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貼心
“是啊是啊,知道這邊出事,他是勸都勸不住,是非要來……”
閆武月懷裏抱著謙王,一邊逗著謙王開心,一邊說。素白趕緊就把小公主抱了起來,季開則是一頭霧水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似乎與娘娘還很熟悉,他皺眉一下,直覺讓他此事不要多問,趕緊到了門邊,小心的看著外殿的情形。
納蘭城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又歎口氣,輕輕的放開她,畢竟這個地方,他還是要小心一些的,慢慢的對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道,“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妍兒,你放心,有我在,太子不會出事。”
他細細的看著她的容顏,隻這麽片刻間,她已是慌了好多,臉色慘白唇無血色,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心裏如刀割一般的疼。
那個男人,縱為九五之尊,又能如何?
他依然是不能很好的護著她,那麽,就讓他來吧!
“納蘭,你不該來的,你快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走……”
淨妍隻覺眼淚模糊了視線,一連聲的催著他,她身上沒有力氣,她的力氣全都在奔跑的路上耗費而光,可她心裏依然是惦著他的安危。
而僅此,便也足夠了。
納蘭城吸一口氣,越發的不想就此離去,閆武月抱著謙王,兩人玩得正開心,忽然季開一聲輕喚,“娘娘……”
幾人同時一愣,猛的就提起了心,外麵皇帝的腳步已邁了進來,淨妍一咬牙,眼看著這時候離開已經是來不及了,她直接便又腳步慌亂的撲出去,將皇帝的腳步攔下,哭得眼淚落下,卻並無歇斯底裏,她真的很心痛,也很傷心。她哽咽著說,“皇上……臣妾,失儀了。”
這就是她啊,這就是他心中最喜歡的那個女子,哪怕在此等情況之下,也依然不曾大鬧,隻是哭著說自己失儀。皇帝的心,猛的就軟了下來,與蕭妃比,隻有他的妍兒是最貼心的。
歎了一聲,彎腰將她扶起,又擁了肩扶在懷裏,慢慢的一步步走進,柔柔的道,“傻妍兒,朕的皇兒出了事情,連朕都會急,你做母妃的,失儀些,又有哪個敢有非議?”
頓了頓,又看身前重新跟進來跪下的諸人,視線一掃而過,罷手道,“這裏有朕在,都出去吧。”
既然太醫篤定無事,翁嵐天也知道,這些是不敢欺瞞他的。
讓他們出去,隻是想要更好的哄著妍兒安心一些。
眾多聲音從耳前簌簌而起,有太醫有宮女,也有太監……翁嵐天的餘光微微一凝,他似乎看到了個非常熟悉的背影?
剛要轉眸再去細看,懷中女子卻忽的身子一軟,竟是撐不住的昏了過去,他心頭大急,急忙叫著,“妍兒,妍兒……”
好歹這裏太醫還沒走,立時又喝了回來,微怒道,“快幫娘娘看看,這到底是怎麽了?”
心裏莫名就泛起了燥意……自古帝王多疑心,他剛剛看到的那抹身影……心頭微微頓了頓,他招了丸公公近前,丸公公不解,隻是恭敬道,“皇上?”
這是又出了什麽事?
“去查查剛剛離開的太監裏,都有誰。”
有時候,不止女人的直覺天生的可怕,男人也同樣有直覺。
翁嵐天微眯了眼睛看出去,那些太監都已經出門,他現在要喊,也有失他的身份,可若不將這事查個明白,他心裏就像堵了一根刺似的難受。
這怎麽可能?
那個人,是他親眼看著……死去的,斷斷不可能還活著!
然而,他心中那樣一種煩燥的不安,又切切實實的告訴他,不,那人,他還活著!
他活著,居然會在這中室殿?
心頭驟然一沉,皇帝回首,慢慢的低首看向早已經被眾多宮人接了過來,並安置在內殿榻上的嬌弱女子,心底漸漸就泛起一抹不可名狀的寒意。
若是一切,都是真的……那麽?
他抿了抿唇,還沒想得太清楚,剛剛摔昏過去的太子,漸漸就裘醒了過來。
他忙著又邁步過去,大掌握了皇兒的小手,聲音溫和的哄著道,“傑兒乖,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傑兒,還認得父皇嗎?”
皇帝問得急切,連邊上的太醫都有些納悶,這怎麽可能會不認得人呢?
太子軟軟的小手慢慢的抬手揉了揉眼,等看清眼前的人時,他輕輕的咧開嘴,細細的喊了聲,“父皇……”
翁嵐天心口一塊大石猛的落了下來,又看著自己早早定下的諸君太子,聲音溫和的再度輕讚了幾句,讚他小小年紀就知道孝順母妃,這樣的皇兒,真是極好的。
到底是太子年幼,隻說了幾句話,便又低不過困倦,沉沉的睡了過去。
翁嵐天不語,目光看著太子沉睡的臉,他想到了什麽,慢慢放下太子的手,起身道,“太醫,跟朕來一下。”
他去的外殿,喊的是另一句不太相熟的太醫,連素白也不認得那人是誰,不過心裏忽然就提了起來。再猛然轉身看著娘娘的臉色,心頭一片慘然的驚恐。
皇上,怕是懷疑了什麽。
就知道會出事的,就知道會出事的……
素白急得不行,可娘娘依然在昏著,季開手中接著剛剛被閆武月塞過來的謙王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沒抱過孩子啊,萬一摔了,可要掉腦袋的。
可憐季開這小小的身板,向來就營養不良慣了,如今更是忽然加了這麽一個重物,他幾乎要哭了。
而帝王不管你如何想法,他喚了那心腹太醫出去,單刀直入問他,“朕要滴血驗親,現在可否?”
滴血驗親?
這謝太醫腦中“嗡”的一聲,就如是重錘敲過一樣,好半晌回不過神來,等他終於尋回了自己的神智,便已經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喃喃的問,“皇上,這……”
“朕懷疑,這太子不是朕的骨肉。要滴血驗親。趁這時候,你去吧。朕在這裏等你。”
想到就要做,皇帝的臉色格外難看。
他記得淨妍有孕時,曾有小半年的功夫,一直跟著那人在野外居住,雖然後來,她的剛烈讓他相信了她的清白,可這心裏,仍然像是堵著一根刺。
拔不掉,去不除。
今天,他必須要明白。
謝太醫滿頭大汗,囁嚅的道,“皇上,可是這滴血驗親一事,也並不是那麽準……尤其太子殿下有傷在身,這萬一驗錯……”
天!
皇上向來就子嗣單薄,這要真的一旦驗錯,那麽妍皇貴妃娘娘這生下的三個孩子,豈不是一瞬間,就要從天堂跌入了地獄?
“朕不管!既然一個太子驗不準,那就三個一起吧!他們是同胞兄妹,如果另外兩個準了,朕便信!”
皇帝依然固執的說著,臉色難看得如同天上的冷雲。謝太醫無法,隻好硬著頭皮進去,隨意編了個理由,挨個從三兄妹指尖上分別取了血。
小公主疼得大哭,素白也看到了,她心中瞬間翻起驚濤駭浪,一瞬間,眼都跟著發黑了,心也跟著顫抖了。
皇上……皇上是在懷疑什麽了?
雙手緊緊的抱著公主,眼睛一直看著謝太醫,可謝太醫並不看她,隻是取了三滴血之後,便出了外殿,命人放了一個雪白的瓷碗過來,裏麵盛上清水。
“皇上……”
將三滴血分別入了碗中,謝太醫微微的低喚,皇帝看他一眼,小公主的哭他聽到了,而且剛剛,也是他站在內殿入口,親眼看他取的血。
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騖,他點點頭,伸出手。
謝太醫咬牙,取了銀針出來,在皇上的指尖輕輕一紮,翁嵐天微微皺眉,謝太醫已經緩緩的按了皇帝的指尖,圓潤的血珠“滴答”一聲,終於落了進去……
這一刻,素白終於知道什麽叫害怕了。
皇上的心,從來就陰晴不定,沒人能摸得清楚。
前一刻,還喚著娘娘一臉心疼,這一刻,就已經冷顏起身,狠著心要滴血驗親了。
素白隻覺得自己的腦中“轟隆”作響,可那是皇上,她又敢怎麽樣?
明知娘娘清白,依然還是為了皇上的薄情,而心底發寒。
那三個孩子,當真是皇上的親骨肉啊,皇上怎麽敢不信?
季開也臉色默默的看著,這一天的見識,真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撼。由此,也由他那顆向來以為聰明無比的心,慢慢也跟著沉澱了下來,開始認真的考慮,在這皇宮中的生存之道,真的是隻有機靈,便可自保的嗎?
不!
除了機靈,他還得學會裝聾作啞。
該說的時候說,不該說的時候……就閉上這張嘴吧!
“皇上。”
眼前珠簾輕輕一晃,素白立時驚覺,趕緊起身行禮,皇帝眉眼含笑的相當愉悅,手一揚道,“免禮吧,你還抱著小公主,小心別摔了。”
這話落下,又樂嗬嗬去看了季開懷裏的謙王爺,也依然逗了逗,這又轉去了太子的床榻邊,看著他那張小小軟軟的臉,怎麽看怎麽喜歡。
長得,真是像他。
瞧那眉,瞧那眼……是跟他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吧?
翁嵐天記得,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好像就是如此,可真是讓他開心。
謝太醫擦著額上的冷汗,這件事情,他往後打死都要咽回肚子裏,任何人都不能說。
素白將視線看這來,隱隱的想要詢問什麽,謝太醫急忙找了個理由告退,他覺得,自己要不要學學王太醫,這宮裏是真不能留了啊。
再留下去,怕是連老命都要丟了。
“唔,謝太醫既還有事去辦,那就先去吧。另外,賞。重賞!”
皇帝轉過身,目光如深邃的黑暗,一眼望不到邊的那樣看著他,謝太醫猛的就打了個寒戰,急忙叩謝皇恩,便由丸公公捧著托盤過來,說這是皇上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