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荒廟
經曆過大悲大喜,一番折騰,大通商隊眾人也無心睡眠,整理馬匹貨物,迎著天盡頭一縷朝陽,踏上路程。
走了一段路,旭日東升,周圍景象映入眼簾。
此刻,赤龍嶺山峰傾覆,遍地碎石,宛如世界末日,舉目所見,破敗不堪。
“這怎麽了?”陳大通左顧右盼,既有震驚,也有疑惑。
一夜時間,赤龍嶺大變模樣,便是走南闖北,見識過無數稀奇古怪事情的陳大通,也是腦門子冒汗,鬧不清原因。
至於那些漢子,更是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
“哎呀,會不會鬧鬼了。”
“不懂不要瞎說,移平山峰,鬼有這麽大的本事嗎?應該是地震。”
“你們兩個,一個窩裏的傻鳥。這麽大的地震,昨夜山洞就塌了,也不會起火。”
徐風三人沉默不語,望向陳玲。
昨夜,同人形生物打鬥,可謂地動山搖。
柳翎劍意縱橫,擊破蒼穹,餘威直達赤龍嶺百裏之外。
山洞外,風雨飄搖。
山洞內,河清海晏。
無疑,這雲泥之別,出自人形生物之手。
從一開始,人形生物的目標就是陳玲。
然而,不論從哪方麵看,陳玲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丫頭。
資質一般,容貌相較大家閨秀,雖然別有韻味,卻也不是傾國傾城之顏。
非說陳玲有何過人之處,隻有那婀娜身姿遠超同齡少女,至少勝過柳翎青青大草原百倍有餘。
“爺爺,山峰碎裂,滿地狼藉,這是不是傳聞中的修士打架呀?”陳玲活潑跳躍,如一隻歡快的百靈鳥,昨夜大火陰霾,一掃而光。
陳大通吐出一口濃煙,說道:“那些修士來去無蹤,傳聞有移山填海的本事。或許是他們發生衝突,也或許是赤龍嶺傳說中的神火作祟。”
“移山填海!那不是神仙嗎?”陳玲搖著爺爺手臂,眼裏冒著好奇的小星星。
大通商隊隻是大周天下諸多商隊最普通的一支。
雖然這些人目的地是兩族邊境,但是斷江那頭的世界,可望而不可及。
車子上的貨物,也不過是最低廉的生活物資,接觸到也都是妖族部落中最低級的存在。
井底之蛙,抬頭望天,尺寸之餘,是天也不是天。
這些人一生忙忙碌碌,不過勉強養家糊口,有時遇上路霸強盜,不想性命相搏殺,一年辛勤勞獲,便血本無歸。自然不似那些權貴富商,知道三山宗門,知道修士境界,知道海外世界。
這也徐風選擇大通商隊的原因,方便來去自如。不似那些綿延十幾裏的大商隊,有修士坐鎮,能輕易識穿他們的障眼法。
“丫頭家家,少瞎打聽,有空多學學針線活,不然將來嫁不出去。”陳大通老臉一紅,關於修士,他隻知道些傳聞,大多數驢唇不對馬嘴,一聽就是假的那種。
一名漢子心生好奇,喊道:“當家的,說說嘛。算卦不是說過,小玲子有當皇後的命,你老擔心什麽勁。”
“小王八糕子,瞎起哪門子哄?”陳大通黑著臉,喝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大家夥加快腳步。”
眾目睽睽,挨了一頓訓,那名漢子不好意思撓撓頭。
“哼!”
陳玲瞪了眼陳大通,嘟著小嘴,不悅跑開了。
“這麽普通一個丫頭,怎麽完美融合紅色珠子的?”馬車一角,司徒玉疑心病又犯了。
海外世界,這小白臉吃了商隊大虧。此時,眼珠子滴溜亂轉,懷疑這,懷疑那。
徐風問:“你的意思呢?”
司徒玉環顧一周,見沒人注意他們,目露凶光,做了一個的抹脖子動作。
“你是不是瘋了?”徐風嚇了一跳。他雖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但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司徒玉理虧,心虛道:“本公子就那麽一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嗎?”
“司徒玉大哥,喝水嗎?”正在這時,陳玲拎著羊皮水袋,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這是什麽?”司徒玉目光淩厲,在他看來,這哪裏是水,分明是毒死大郎的那碗藥。
“山泉水。”陳玲輕聲回答,委屈屈巴巴,淚水都在眼眶裏打轉。
徐風接過羊皮水袋,喝了一大口,和藹道:“他犯病了,不用搭理他。”
“哦。”
陳玲點點頭,怯生生問:“司徒大哥什麽病啊?”
徐風道:“疑心病。”
“徐大哥你真愛開玩笑。”陳玲甜甜一笑,陽光照耀下,眉心一點紅,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
柳翎吐出一口酒氣,難得開口:“他懷疑你姓金。”
徐風,陳玲,聊了一路。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修士凡人,人間妖境。
徐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玲如癡如醉,心神向往,眼裏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商隊裏的一眾漢子,也紛紛湊了過來,就是陳大通都豎起了耳朵,連連讚歎徐風博學廣識。
期間,徐風時不時試探陳玲,問小丫頭記不記得昨夜失火前是否有異常
然而,陳玲隻說,一睜眼周圍火焰熊熊,她便披著被子跑了出去,不記得有異常。
司徒玉換了一副慈眉善目麵孔,問道:“小妹妹眉心紅點好漂亮,是美人痣嗎?”
“真像美人痣嗎?”陳玲揉揉額頭,興奮道:“我以前是沒這紅點的,應該是火焰灼傷。我還擔心會留疤痕,不好看。既然司徒大哥說漂亮,我便放心了。”
一路,陳玲嘰嘰喳喳,天慢慢黑了,烏雲遮住夕陽餘暉,天空劃過一道雷鳴。
大雨將至,陳大通喊了一名漢子,前麵探路。
那漢子去了約半炷香時間,不負眾望歸來,說前邊有一座荒廟。
眾人欣喜,催促馬匹,加快腳步。
大雨傾盆落下,似乎江河開閘。
荒廟,大殿裏,灰塵堆積,蛛網遍布。
這裏顯然荒廢了很長時間,連供奉的神像都已經遺失,大門匾額更是不知去向。
不過,荒廟磚瓦石柱尚且不算殘敗,遮風擋雨不成問題。
砰,砰,砰。
陳大通敲了敲煙袋鍋子,望著黑雲滾滾的天空,說道:“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大家夥收拾收拾,明後兩天,說不準也要住在這裏。”
眾人拾柴火焰高,片刻,荒廟煥然一新。
走了一天路,人困馬乏。
點燃幾堆篝火,吃過晚飯後,眾人陸陸續續,陷入了夢鄉。
大殿一角,徐風心事重重,火光照耀在他的臉龐,陰晴不定。
一旁,司徒問:“你說這丫頭會不會裝傻?那人形生物的力量通天徹地,紅色珠子更是他的精華所在,即便完美融合,也不會沒有一絲改變。”
徐風搖搖頭:“很難說,那人形生物修煉的是信仰之力。追溯本源,我們修煉的是宗門體係。兩者之間,天壤之別,不能一概而論。”
司徒玉道:“白鶴禪師一行了無蹤跡,偏偏又遇上了這麽詭異的事。前路漫漫,小心陰溝裏翻船。”
徐風無奈笑了笑,他明白,海外世界的教訓,司徒玉曆曆在目,擔心繼續跟著商隊走,會有危險。
隻是徐風不這麽認為,海外世界那些商隊,皆是想一夜暴富的狂徒,手段狠辣陰毒。
但是,大通商隊都是本本分分的商人,跟著這些人走,不僅能沿途探查白鶴禪師一行的蹤跡,還能很好地隱藏身份,避免打草驚蛇。
“隨你意吧,出了事情,不要怪本公子沒有提醒。”見徐風沉默不語,司徒玉歎口氣,身體後仰,靠在柱子上假寐。
徐風的目光落到了熟睡的陳玲身上,一時間,思緒千頭萬縷,疑雲叢生。
那人形生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為什麽認識他的母親?
為什麽說的話古古怪怪?
為什麽…
無數個為什麽,回蕩在徐風的心田。
“別看了。”柳翎尖酸刻薄的聲音打斷了徐風的思緒:“姐夫,有些事情咱們可提前說好,孩子雖然不是你的,但是這個婚事依然算數。你私下風流也就算,當著我的麵,勾搭人家小姑娘,這就過分了。姐姐的妹妹很傷心。”
紅衣姑娘,言之鑿鑿,似乎是為姐姐出頭。
可是,那熟悉的動作,那熟悉的笑容,那口熟悉的小白牙,無非隻想表達一件事。
錢!錢!錢!
愛財如命,吝嗇鬼。
挖坑能手,屬紅衣。
“沒錢,找你姐姐要去。”徐風唬著臉,閉目凝神。
“小氣鬼。”柳翎自討沒趣,咕咚咕咚喝著悶酒。
火光昏暗,三人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突然,一陣寒風吹入大殿。
徐風豁然睜開雙眼,眾人依舊安然熟睡。
一扇窗子大開著,寒風灌入,篝火跳動,
火光閃動間,這些人臉色淒白如紙,似乎一具具屍體。
徐風不禁一驚,隨後笑了笑,最近這段時間,經曆詭異的事情太多,有些草木皆兵。
其實細細想來,這些離奇事件的背後,都有合理解釋,隻是自己見識短淺罷了。
夜間寒風刺骨,徐風起身,走到窗子前,正要合上窗子。
突然,他目光一凝,身軀一震,如遭雷擊。
柳翎,司徒玉,察覺有異,赫然站起。
然而,當二人看清窗外景物,不禁同時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