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朝成囚
鋒利的碎玻璃劃傷了相片,那張塵封已久的相片被從中分割成兩半。
顧沐晴一時不知所措,她楞楞的看著邢毅,隻見邢毅疾步走來,不顧地上鋒利的玻璃,修長的指尖因憤怒而顫抖,俯身撿起破碎的照片。
即使被玻璃劃傷了手,留下一道又一道不停往外滲血的傷口,血順著他的指尖如落珠般砸落,可他像感覺不到一樣,始終重複著手上的動作,像個沒有血肉的機器。
顧沐晴知道自己毀壞他心愛之物,也蹲下身幫邢毅一起撿地上碎片,可卻被他一把推開。
“滾出去。”
他麵色森冷,語調刺骨的可怕,絲毫不帶任何感情。
顧沐晴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可怕的樣子,她慌了,甚至忘了問照片裏的女人是誰,雙目無神的看著邢毅。
“真的很抱歉,可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去找人幫你拚好。”
“滾出去。”邢毅又重複了一遍。
他寒若徹骨的聲音,瞬間冰凍了顧沐晴好不容易才感受到的那絲溫暖,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支離破碎。
顧沐晴心灰意冷,看著絕情的邢毅,眼睛裏的光芒漸漸熄滅下去,努力控製著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抱著最後一點希望,顫抖著聲音問道:“邢毅,我隻想問你一遍,你之所以同意跟我結婚,是不是因為她?”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樣的答案,可無論是什麽答案,她都沒有得到。
過了很久,久到令人窒息,可邢毅卻始終沒有回答,隻是專注的撿著地上的碎玻璃,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顧沐晴已經得到了答案,眼裏最後一點光也逐漸熄滅,淚滴順著眼角悄無聲息的從臉龐滑落,落到地上,她心中僅剩的情感也隨之消失不見。
原來,她的母親真的沒有騙她,世上男人皆絕情。
“我知道了,我會滾的。”她喃喃自語。
邢毅手中的動作停了停,眸光漸漸變得渾濁,卻依然沒有看向她。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叫來外麵的女傭,“把她帶下去。”
女傭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麽,慌慌張張的走進來,在見到破碎的照片時,眸光頓時一沉。
少奶奶這是惹怒了少爺啊,怎麽好端端的會碰壞那個相框呢,那可是少爺心頭的禁忌啊。
可顧沐晴眼裏的悲切實在太過濃重,女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尷尬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去拉。
顧沐晴站直了身體,挺直後背,無奈的抬起頭,自嘲的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走。”
她說完便先走出了房間,似乎沒有半點留戀。
明明隻有一個樓梯的距離,可這段路顧沐晴卻走的十分艱難。
她之前已經和顧家鬧翻,娘家是回不去了,可現在又被夫家給趕出來,一時無處可去,又一次孤立無援。
扶著樓梯的紅木扶手,看著大廳裏尚未全部離開的人們,各個都光鮮亮麗,可唯獨她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在偌大的墨莊裏冷的瑟瑟發抖。
這幅淒涼的景象,就連女傭都不禁起了惻隱之心,拿了件傭人穿的外套給顧沐晴披上,“少奶奶別在這站著了,您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她頓了頓,想到邢毅的吩咐,欲言又止,“少爺說……不讓你回主臥休息,如果少奶奶不嫌棄,就在我的房間裏暫住吧,少爺現在在氣頭上,過了這陣子就會消氣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女傭也知道,邢毅讓顧沐晴跟她去睡傭人房,就意味著身份的剝奪,恐怕是很難再回去。
“謝謝你。”顧沐晴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笑的極其虛弱。
沒想到在她最落魄的時候,還有女傭肯幫忙,她現在無處可去,也隻能跟著女傭下樓從邊門走。
女傭沒想到顧沐晴會對她道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少奶奶客氣什麽,快隨我來吧,免得被太多人看到。”
“別叫我少奶奶了,我知道我不配。”
她的語氣實在太過哀傷,女傭一時不知該怎麽安慰,隻好當做沒聽到。
傭人的房間都在一樓的角落,要想走過去就一定會經過大廳,可大廳的宴會還沒有完全散盡,仍有幾個人還在互相寒暄著。
即使有女傭的刻意遮擋,顧沐晴仍然免不了被人看到,她的狼狽,一出現便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隻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先前她引來的是人們或羨慕或嫉妒的眼光,可這一次看向她的人裏,更多的是八卦的疑惑,還有幸災樂禍的譏諷。
“這不是邢爺的夫人嗎,怎麽穿了件睡衣就下來了,這麽放蕩。”
“不放蕩怎麽上得了邢爺的床啊。”
“也是,可我看著怎麽好像慘兮兮的樣子,你們看,她身上那件外套,不是邢家的傭人穿的麽?”
“是啊,奇怪了,難不成這夫人一夕之間就成了傭人?”
顧沐晴承受著各處投來的異樣的目光,和四處可聞的竊竊私語,但她沒有怯懦,隻是加快了腳步。
一路走到現在,什麽風浪她沒有見過,什麽待遇她沒有遭受過。
自從她母親離世的那一刻起,顧沐晴就知道,她這一生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決不會在不相幹的人麵前流露出半點軟弱,絕不把自己的尊嚴讓那些傷害她的人踐踏。
可若說沒有半點心痛,那都是假話。
前一秒被人捧上了天,可下一秒就狠狠的墜入懸崖,顧沐晴再堅強也隻是一個女人,也會軟弱。
但她挺直脊背,盡量讓自己顯得不在乎,盡量把眼底的悲傷深深地藏了起來,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剛想立場的顧心茗看到她這幅樣子,想必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發生,悄悄的透了消息給顧沫芸。
顧沐晴也看到了她,但卻已無力再應對,直直的往傭人房裏走去。
“嫂子?”身後有人叫她。
奕紳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見顧沐晴狼狽不堪的樣子,不免有些緊張,悄悄上前關心,“大嫂怎麽穿成這樣就下樓了?”
顧沐晴麵無表情,沒有回答,眼裏波瀾不驚。
她越是淡定奕紳越是好奇,卻又問不出什麽,隻好上樓親自去問邢毅。
打開主臥的房門,便看到邢毅靜靜的坐在床邊,手裏捏著一張裝成破碎的照片。
他滿手的玻璃渣,血順著手流到地上也不處理,隻是怔怔的看著,一動也不動。
當看到相片的一刻起,奕紳便已知出了什麽事。
看來他的嫂子已經知道自己隻是個傀儡,所以才會那樣心如死灰的離開。
奕紳默默的把門關上,叫人替邢毅包紮傷口,而後便不再過問。
但他沒有看到的是,最後一刻,床邊的人悠悠的轉過頭,麵色凝重的凝視著床上疊的整齊的白色長裙,那是顧沐晴換下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