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大坑
城郊。
銀月山莊,斷壁殘垣。
火勢蔓延至天明,百裏之地淪為焦土。
徐風徘徊廢墟邊,一臉無奈憂愁。王家處理銀月山莊的手段很幹淨,廢墟之下,十裏沃土,皆成飛灰。
轟!
一片樹葉飄飄落下,砸出一個坑。
“道火!”司徒玉抓起一把焦土,輕輕一握,焦土似沙子從指縫流出。
白如畫歎息:“死無對證,這是明擺著的事。現在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徐風問:“人找到了嗎?”
司徒玉搖搖頭:“陳鴻飛忙著安撫人心,無暇他顧。”
“老頭子勸你們一句,別忙乎了。”邋遢老頭道:“那可是半步聖境,不是蘿卜白菜。小林禪師存心躲避,聖境也束手無策。”
徐風盯著燒成廢墟的銀月山莊,詭異隧道,深淵血池,一幕幕場景曆曆在目。他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幻想,永生堂聯合王家弄出這麽大名堂,便是陰謀敗露,也應有對應之策,如此付之一炬,未免得不償失。
“姐夫你出點血,我保證給那個牛鼻子和兩個沒毛禿驢揪出來。”柳翎搓著手,湊過來套近乎。有錢不賺王八蛋,紅衣姑娘的鼻子堪比大黃狗,但凡發現骨頭,不管有肉沒肉,準是先咬上一口嚐嚐。
徐風問:“多少?”
“一條小黃魚。”柳翎伸出一隻手指,咧嘴一笑:“一口價,童叟無欺。別嫌貴,有要求盡管提,廢了他們三條腿都沒問題。”
此言一出,似乎刺痛了大白鴨子痛處。它雙腿夾緊,邁著外八字步子,遠離紅衣姑娘。一旁的周坤也是渾身一激靈,似乎看到三人的悲慘命運。他這位寶貝師姐,缺德陰損事幹得太多了,還真不差這一件。
“你要這麽多錢有什麽用?”徐風隱隱動心,卻多嘴問道。他與紅衣姑娘認識了這麽久,至今都不明白,紅衣姑娘貴為商王府千金,落霞山修士,為什麽執著於錢財。
柳翎一癟嘴,一副你怎麽不開竅的神情,反問:“這天底下有人嫌錢少嗎?”
“這···”
徐風無言以對,說金錢無用之人,多半如他一般,不缺錢或者有過錢。須彌山修士四大皆空,不執著外物。但他們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也離不開錢。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道法自然的紫禺山,在符籙丹藥方麵也是大肆斂財。瞧瞧邋遢老頭那一身油膩膩的滾金道袍,沒有百兩銀子,料子錢都出不來。
“真佛慈悲,罪過,罪過。”
正在徐風愣神之際,明法小和尚從天而降,目睹四周淒慘景象,當即心生憐憫,唱誦佛號,念珠轉動,默默經文超度亡魂。
“這裏出了什麽事?”李道宗尾隨在後,一臉疑惑。
邋遢老頭瞧了眼這兩位後生晚輩,嘴唇微微顫動,想說什麽,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徐風道:“這山莊是永生堂一處據點,昨夜意外失火。怎麽隻要二位前來,小林禪師呢?”
李道宗揣著明白裝糊塗,昨天他們路過銀月山莊的事情,邋遢老頭已經說過,徐風也不點破,虛與蛇委。昨日相見,李道宗,明法客道十足,全然不提,赤鬆島襲殺一事,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他們的心性隱忍,可見一斑。
仇人相見,喊打喊殺,那是莽夫。仇人相見,談笑寒暄,才最為可怕,說不上什麽時候就背後捅一刀。
李道宗神色如常,笑道:“小林禪師要事纏身,徐兄有事,與我二人說即可。”
“他一個沒毛的和尚,天天念經參禪,第三條腿好不好使都兩說,能有什麽狗屁大事,是不是逛青樓呢?”到嘴的鴨子飛了,柳翎氣不打一處來,滿嘴汙言穢,拳頭握的嘎吱嘎吱響。
“這…這…”
紅衣姑娘罵街,李道宗神情一下子變,臉憋得通紅,他自詡名門正宗,編排宗門前輩的事情,可是做不來。但紅衣姑娘的問話,他又不敢搪塞推諉,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說話呀,啞巴了嗎,信不信老娘廢了你三條腿。”柳翎不依不饒,如潑婦罵戰。唾沫星子亂飛。
堂堂宗門三傑之一,道意浩然李道宗,左右為難,那神情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
“真佛慈悲…真佛慈悲…”
見狀,明法小和尚直接轉身,全然當做沒看見。
徐風目瞪口呆,柳翎到底有什麽本事?宗門三傑見到她,都似乎老鼠見了貓。
“哎,你師姐對他們做了什麽?”司徒玉湊到周坤身邊,低聲詢問。
周坤道:“司徒兄問的是哪一件事呢?師姐幹過的缺德…啊…那個大好事太多了,我這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司徒玉道:“周兄隨便說幾句,我不挑食。”
聞言,徐風,白如畫,大白鴨子都豎起了耳朵。
周坤瞥了一眼那邊罵人正嗨的紅衣姑娘,輕聲道:“你們一定是誤會了,師姐可是大好人,比如上次,明法洗澡,不小心弄丟了衣裳,師姐不僅給他送去了衣裳,還順手替他修剪了一下小鳥,雖然場麵有些血腥,但師姐一片好心,天地可鑒。比如上次,師姐灌了李道宗某種藥酒,然後把他丟到了紫禺山一位老嫗床上,而且好心替他們脫了衣裳。再比如…”
周坤的用詞很委婉,紅衣姑娘的理由很光明正大,但言語之間,那種種惡行,簡直罄竹難書,令人發指。
“她這種人,怎麽活到現在的?”白如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司徒玉也是後勃頸發涼,雖然周坤注意了措辭,但想想那些場景,就是不寒而栗。
徐風就更是慶幸,由衷感謝不殺之恩。認識紅衣姑娘這麽久,最多不過被訛兩個錢。
三人一陣唏噓,由此可見,紅衣姑娘對他們真是不薄。
其中,大白鴨子最是竊喜,相較紅衣姑娘從前的種種惡行,對它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支支吾吾半天,你瞧瞧你這個德行,賊眉鼠眼,紅樓睡姑娘不給錢,還好意思道意浩然。誰給你勇氣,姓梁某某嗎?本姑娘出身落霞山,都沒敢自稱浩然二字··· ”那邊,柳翎叉著腰竄來竄去,劈頭蓋臉一頓罵,純屬沒事找茬,亂發邪火。
可憐李道宗,滿臉口水,卻不敢擦拭一下,任由紅衣姑娘罵夠了,罵累了,在一旁喘著粗氣,他才敢抹了把臉,悻悻然一笑。
“媽了個蛋,累死我了。這些大雅之詞都是誰發明的,也不重複幾個詞?”柳翎調整著呼吸,但失去一根小黃魚的怒火,還未平息,正準備再來一波狂風暴雨。
徐一搖晃著小腦袋,弱弱道:“他睡姑娘也不給錢嗎?”
“啊?”
柳翎一愣,隨後眼裏閃過一縷光彩,似乎發現了新鮮事物,一把拉過徐一開始咬耳朵:“哎,你這話什麽意思。”
“告訴你好嗎?” 徐一瞟了一眼徐風,下意識揉了揉小腦袋。
柳翎忽悠道:“咱們姐妹誰跟誰,一會給你買燒雞吃。”
“兩隻。”徐一舔了舔嘴唇,伸出兩根手指。
柳翎神情一怔,徐一是個好徒弟,學到了精髓。她哈哈一笑:“沒問題。”
在出賣隊友這件事上,徐一永遠衝在最前麵,就為了兩隻燒雞,她理所當然的賣了徐風。
“徐一,你給我過來,再胡說八道,送你回老家。”徐風喊道,心生不妙,這兩個活祖宗,交頭接耳準沒好事。
“主人放心,你睡姑娘不給錢的事,我一個字都沒說。”徐一一激靈,腿都有些發軟,屁顛屁顛往回跑,不過這小姑奶奶的嘴也沒閑著,充分詮釋了豬隊友這個概念。
徐風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對準徐一的小腦袋就是一記爆栗子,然後道:“你們不要聽小孩子胡說,我不差錢,沒有的事。”
“姐夫你這是幹什麽,怎麽能拿小孩子出氣呢?”柳翎展顏歡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道祖保佑!”
“真佛慈悲!”
李道宗,明法小和尚同時鬆了口氣,望向徐風,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師姐放心,我也啥都沒說。”周坤心虛,慌不擇言。
柳翎瞪了他一眼,一副等會兒再收拾你的神情。然後她一把抱住徐風的手臂,嬌滴滴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姐夫盡管安心,我嘴最嚴了,不會跟姐姐嚼舌根,不過這價錢…嘿嘿···實不相瞞,我最近手頭有點緊。”
徐一委屈巴巴揉著小腦袋,突然眼神一亮,立功表現的機會到了,她搶先道:“主人不差錢。”
聞言,眾人神情一滯。
司徒玉,白如畫搖搖,徐風養了個賠錢貨,他們有心幫襯,如今也愛莫能助了。
李道宗,明法小和尚望向徐風的眼神,也從感激,變成了可憐。
紅衣姑娘則是一臉傻笑,這個徒弟沒白教,徐風這頭肥羊她是吃定了。
此刻,徐風深有體會,被自己人出賣是什麽感覺?他欲哭無淚,紅衣姑娘的手抓的那叫一個緊,似乎生怕他跑了。
“你要多少?”沉吟再三,徐風認栽了。 今天不大出血一次,紅衣姑娘那雙抓財的小手,是不會放過他的。
轟隆隆…
柳翎正要獅子大開口,一陣巨響直衝雲霄。斷壁殘岩的銀月山莊沉入地下,掀起漫天灰塵。
眾人一驚,紛紛騰空而起,懸浮在半空。塵埃落定,下麵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好重的血腥氣!”徐風目光灼灼,絲絲縷縷的血煞之氣,似乎煙霧,彌漫在大坑周圍。
李道宗,明法小和尚,相互看了眼對方,皆是詭異一笑。
意味深長,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