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鴉雀無聲
辦公室裏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回過頭望向最後排的我，眼中的不屑多於驚訝，隻有唐依的眼中閃爍著一絲信任。
李副局被我當場頂撞，臉色有些不好看道“他殺？你能證明這件案子是他殺？”
一看到這種有明顯疑點的案子，我就覺得這一定不是簡單的意外，老實說我也不是十分有把握，可如今已是站了出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了。
“首先，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同樣都是八點三十二分，死亡原因又同為心肌梗塞，而且兩個人又同樣是出租車司機，同樣出現了死後開車的詭異現象，多個巧合點的重合，這一定不可能是簡單的意外身亡，一定是凶手惡意而為的結果。”
有人看到李副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便站出來維護李副局的麵子，對我喝道“你放屁！心肌梗塞本來就是突發性疾病，這算什麽凶手殺人？”
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人這麽說，還好我昨晚看了爺爺的屍檢分析，裏麵正好有一條關於心肌梗塞死亡的案例。
“劉一水和林天都是突發的心肌梗塞導致死亡，但心肌梗塞並非隻能是意外，心肌梗塞是由於心髒急耗氧量增加，心肌供氧不足而發生的梗死現象。”
“而能造成這一現象的藥物有很多，強心類藥品都可促使這一現象發生，腎上腺素的β受體激動劑和鈣劑等等，或者長期使用促凝藥物，同樣容易引發心肌梗塞。”
“如果凶手是個對這類藥物十分精通的人，想做到這一點並不算困難，所以單純這一點並不能用來判斷死者是意外死亡。”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衝著罵我那個人甩去一個諷刺的眼神，讓你當狗替人出頭，自取其辱了吧。
“你！”
那人惡狠狠地盯著我，感覺臉麵上有些過不去，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唐依搶先問道。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是被人謀殺，但是我們調查過這兩個人的情況，兩個人都沒有什麽仇人，而且彼此之間也絲毫沒有聯係，甚至沒有共同認識的人，關於這一點你怎麽解釋？”
唐依之所以會追問我，一是因為她想幫我，但又不想幫的那麽明顯，於是搶在別人之前對我發問，讓我以免和別人起衝突。
二是因為她對我剛才的分析已經感興趣了，她想知道更多我心裏的推測，不得不說，唐依在隊裏這麽出色，除了她的豐功偉績，會做人也是很關鍵的一點。
我擺了擺手道“其實他們剛才的共同點你已經說過了，那就是他們都是出租車司機，不僅如此，我剛才看到他們照片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十分有趣的地方。”
我走到眾人麵前，指著案板上兩名死者的照片說道“大家看他們臉的右側臉頰上方的位置，劉一水這裏有一個明顯的痦子，而林天這裏則有一個明顯的暗瘡，兩人在臉頰同樣的位置都有一個黑色的東西。”
唐依不解，問道“這又是意味著什麽？”
我應道“我曾經看過一個變態連環殺手的案件，凶手母親去世很早，後媽經常虐·待他，對他又打又罵還經常用針紮他，這讓他的童年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因為他後媽的頭發的金色，後來他殺的所有人都是金色頭發的女性。”
唐依立刻反應道“你的意思是說，凶手殺死他們的原因，有可能是一樣的情況，很有可能是他痛恨一個臉頰上方有黑色東西的人，所以才殺害了他們？”
我點了點頭，應道“有這種可能，不光如此，劉一水和林天這兩個人的體型也十分相似，所以我想凶手尋找殺人的目標很可能包含三點因素：出租車司機，臉頰上方有明顯的黑色東西，體型中等偏下。”
唐依微微點頭，隨後又插上一個問題“那這個凶手應該怎麽抓？”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真的是我分析的那樣，凶手會十分不好抓，因為凶手與死者之間沒有任何直接聯係，調查死者家屬朋友是完全沒有用的，而且我認為耽誤之際是通知一下有這種體征的出租車司機，讓他們多加防範，先減少命案發生，然後再破案。”
唐依對我的推理十分信任，回過頭對李副局詢問道“副局，我希望能通知我市出租車司機，避免再次發生這樣的命案。”
辦公室裏的人看到唐依幫我，看我的眼神裏滿是羨慕嫉妒恨。
我一個小小檔案室員工，說話的分量著實輕了一些，可唐依在隊裏有這麽多的豐功偉績，說明她有出色的判斷力，有她給我撐腰，我的腰板可是直了不少。
我知道李副局雖然雞賊，但不是個無恥小人，怎麽說也是個副局長，不會致百姓安危於不顧。
“好，立刻給出租車公司聯係，讓他們多加防範，不過我還是想不通，他們是怎麽死後開車的呢？”
眾人紛紛望向我，我一臉茫然的擺著手“你們別看我，你們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又沒去現場，就根據這麽點線索能判斷出這些，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眾人臉上一副掃興的模樣，很顯然都被我的推理提起了興趣，又因為我不能破解鬼出租的解釋而掃興。
掃興但不失落，看得出他們對我的推理結果比較信服，至少在我說出這番推理之前，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會議結束之後，我趕緊逃回我的檔案室，連飯都不敢吃，生怕再惹上什麽是非。
“張垚，你去哪啊？”
“還能去哪，檔案室唄，搞仕途去。”
唐依莞爾一笑道“檔案室能搞出什麽仕途，下午和我去調查現場吧，這件案子結束之後，我就找人把你調到刑偵隊。”
我不停的搖著頭“不行不行，我剛才就說過了，我答應過我爺爺，再也不碰案子了。”
唐依對我調侃道“你剛才碰的還少？話全都讓你說了。”
我心想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把我留下，我最多挨一頓罵就走了，這下好了，一下招惹了這麽多人，我這小小的檔案錄入員還不讓人欺負死？
心裏這麽想，嘴上不敢這麽說，便擺了擺手道“真的不行。”
唐依見我不去，也不再堅持，隨便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我回到檔案室之後，心裏還是會想，這件案子絕對離奇，我前麵的隻是推測，並不代表真相，而且最關鍵的就在於鬼出租這件事，這兩個人為何死了還能開車？難不成真的是鬼出租？
我曾經聽說過一個鬼裁縫的故事，曾經有一個裁縫，一輩子都在給人做衣服，兢兢業業，結果有一次在給鄰居趕衣服的時候，家裏的房子突然塌了，房梁掉下來把正在趕做衣服的裁縫給砸死了，後來這個鄰居每天晚上都能在門口收到一件帶血跡的衣服，和這鬼出租的事有點相似。
想到這裏，心裏不覺得一顫，不再多想，趕緊低下頭幹自己的工作。
晚上下班之後，我直接回了家，到家的時候爺爺正在做飯，瞟了我一眼，笑道“今天還挺乖的，還算守信用。”
我白了爺爺一眼，問道“為什麽爺爺一看就知道，我看了爺爺的手抄本，還是做不到像爺爺那樣厲害。”
爺爺得意的笑了笑，從我手裏接過手抄本，對我教育道“想要破案子，你的六感一定要靈敏，五感用來收集信息，第六感用來做出最可靠推斷和假設，你還早著呢。”
嘿！這老爺子，不讓我接觸案子，還硬要教育我，這不明擺著眼饞我麽？
爺爺隨手翻了一頁，眼睛突然瞪大，盯著手抄本裏的內容，像是見鬼了一樣。
我看爺爺反應不太對，便望向手抄本，隻見手抄本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張照片，那照片的質地竟和之前從沈力那裏拿到的孟瑤照片有些像。
我還沒看清照片上的是什麽，爺爺便嗖的一聲把手抄本合上了，隨後又從我手裏搶回了另一本。
“行了，看了一天差不多了，以後不許再看了。”
我有些疑惑，爺爺這兩天是怎麽了，怎麽突然神經兮兮的？
整個晚飯期間，爺爺都沒有跟我說一句話，低頭不語，我也不知道爺爺在想什麽，同樣低頭不語。
最讓我不解的是那手抄本裏的照片，我之前從來沒在裏麵見過照片，那照片肯定是後來有人放進去了。
隻有我在唐依辦公室的時候，手抄本不在我身上，其它時間我都帶著。
這麽說有人趁那段時間我不在，在爺爺手抄本裏放了照片！
那照片裏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照片質地會和孟瑤的照片有點像呢？
吃完飯我就回到了自己房間，不久後，爺爺就走了進來，坐在我床頭盯望著我，那眼神有一些欣慰，又有一些不舍。
“垚啊，爺爺問你個問題，你真的很想破案麽？”
我點了點頭，隨後覺得爺爺在試探我，又搖了搖頭。
“說實話。”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爺爺輕歎一口氣，隨後說道“孩子大了，有些事也不該我管了，垚啊，你要想破案的話就去吧，爺爺不攔著你了。”
我喜出望外，興奮的差點跳起來“爺爺你說的是真的？”
“臭小子，爺爺什麽時候騙過你，不過啊，爺爺可能要出趟遠門，這段時間就陪不了你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我一聽爺爺要走就害怕了，忙妥協道“爺爺你別走，我不破案了，我保證再也不碰案子了，你別走好不好。”
爺爺的聲音帶著哭腔道“傻孩子，爺爺不是因為你才走的，爺爺要出去辦點事，過些日子才能回來，這段時間你要照顧好自己，爺爺啊……最擔心的就是你這個大孫子了。”
一看爺爺紅著眼，我也忍不住難受了起來，死死的抱住爺爺“爺爺你別走，我從小到大就你這一個親人，你走了我怎麽辦，別走好不好，我什麽都聽你的。”
爺爺拍了拍我的腦袋道“說什麽傻話，爺爺畢竟不能陪你一輩子，你還是要學會自立，爺爺很快就回來，你在家別闖禍，知道麽？”
即便我知道是這樣，也不願與爺爺離開，我就想一直和爺爺在一起。
但是看爺爺的樣子，似乎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就算我想留，也是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