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生死相陪
南宮沐雪晃晃悠悠的回到順和宮已經差不多是黃昏,從寒見南宮沐雪終於回來了,便迎上前去,關切道,“殿下,您回來了”
南宮沐雪毫無生氣的應了一聲便進了殿,一屁股坐在圓凳上身上輕飄飄的毫無精氣,從寒見南宮沐雪的臉色不對,抿抿嘴唇卻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
南宮沐雪從小到大有什麽事情都會對從寒說,從寒也甚是了解南宮沐雪,心中想著有些事情說出來總比憋在心中好,便坐下來道,“殿下,你見到大皇子了?”
提起司明景墨南宮沐雪心中不免想起那姿容如仙的舞姬曲裳,但不願意瞞著從寒,便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從寒不禁皺了皺眉頭。
看南宮沐雪的樣子千葉所說的事情是假不了了,便道,“殿下可記得出門前對從寒說過的話?”
南宮沐雪點了點頭,握了握手一股針刺的力量傳來,十指連心,這種痛痛到心裏,然而手上的痛怎麽也不及心中的難受,南宮沐雪用力攥緊了手用強烈的痛慢慢襲來。
從寒看著沉默的南宮沐雪心中不免擔心,皺眉道,“如果大皇子真是負心人,那殿下也不要在惦念了……”
“殿下……”從寒看見南宮沐雪手上慢慢滲出的鮮血不禁心驚了一下,忙抓起南宮沐雪的手之間上麵的針痕已經裂開,千葉實在是一個狠毒的女人,這手心不知道被她用針刺了多少下。
從寒小心用手帕為南宮沐雪沾著手上的血跡,又叫來了雲若幫著把她的手給包了起來,不禁心疼道,“殿下即便是心中難受,何苦拿自己撒氣,這傷口裂開了還能疼到別人身上去!”
似是被痛醒了,南宮沐雪眸中劃過一抹狠戾,良久笑笑道,“當然要疼到別人身上去!”南宮沐雪抬手看了看白色錦巾包裹的傷口,接著道,“我說過,千葉給我的我都會還回去!”
從寒看了看南宮沐雪心中一驚,些許不解道,“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從寒,你不用擔心我,即便要難受也要把一切都算清了再難受,千葉的賬我還沒有跟她算,過兩日再消沉也不晚”南宮沐雪淡淡道,眸子忽而有了一些生氣
司明景墨的事情她可以放著不管,多不過有緣無緣、有情無情的不可細理之事,但千葉這個跟頭她不能白跌,千葉竟敢到獄中給她刁難她,這個仇不能不報。
從寒突然感覺到南宮沐雪的目光有些陌生,甚至有那麽一瞬間這好像不是她認識的南宮沐雪,心中便更加的焦急,道,“殿下自是不能輕饒過千葉小姐,隻不過這件事還需細細打算,要不今天從寒先服侍殿下休息吧……”
南宮沐雪鼻間發出一聲冷笑,淡淡道,“今天可不能休息,趁著我手傷沒好也省的許多麻煩之事,從寒,吩咐下人備宴”
從寒不太懂南宮沐雪的意思,不解道,“殿下這麽晚了,還有人要來麽?”
南宮沐雪點了點頭,道,“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帶從寒吩咐下去在進殿南宮沐雪已經換好了一件衣服,冊封南宮名號時她便受了許多華服,隻不過礙於司明徹之事從來沒有穿過。
南宮沐雪坐到梳妝台前,對著銅鏡看著鏡中的女子,略顯蒼白的皮膚,許久都不曾描過的淡眉,再加上兩瓣慘白的嘴唇,南宮沐雪啊,你何至於如此狼狽?
自從入了龍京她就一直聽從司明景墨的安排,她總以為有他的安排她能世事安穩,但現在看來不是他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是再無此心……
也好,沒有他的安排她便自己走,大不了賠上了自己一了百了,反正她生無可戀……
仇不能不報,若真是躲不過那便都是命數,這世間除了他反正任何一個男人於她來說都是一樣,至此,她也許稍稍明白了夕暮曾經說的話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美貌也不過隻是權利與利益之間的工具,而女人所要做的就是利用美貌達成自己的目的”
而她,寧願選擇這樣一條路,哪怕以命償之她在所不惜!
唇邊一抹苦澀的微笑,鳳眸微微一挑襯著蒼白無比的麵龐,宛如在一片廢墟上開出了一朵無比嬌豔的花朵,美麗而又妖嬈,帶著嘲諷一般的神情坐看世間百態。
從寒在背後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鏡中的南宮沐雪感覺有些陌生,良久有些傻傻道,“殿下的臉色是有點太蒼白了,從寒為殿下施些暗色妝粉”
南宮沐雪抬眸看著從寒手中的妝粉,恐怕世間女子隻有她會用這個顏色的妝粉,茶色妝粉能極好的遮住她細白的皮膚,這也是為了躲避司明徹的目光。
南宮沐雪從從寒手中接過甩手扔到了鎏金銅獸香爐中,輕笑道,“這個東西恐不需要再用了”思慮了片刻道,“我見宸妃娘娘前幾日施的梅花妝甚是好看,你且來試一試吧”
“殿下,梅花妝妖媚,殿下今夜是要見誰呀?”從寒有些糊塗的看著南宮沐雪,心中暗暗有些不安,她總覺得南宮沐雪今夜的反映有些不太正常
從寒看看臉色蒼白的南宮沐雪,司明徹本就有意於南宮沐雪所以司明景墨才不讓南宮沐雪施妝,南宮沐雪一向遵從如今即便是同司明景墨有個隔閡,也不能全然不顧啊。
而梅花妝又妖美絕豔,以蜻蜓尾翅描以金粉,宛如金色臘梅綻於額間,襯上微挑的黛眉更是嬌美動人,宮中女子多愛此妝,尤其在夜宴之中是最常見的妝容。
南宮沐雪抬手將自己發上孤零零的青玉珠簪拔下來,三千青絲散於腦後,宛如一川墨色瀑布垂流直下,淡淡道,“見那個能處置千葉的人”
能處置千葉的人?從寒大驚,忙跪地勸道,“殿下三思啊”
南宮沐雪側臉看看大驚失色的從寒,抬手將她拉起道,“從寒,你這是幹什麽?”
從寒執拗著不起,口中雖是疑問但心中已然明了,恐慌道,“殿下要見皇上?”
南宮沐雪略有遲疑的放開拉著從寒的手,坐正了身子也不再拉她,眸間忽蒙上一層水霧,卻風輕雲淡的掩過從黃花梨菱花妝台上拿起桃木梳子,絞著發梢道,“又不是沒有見過,你不必這麽大驚小怪”
從寒眸子裏年忽而垂下了幾滴淚水,哭泣道,“從寒知道殿下心中苦,大皇子負心於殿下實在令人心涼,可殿下不能自己糟蹋自己,大皇子的事許還是有什麽誤會,從寒去找大皇子問清楚!”
“站住!”南宮沐雪喝道,起身看著從寒道,“有什麽誤會他今日便當同我說清,罷了……從寒,我也不想自取其辱了,千葉之事我不能輕易同她算了,而能替我做主的唯有司明徹”
“可大皇子……”
“不要再提他了!”明澈的淚水一淌而過,南宮沐雪垂著眸子,皺眉道,“從寒,你不知道他與那舞姬是怎麽樣的一段情緣,也沒有見到他們二人是多麽的相配……”
世事難定,人心更加難定,更何況是心思深密的司明景墨,從寒能看出來司明景墨確實對南宮沐雪有情,而這種情止於何種位置便未曾可知,這種情到底能不能讓他獨守南宮沐雪一人,她更加的不知道。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司明景墨已有二十二歲,身邊有個妾侍也很正常,但這一切南宮沐雪能接受了麽?就此看來南宮沐雪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她還在年紀甚小時便曾說過,‘有了本公主還要六宮作甚!’
然而她從前的高傲隻適用於她從前高貴無比的身份,她現在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傀儡公主,可以錦衣玉食,可以榮華富貴,但永遠失去了與他人談判與選擇的權利。
從寒看著南宮沐雪低頭的樣子突然覺得無比的心酸,身在他鄉事事總是需要他人做主,她們形似浮萍有多少事能真真正正握在自己手中呢。
正因如此,她太過依賴司明景墨,也寄予了太多的期望,當所有的一切乍然破碎,那麽她何處安身?又何處安心呢?
痛哭道,“即便如此,殿下,您也不能作此打算,千葉的仇咱們可以慢慢籌劃,沒有必要非冒這個風險”
千葉的事情倒是可以慢慢籌劃,隻不過即便是日後抓到了她的把柄她能把她怎麽樣?有皇後護著,千氏一族壓著,她能把她怎麽樣?
事情小了不值當一提,事情大了便要牽涉出好多是非,再者這口氣現在如何能吞得下去!不如就趁熱打鐵,司明徹這一劫她怎麽都是躲不過去的,即便躲不過去那麽早晚不還一樣。
南宮沐雪心中也清楚單就是這一件事情根本不能把千葉怎麽樣,她是二皇子的準王妃皇上即便是顧著皇後和千氏一族的麵子也不會治罪於她。
不過倒是能殺一殺千葉的微風,總好過以後相見她蹬鼻子上臉。
南宮沐雪將從寒硬拉起來,良久道,“趁著我手傷沒好,這件事要快一點了了,千葉不是一個見好就收的女人,咱們不能讓她得寸進尺”
“可是萬一皇上……”從寒緊皺著眉頭看著南宮沐雪,接著道,“為了千葉的小仇,殿下至於將自己置於這麽危險的境地麽?”
“至於麽?”南宮沐雪冷笑一聲,略有自嘲道,“至不至於還有什麽關係?皇上的一劫我是躲不過去的,我不能一輩子像隻老鼠一樣活著,再者夕姐姐因我受了牽連,我不能坐視不管獨自享樂”
從寒咬了咬嘴唇,良久道,“可皇上萬一要納殿下為妃,殿下當真要……”
南宮沐雪垂著眸子答道,“我聽聞有一種藥會讓人一直顯現病態,若是尋到了便好,若是尋不到便裝病、裝傻、裝瘋都好,反正我不會侍奉他的”
從寒深深的看了南宮沐雪一眼,俯身行禮道,“殿下既已決定,不管前路是何,從寒生死相陪”
南宮沐雪將從寒的手緊握在手中,除了她,她究竟還能信任誰呢?現在想想唯有她與夕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