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投名狀
把總聞言亡魂大冒。
趴雙膝跪地,像一隻牛蛙一樣趴在地上,僅頭顱高高抬起嚎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三口都指著小人贍撫……不能殺啊!”
李利楞了楞。
這上有老下有小沒問題,可這一家十三口是怎麽算起來的?
怕不是丈母娘和兒子太多了吧。
見李利沒立馬下令將他斬殺當場,劉二桂麵色微喜,手腳並用的往前爬著:“大人,小人有用,小人有大用!”
噌!
把總在李利麵前兩步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不得不停下來。
一把大號狗腿刀,貼著他的額頭插進地裏。
刀鋒閃亮之間,帶落一縷頭發。
再往前半步的話,這大好頭顱……
把總小心翼翼的抬頭順著刀鋒往上看去。
隻敢看到一條熟悉的,充滿爆炸肌肉的手臂,就不敢再抬眼了。
“大人,此人不可留其因有三。”
吳長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朗聲道:“秦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此其一。”
“若放此人離去報信,大軍來襲不過數日此其二。”
“此人戰陣時指揮麾下上前,自己卻躲在後方,貪生怕死導致士卒死傷慘重此其三。”
李利環視一圈,看著跪地投降,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頭顱低垂不言不語的普通士卒們,麵上閃過失望。
這就是大萌的官軍嗎?
士卒吃不飽穿不暖,兵器一碰就碎,甲胄一砍就壞,戰力極低。
大大小小的將官自己倒是吃得腦滿腸肥,帶兵四十來員,就能養活一家十三口。
戰陣之時,貪生怕死,連帶頭衝殺都不能。
除了欺壓手無寸鐵的百姓之外,別無他用。
李利想起洛南縣內的浮屍,想著打成一鍋亂粥的商洛片區,心中的善念悄悄收起。
把總惡狠狠的看著身旁的吳長順,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住口!你個無恥老賊!
我秦軍哪裏得罪你了,竟然這麽平白汙我清白!
但感受著身側明顯危險起來的目光後,把總急忙伏低身子,哭天搶地的喊道:“小人冤枉啊!”
隨即,暗中看了看身後的總旗官,見他低眉順眼的跪在原地,眼裏閃過一絲老奸巨猾。
“大人,小人妻族乃潼關大族,與諸多大人關係緊密,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李利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嗯?
潼關的大人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誰又跟你自己人了?
正當把總想要繼續扯謊時,他剛剛看過的總旗官默不作聲地站起來。
即使站起來之後雙股戰戰,他依舊用盡全力挺直了腰背,閉著眼用顫抖的聲音大聲道:“大人……他說謊!
他妻族、乃西安城中普通百姓,世代操持布業維生。
小妾二人都是趁著戰亂在人牙子處用一擔白麵買來的!
與潼關毫無關係!”
“小人才有妻族在潼關城中!”
哦豁!
來自友軍的背刺,如此馥鬱芬芳。
把總起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劉二桂不是一直老實巴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嗎?
你怎麽有膽子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
隨後眼裏滿是怨毒。
“滿嘴胡言!”
“劉二桂!你忘了當年誰在你吃不上飯的時候接濟你了嗎?”
“你忘了我是怎麽給上官說,才讓你升任總旗官的嗎?”
“我打死你個不忠不孝、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可惜的是,正待起身的把總,轉瞬間就被王五一條鋼鐵似的胳膊給按住。
剛抬起來的膝蓋,kua一下又跪在地上。
一旁的玩家們不自覺的揉揉膝蓋,看著就覺得疼。
“當年要不是你貪圖我家資財,我何至於淪落到飯也吃不上!”
“升任我當總旗更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當年剿匪,若不是你暗中吞了我的軍功,把總我也當得!”
李利看著眼前怒氣勃發的劉二桂,來了興致:“你把潼關的事仔細說說。”
劉二桂知道現在是生死攸關之際,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這一遭了!
不敢看李利,也不敢看把總,跪伏在地:
“不敢隱瞞大人,小人妻族隻是潼關城中小小的賣炭戶,因家中有老人在潞安會館擔任雜役管事,才在城中勉強活下去。”
碳!
趙明亮眼神明亮!
李利眼神也明亮了起來。
劉二桂沒聽到動靜,悄悄抬頭,飛速看了一眼後又伏下。
這一眼正好對上李利感興趣的目光,於是堅定了他的想法。
“闖賊勢大,小人已於上月托人將賤內送往潼關,想必現在已經到了。”
“如大人欲往,小人願與大人一同前往!”
吳長順欲言又止。
李利知道現在是該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了。
就像係統說的,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決策,才會有道路通往最終目的地。
召喚第三批玩家後,糧食成了最大的危機。
四十來個人,還能通過不科學的巨大化兔子山雞,再加上下山收到的糧食勉強果腹。
可突然間多了百多個人,即使是玩家忍饑挨餓能力超強,可該吃還是得吃,不然被餓死了誰還會玩這個“遊戲”?
況且,玩家上線時間不固定這也是個問題,真要遇到急事兒,還是得像王五一樣寸步不離的人守著才安心。
更遑論爭霸天下時,一場大戰輾轉千裏、綿延數月都有可能,全用玩家更不現實。
人力、糧草樣樣都缺,在山裏完全解決不了問題,隻有山下的大城才能滿足這些條件。
至於洛南?已然空城,即便後續有農戶填進來,也得等到明年才有收成。
西進商州大城或是北上潼關,就成了必要的選擇。
西進商州,留把總。
北上潼關,留總旗。
二選一。
李利歎了口氣,已經有了決斷。
從懷裏掏出玩家給他打造的匕首,扔到劉二桂麵前,轉身負手看向山林間。
把總楞了一下,就在這愣神之間,劉二桂一個餓虎撲食,將匕首搶到手中,撲愣愣的就把毫無防備的把總給攘了。
欻拉一聲抽出匕首,後退兩步。
手臂平舉掌心向上平攤,那把已經被血液染紅把柄的匕首,就這麽躺在他手心裏,見證著剛才的一幕。
“今日,我劉二桂殺官造反,可有人跟隨?”
“有!”
一個小旗官見勢站起來,從劉二桂手中接過匕首,衝著捂著傷口吃力爬起的把總,刺!
把總好不容易站起來,又被刺了一刀。
露出電視劇裏反派臨死前的標準姿勢,一手捂傷口,一手指著前方:“你……”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剩下的士卒們抬起頭來。
眼裏分明布滿了仇恨與嗜血。
一個士卒捅他的時候還小聲的說道:“這一刀我想很久了,把總大人……”
把總感覺自己麾下的士卒在玩擊鼓傳花的遊戲,隻不過,匕首是花,他是無力躺在地上任憑萬人錘的破鼓。
欻拉欻拉的匕首聲連綿不絕。
除了一刀肚子之外,全部都沒往要害去。
血流得到處都是。
隨著血液的流失,把總眼裏逐漸失去光彩。
最終,劉二桂接過最後一棒,將已經被鮮血浸泡得滑膩膩的匕首,重重的捅進把總的心髒處。
還左右攪了攪。
把總瞪大雙眼,吐著血泡軟軟倒地。
劉二桂扔下匕首,往前半步後再次跪伏下來。
“小人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剩下的官軍你看我我看的,隨後一起跪伏在地,齊聲喊道:“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李利暗自啐了一口。
口號倒是喊得很激情,可這樣的人,誰敢用?
等著後麵慢慢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