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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夢境迷津(下)

  “大哥,現在該輪到我保護你了。”


  心意已決,盤古斧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直轟向張牙舞爪的蜘蛛精。


  一時間,混沌空間亮如白晝,“砰!”蜘蛛精和著那虛幻空間,被一並撕碎。強大的氣浪從半空中湧出,宇文拓和小夜一下撞到了石壁上。


  “唔……靖仇?!”宇文拓扶了扶腰,側頭看向適才氣浪襲來的方向,見竟是靖仇提著青色的盤古斧從撕裂的空間中走出。


  “大哥!”靖仇格外欣喜,“沒事吧?”他忙把宇文拓扶起,神情一改這幾日的木衲,變得竟是有幾分從前的熟悉,宇文拓不禁暗自臆測靖仇在幻境中的遭遇。


  “大哥!我把蜘蛛精除掉了!”靖仇語氣中帶了幾分驕傲,可更多的,是隱隱的對宇文拓的感激。但這卻讓宇文拓怎樣也摸不到頭腦,隻是一絲茫然,他怎麽會知道幻境中出乎意料的出現了一個假’宇文拓’,而且這個’宇文拓’還循著他的意思,替他喚醒了靖仇塵封的記憶。


  他什麽也沒有想到。


  可是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一切看上去都像在做著什麽冥冥的安排。


  不過一切似乎又都在轉好。


  “嗯。”宇文拓實在找不到什麽更好的語句去回應靖仇,一句安好,也許能去除一切糾結。


  “大哥,我們一起去把村民們救出來吧。”靖仇提起手中那玄光幻閃的盤古斧,自信滿滿,“我想,它會帶我們找到村民的。”


  “先出去吧……”宇文拓仔細的望了望甬洞的前方,不由得一陣出神。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看著剛回過神來的宇文拓,靖仇隻是有一串接著一串的疑問。


  “沒……小夜啊,快過來!走啦!”宇文拓有意避開話題。


  蜘蛛精灰飛煙滅,宇文拓,靖仇,小夜身上的封印也瞬間解除。靈力重回,歡喜之情自是溢於言表,可靖仇總覺得宇文拓像是裝了什麽心事,卻還要強顏歡笑,免得讓自己擔心。


  昆侖鏡轉換結界,把他們輕而易舉的帶到了坑頂。腳踏土地的實實在在絕非是一般的沒有經曆過的人能夠感知得到的。


  靖仇引靈力搜尋到了洞府的異常之處,盤古斧一明一暗的閃動,也預示著村民們一定就被蜘蛛精藏在某麵石牆之後。


  “嘿!”靖仇微一吐息,盤古斧自空中一劃,四周牆壁登時化為齏粉,強大的氣浪一部分被岩石所化,另一小部分反彈回來,力量也是不小,靖仇倒退數步,才剛剛站穩。


  石粉的煙氣還未散盡,就從中傳出陣陣的哭聲,不像是由一人發出。宇文拓扶過靖仇,兩人一起靠近石壁,去查看究竟。


  一抹光亮透進破碎的石壁中,立時就有人發出陣陣懼怕的聲音,和著哭聲,響成一團,“不要殺我……不要……”


  “你們是玉菱村的村民嗎?不要怕,我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靖仇把頭探了進去,露出一絲微笑。


  帶著懷疑與恐懼,村民們開始騷動起來。


  “不回到現實中去,他們是不會相信我們的。”宇文拓說著祭起了昆侖鏡。靖仇點點頭,“還是大哥有見地。”


  凝合的結界再次被撕裂,漩渦湧動,帶去的不再是之前的憂心忡忡,迷茫不解,而是一種如同新生般的歡暢淋漓。穿越地點,重新組合,依靠昆侖鏡的靈力,宇文拓和靖仇終於不算辜負王姓漢子的苦苦懇求,把活下來的村民們一個不少,全部帶回了玉菱村。


  自由真的是人人所向往的。


  經曆過禁錮與死亡的威脅,沒有人不會為自由的光顧而歡呼雀躍。


  王姓漢子一改往日的粗野,在見到哥嫂平安時,流下了感動的淚水,久別重逢,眾人無不怮動。


  宇文拓和靖仇也算是間接的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王姓漢子再也不敢懷疑小覷兩人,就算沒有這次的成功,單是寧兒在,他就不敢再多言什麽了……


  為了感激兩人不計個人安危,深入虎穴龍潭救出村民,王姓漢子特意召集村民們一同準備慶功宴,好好款待玉菱村的這兩位大恩人。盛情難卻,宇文拓和靖仇也不好拒絕,加之寧兒一心要看個熱鬧,大玩一場。宇文拓作為父親,就更不能阻攔孩子這個小小的要求了。


  “今日定要喝的盡興!”麵色微紅的王姓漢子又一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向宇文拓,靖仇兩人傾了傾杯子。“好哇!不醉不歸!”靖仇端起酒杯,側了側身子,隻小小的啜了一口,剩下的全順著袖子流到了地上,融進了沙土中。“嘿嘿”,靖仇不禁暗想,”這個王姓漢子也真是實在,這麽騙他有點不好意思,不過自己說到底也沒什麽過錯,畢竟自己的酒力自己還是清楚的,沒有必要打腫臉,去充那個胖子。”再看向宇文拓,靖仇有了幾分擔心。


  每一次麵對王姓漢子的敬酒,宇文拓都隻是淺淺一笑,然後默默將杯中的酒喝光,機械的等待著下一杯酒的來臨。動作間都充滿了心懷愁緒,無處發泄的憂傷。“大哥……到底怎麽了?”


  “大哥……”靖仇拍了拍宇文拓的背,又轉而向眾人道:“大哥不勝酒力,我帶他去透透氣,一會就回來。”……


  強拖著宇文拓走到了村口,靖仇無奈的放下扶在宇文拓肩上的雙手,“大哥,你到底怎麽了?”


  “沒事,真的……我……就是太開心了……”宇文拓應道,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


  “……大哥,如果你真的有什麽心事,就不要一個人承受,我是你的好兄弟,我會幫你分擔的。”


  望著靖仇懇切的眼神,宇文拓隻是一笑,“靖仇,真的謝謝你。”


  靖仇似乎想到了什麽,既然在宇文拓這裏什麽也問不出,不如就轉移話題,對宇文拓,也許,是個解脫。


  “大哥,我想……盤古斧裏一定有未知的謎題需要我們去解開,不如我們一同感知一下吧。”“也好。”宇文拓回過身,麵對著靖仇。靖仇將縮小了的盤古斧托在手心,微弱的青光即刻散發出來,宇文拓也將手掌伸出,與靖仇的合在一起,兩人閉上眼睛,同時墜入了另外一個空間……


  “你們終於想到要來了。”聲音仿佛從無邊無際空間中傳來,帶著無與倫比的威嚴,卻又不想刻意的顯示什麽。


  宇文拓和靖仇一同睜開眼睛,望著空空蕩蕩的異界,他們開始懷疑剛才的聲音是否是個幻覺。


  幽藍色的輕煙驀地從不知名的結界中竄出,在兩人麵前凝聚,以極快的速度顯現了出人的樣貌,竟和那日在坑底看到的盤古神像一模一樣。宇文拓和靖仇立時意識到了什麽,一齊向那幽藍色的身影施禮。


  “宇文拓,陳靖仇,拜見盤古大帝。”


  “很好。”盤古笑道,“不過我想見你們一麵可真的是不容易啊。”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禁微微汗顏。


  “不過沒事,你們這不是來了?靖仇,對幻境的考驗還滿意嗎?”盤古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恕我直言,我覺得……其實沒有這個必要。”


  “何出此言?”


  “如果是為了讓我想起從前的種種,來堅定我拯救蒼生的決心,我自己就可以說,我會盡我的全力而為,義不容辭。如果您真的相信我,又何必要如此試探呢?”


  “也對。”


  “我知道五百年前天之痕一役的勝利,不是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我一個人做不來。那是用很多人的犧牲堆疊起來的。所以我最需要的,其實隻是一個能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事實上,我很幸運,因為,我有宇文大哥在。”


  靖仇看向宇文拓,正迎上宇文拓的眼神,更添了一抹堅定。


  “不過有一點。”盤古認真的看著靖仇,“助你奪得盤古斧的宇文拓,其實也是幻境的一部分。現在,你還是真心的對宇文拓那麽信任嗎?也許,他不可能像幻境中那樣為你犧牲。”


  一時間,靖仇沉默了。


  聽了盤古的話,宇文拓才明白為什麽靖仇突然對自己的態度轉變那麽大。“我……”他剛想要說什麽,盤古卻搖了搖頭,把他要說的話阻了回去。


  其實盤古的意圖很簡單,可是宇文拓卻猜不透這背後更深一層的用意。


  “還是一句話,我信大哥。”靖仇的話打破了凝滯的局麵。許是來的太突然,盤古似有些沒聽清楚,“你做了什麽決定?”


  “我信大哥。”靖仇淡然的重複道,“就算幻境中那個舍命救我的大哥是假的,可是那些真實的經曆卻不能否認,我們是患難兄弟,曾經同生共死。所以,盤古大帝,無論您怎麽說,我都不會再改變我的想法的。”


  盤古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終於放心把盤古斧交給你們了。記住,隻有真正的友情才能召喚出盤古斧的最強力量,現在盤古斧已解開封印,你們一定要善用。”


  “是。”宇文拓和靖仇一同向盤古保證。


  “至於小夜……你們也許意識到了什麽吧。”盤古的神情添了幾分陰雲,“虞淵,暘穀結界發生逆轉,旱魃解除封印,這其中定是有什麽人在暗中操縱,否則一切根本沒有可能發生。”


  “那……會有什麽……”靖仇感覺自己已經猜到了下文。


  “又是一場浩劫,無法預料後果。”盤古神情愈發嚴肅,“那是軒轅神族的災難,波及至天界,如果可能,整個六界都會陷入到水深火熱之中。”


  “為什麽是軒轅神族?”靖仇不禁暗想,“那豈不是和大哥密切相關?”


  “因為旱魃的身份……”盤古頓了一頓,“她的恨,還要追溯到兩千年前……這也是軒轅神族引以為恥的秘密……”……


  走出異界空間,宇文拓和靖仇兩人都是默不作聲,倏而,宇文拓忽地抬頭要解釋什麽,卻被靖仇搶先一步,“大哥,什麽都不要說了,我都知道。”


  “可是……是我的錯……”


  “大哥,就算你守住了昆侖鏡又能如何?他們也會不擇手段的變換計策來達到他們的目的的,所以……唯今之計隻有集齊十大神器,然後……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宇文拓點點頭,“那靖仇你去收拾東西吧,明天就啟程回鬼穀村,再行商議。”


  兩人分頭而走,宇文拓望了望天幕之上的一輪明月,不由得生出一種落寞之情。不經意的一瞥,屋頂上一大一小兩個小黑影映入宇文拓的眼簾。雙腳一點,宇文拓躍上屋頂,順著兩個小黑影的方向坐了下來。


  “怎麽有這個閑心?”宇文拓摸了摸小寧兒的頭。


  “爹爹,我聽那些村民們說,在月亮變圓的時候,對月亮許什麽願望都會實現的,所以我和小夜來試一試。”


  “那……你能不能告訴爹爹,你許了什麽願望啊?”


  “我和小夜一起許的,要爹爹開心起來,早日找到娘親!”


  寧兒說著,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宇文拓卻沉默了,想著那女子,也許,他們將會又一次的成為敵人,這就是宿命,無論他怎麽逃,在命運麵前,他永遠都是輸。


  從衣袋中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一根狐尾,他細細的撥弄著,靜靜地抒發著對寧珂的無限思念。寧兒也把小手放在狐尾上,仿佛也學著宇文拓的樣子感知著什麽。


  “你喜歡?”宇文拓笑了笑,把狐尾提了起來。


  “嗯!”寧兒使勁的點了點頭。


  “好啊,那就送給你了。不過你一定要好好保存……那……那是你娘留給你的東西……”


  寧兒不由得一陣疑問,他接過狐尾,就好像接到了一絲希望,像聖潔的雪蓮,在虔誠的西域人手中一般。一瞬間,他好像覺得記憶裏娘親的模糊不清麵容在逐漸變得清晰,寧兒微微一笑,幸福的閉上眼睛,像是在呼吸著母親的味道。


  月光投在屋頂,投在一大兩小三個身影上,也投在暗暗小巷中,向屋頂仰望著的,那個女子的心裏……


  陽光既淺而淡的照射著靜謐的村落,鋪滿了鄉間小路。宇文拓和靖仇一齊站在村口,與王姓漢子道別,

  “感謝兩位這次的仗義相助,”王姓漢子抱拳深深一揖,“此去一別,真的不知道何時才能重見,真是……”說著說著,開始不住的歎氣。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若是有緣,日後必定會再見的,不過,我們都希望再見麵時,不是因為這些危險的原因。”靖仇說了句套話,卻隱隱的含了深意。


  “怎麽敢受這一拜,客氣了。”宇文拓一笑,扶直了王姓漢子。


  “爹爹……”寧兒扯了扯宇文拓的衣角,嘟起了嘴,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好啦。”宇文拓小聲應了寧兒一句,順便又摸了摸他的頭,寧兒不願的退後了兩步,好像在說“你不趕緊帶我離開,我就不讓你摸我的頭”似的。


  看了這一幕,王姓漢子也知了趣,不再多說什麽。靖仇尷尬的嘿嘿一笑,抱拳道:“天高水遠,就此別過。”趕忙回身向宇文拓和寧兒使了使眼色,寧兒大喜,叫了聲小夜,正準備爬到宇文拓身上再啟程,可一想到自己的爹爹還不如靖仇叔叔幹脆利落,便不再跟著宇文拓一起走了,轉而跑到了靖仇身邊,親昵的拉著他的手一蹦一跳的離開了玉菱村。


  “師姐,不追嗎?”甜美的聲音隱隱傳來。


  “我……可以嗎?”另一個聲音在空氣中停了一停,帶著萬般的不確定,不自信,如梗於喉……對於她來說,留下的,隻是伴著孤單的痛苦,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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