達之後，我發現那監控並沒有被移動，就連我貼在上麵的紙條都沒有揭下來，很顯然他們還沒有行動。
我們三個找到了一處相對隱蔽的地方，準備守株待兔，沒想到連十分鍾都不到，就有兩個人開著一輛老款夏利，穿著一身維修工一樣的衣服，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們一邊向四處觀望，一邊走向監控攝像頭，我很快掏出我的手機，拍下了他們的一舉一動。
正在他們剛剛移動完攝像頭之後，我們三個人若無其事的從他們兩人身旁經過，他們很警惕的看了我們一眼，還未等反應，我們三人便同時衝上前，直接將他們擒住！
有了這兩部視頻作為證據，蔣蓉很快向上級申請了調查令，因為惠天集團在當地的勢力很大，蔣蓉擔心會耽擱或是有人通風報信，便直接從最上級申請的調查令，就連石城的局長都無權過問，隻能乖乖聽命。
我不得不佩服異案調查局的權力，竟然能大到這種程度，怪不得進到這裏麵的都不是普通人。
我們拿著上麵特批的調查令，將惠天集團旗下的惠天金融公司的總經理昌迪請到了警局裏，由我和蔣蓉負責審他。
進審訊室之前，蔣蓉對我小聲說道“一會我來負責主審，這方麵我比較擅長，而且我之前看昌迪那麽從容，顯然是有所準備，尋常問話恐怕問不出什麽內容，我之前說了要幫你，這回就幫你一次。”
我點了點頭，對此很感興趣，我倒真想看看異案調查局的人審犯人都是什麽樣子。
我和蔣蓉坐了下來，還未等緩口氣，蔣蓉便開門見山的問道“說一說馬家四個子女家附近的攝像頭是怎麽回事？”
昌迪身為惠天集團下設公司的總經理，見多的市麵自然不少，說起話來也顯得十分從容。
昌迪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應道“沒什麽，不過是公司應小區保安部的請求，進行的安全監控試行係統，我認為我們是在為小區的安保工作做貢獻，不明白你們為什麽要因為這件事把我叫來。”
顯然昌迪早就想好該怎麽回應我們的疑問，以便於將整件事的麻煩降到最低，而在我們對他審訊期間，他怕是早已吩咐下去，讓手下去做一些補救措施，就算我們去追查他的話是否屬實也沒用。
本以為這次調查令恐怕要白費了，沒想到蔣蓉的審訊卻是讓我大開眼界。
蔣蓉開口問道“那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你們確實以非盈利為目的，在該小區安裝了監控是麽？”
昌迪笑道“這是自然，我們沒有收取任何費用。”
蔣蓉繼續說道“可是我們查到那些監控攝像的信號是發到了你們公司裏，那我可不可以再換種方式理解，你們以非盈利為目的，對小區內的人員進行了監控是麽？”
昌迪微皺著眉頭應道“因為小區的安保係統並不是很完善，他們也沒有足夠的人力來完成監視任務，所以這一塊暫由我們負責。”
蔣蓉不依不撓道“你沒有反駁，也就是說你確實承認了你們以這種公益行為，暗中監視該小區居民的舉動是麽？”
昌迪感覺自己有點被下套了，忙反駁“我沒有，我隻是……”
蔣蓉打斷他的話說道“既然你們在監視小區居民的舉動，那我就可以認為，你是以這種非盈利的方式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說——謀殺！”
“你別血口噴人！”
昌迪憤怒的站起身來，卻被一旁的警察猛地摁住了肩膀“坐下！”
本來昌迪還顯得十分從容，結果沒兩句話就被蔣蓉套了進去，會惱羞成怒也是意料之中。
蔣蓉不慌不忙，繼續問道“我看過你們的監控錄像，感覺攝像頭所指向的位置並非監視小區安全的最佳位置，你們安放了這麽長時間，不可能沒有發現，這是為什麽？”
昌迪應道“應該是技術失誤，這種事很容易發生，並沒有什麽值得討論的地方。”
蔣蓉繼續抓他話柄“也就是說你承認攝像頭安設的位置並不是最佳位置是麽？隻回答是或是不是。”
之前昌迪還對答如流，如今昌迪卻是反應了半天，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我甚至能想象的到，如果他回答是，蔣蓉肯定會有後續，可如果他回答不是，他剛才已經親口說了有技術失誤，前後證詞不搭，蔣蓉有權懷疑他在撒謊，對於這種證詞撒謊的行為，蔣蓉絕對有辦法讓他在這裏多待兩天。
想了半天，昌迪還是點了點頭，承認道“是……”
蔣蓉仍窮追不舍道“在你發現攝像頭安設的不是最佳位置之後，並沒有選擇調整，而是依舊讓它保持這個角度，我有權力懷疑你是故意讓攝像頭擺放在這個角度，以便達到你的監視目的，我說的是對還是錯？”
“我……我沒有！”
“我問的是我說的有沒有錯，你回答你沒有是什麽意思，是沒有調整攝像頭的角度，還是沒有監視其他人？”
“我沒有監視其他人。”
“那也就是說你確實故意沒有調整攝像頭的角度，那你能跟我們說說你為什麽故意不調整攝像頭的角度麽？”
昌迪額頭上直往外冒汗，別說他了，就連我這個陪審的人都有點懵，甚至在想要是自己來回答的話應該回答什麽才好。
蔣蓉這問話套話抓人把柄的本事也太厲害了，巧舌如簧估計就是說的她這種人，雖然這算不上一個褒義詞。
這異案調查局的人果然很厲害，雖然蔣蓉這一連串的問題看上去毫無章法，可是我細細品味，卻發現其中大有文章！
首先是蔣蓉的語速，她的語速快的完全聽不到間歇，迅速而清晰，給人一種十分急迫的感覺，讓人聽著莫名就會感到緊張。
其次是她提問問題的密集程度，我簡單看了一下，在短短的三十七秒內，蔣蓉求證了五個問題，給出了三個選擇問題，以及一個斷論，這麽多的內容，完成僅用了三十七秒！
在這般高強度的問答對話下，完全沒有給昌迪任何考慮和反應的時間，逼迫著昌迪回答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我們知道那些不過是昌迪編出的謊言，謊言是經不住這麽快速且連續的求證。
最後便是她抓話柄的本事了，比如剛才那個問話，蔣蓉在問昌迪她說的是對是錯的時候，昌迪回答他沒有，明顯是想說他沒有監視其他人，蔣蓉也很明白這一點，但是卻在後麵的問題中給他設了一個套，問他是沒有監視其他人，還是沒有調整攝像頭角度，反應不及的昌迪自然會脫口而出，卻忽視了蔣蓉埋下的點，被蔣蓉再次抓住話柄。
昌迪最後終是越說漏洞越多，被逼無奈，隻好全部招認。
昌迪此次前來肯定是準備好了萬全的準備，結果被蔣蓉亂拳打死老師傅，還沒等發招，就被蔣蓉製服了。
看到這裏，就連我都忍不住衝蔣蓉豎了豎大拇指。
昌迪招認之後，請求冷靜一會，我們便安排了一個警察在裏麵，以免發生意外，我和蔣蓉則走出了審訊室。
“蓉姐……你這審犯人的本事跟誰學的？這也太牛了吧，我都聽懵了。”
蔣蓉笑了笑道“術業有專攻，我本來就是專攻這一領域，但是真正有了質的飛躍是受到了張天盛老師的指點。”
我驚道“我爺爺？”
蔣蓉點了點頭道“是啊，張天盛老師跟我說，說真話的人他會想盡辦法讓你相信他說的是真話，而說謊話的人同樣也是如此，他的謊話需要更多的謊話來支撐，隻要能找出他們話中的破綻，就能讓他說的謊話徹底破裂，這也就是謊言的倒金字塔理論。”
“金字塔一層比一層窄，所以才穩定，倘若把金字塔倒過來，頭重腳輕，那它很難支撐過久，謊言就是這樣，它先從底部有一個點，然後向上延伸，越來越多的謊言假設在這一個點上，謊言過多，就會顯得頭重腳輕，輕輕一碰就會散架，我也是一直遵循這個道理，才練到了現在這種地步。”
我呆愣了半天，雖然爺爺也跟我說過這些，但是我完全沒有從中領悟到什麽……
“果然術業有專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