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下馬威
徐風上來就扣一頂大帽子,好比衙門裏的殺威棒,不論有理無理,先打五十棍,挫挫犯人銳氣,再說其他。
“上官明察,青州邪教幕後有大勢力扶持,非本官坐視不理,實在是無能為力。”陳鴻飛一臉誠惶誠恐,但氣息流暢,言語間不卑不亢。
“大勢力?”徐風心中一驚,青州邪教事件,果然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但他卻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神情,默默喝了口茶。
陳鴻飛冷眼旁觀,官封刺史,封疆大吏,人精老狐狸,豈能讓一個少年嚇唬住。不過礙於徐風一行是朝廷派遣的人,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
一時間氣氛壓抑,徐風依舊穩坐釣魚台,一言不發,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茶水。
司徒玉,白如畫雖然不知徐風的用意,但是也配合默契,神情孤傲自負,似乎一切盡在掌握,全然沒有將陳鴻飛放在眼裏。大白鴨子更是囂張跋扈,翹著朗朗退,斜眼盯著陳鴻飛,不懷好意。
一行人唯有徐一還算正常,自顧自吃著桌子上的瓜果點心。不知是東西不和胃口,還是太好吃了,她吃完盤子裏的點心,又抓起盤子,一口咬下去,嘎嘣脆。一旁伺候的下人個個是目瞪口呆,差點沒咬到舌頭。
陳鴻飛微微皺起眉頭,這幾名少年人不僅行為詭異,牙口更是出奇硬。
這個時候徐風緩緩開口:“陳大人可知,天子詔命,青州邪教由宗門處理。”
“天子詔命,本官自然知曉,諸位有何指教,也自當全力配很。”陳鴻飛打著官腔,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根本沒有將幾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
為官,為官,無為方能保官。邪教勢力蔓延青州,身為刺史,他不是沒想過調集大軍,斬草除根,但幾次交手下來,他愕然發現邪教的源頭不在民間,而是在那座廟堂。這就不單單是邪教蠱惑人心,而是朝廷勢力的角逐。天子隻是派遣宗門處理此事,治標不治本,這裏麵水太深,他自然不想陷進去。
徐風冷冷一笑,再次陷入沉默,大堂落針可聞。
良久,陳鴻飛有些耐不住性子,下達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幾位暫且住下,有什麽事吩咐下人一聲,隻要在權利允許範圍,本官自會配合。”
白如畫不滿:“陳大人就這麽打發我們了。”
“上官言重,何言打發?你們是朝廷來使,本官不過慣例行事,好吃好喝招待,有需要之處,本官也當鞍前馬後。至於如何處理邪教,那是上官們要考慮的事情,本官也無能為力,不然朝廷又為何派你們來。”陳鴻飛不急不躁,處理事情圓滑,不留口舌,叫人說不出任何不適,但眼神之中的不屑,也絲毫不加以掩飾。
白如畫被懟得啞口無言,隻能暗自磨磨牙齒。
“陳大人認識這個嗎?”徐風神情輕蔑,拿出象征著天機閣的腰牌,放在桌子上,輕輕朝前一推。
“這···”
陳鴻飛眼神一亮,屁股瞬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臉驚慌失措。他一直以為徐風一行人是宗門派來的,因此態度不冷不熱。如今徐風亮出真實身份,事先又沒得到任何消息,豈能不驚。天機閣就是天子手中寶劍,劍鋒所指,自有原因。
“臨行時,天子交代,青州刺史是隻老狐狸,叫我們小心。當時我等還不信,現在看來天子明鏡高懸。你口中大勢力,大人物是誰,以為我們不知曉嗎?”白如畫陰陽怪氣,開始扯虎皮,豎大旗,危言恫嚇。
“大爺早看他不順眼了,殺了算了。”大白鴨子叫囂道。在刺史府放言殺人,殺得還是刺史大人,這是何等跋扈。門口守候的侍衛立時神情緊張,手掌放在了刀柄上。
“這位上官是···”囂張不是因為姓張,而是有囂張的資本。大白鴨子又長得白白淨淨,公鴨嗓低沉尖銳,陳鴻飛不禁心頭一緊,態度頓時恭敬。
“白公公···白大人在宮裏習慣了,陳大人莫要介意。”見狀,司徒玉站出來打圓場,故意欲蓋彌彰。
身為官場老油條,不需點破,陳鴻飛自然明白這話裏的意思,當即態度大變:“不知者無罪,幾位莫怪。”
“哼!”
大白鴨子冷哼一聲,吊著三角眼,歪著腦袋插著腰,怎麽看,也像是宮裏出來的太監無疑。陳鴻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敢與其對視。
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宮裏的太監出了鎬京,一向一改往日的奴顏婢膝,囂張跋扈十足。誰若是得罪了他們,隻要暗中做點手腳,再稍稍吹一吹耳邊風,就會死得不明不白。
而且天子不僅暗中遣派天機閣來青州,還有太監隨行,這裏邊的事情,就不得不令人深思熟慮。
見時機恰到好處,司徒玉又道:“陳大人,家父司徒無忌,與您也是故交。聽小侄一句勸,有關邪教的事情,最好如實交代。不然你就隻能在天牢裏與家父敘舊了。”
陳鴻飛頓時一驚,隨後又有些欣喜,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說道:“原來是司徒賢侄,你竟然加入了天機閣,真是虎父無犬子,你怎麽不早些說,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嘛。”
“伯父客氣了。”司徒玉使了個眼色,陳鴻飛立刻心領神會,靠近了些,司徒玉又道:“這裏沒外人,伯父就不要搪塞了,天子為此事大為惱火,不過礙於… 嘿嘿,您懂的伯父,現在不把自己摘出去,等到我們回京匯報,您再想解釋,可就沒機會了。”
陳鴻飛臉色瞬息萬變,如同一個大染缸,腦袋更是如小雞啄米,連連點個不停。
就這樣,在徐風一行人,軟硬兼施下,陳鴻飛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邪教永生堂剛剛在青州立足,陳鴻飛就有所察覺,當時一方麵安撫民心,一方麵遣兵馬武力鎮壓。甚至動用了府上門客修士,隻為將邪教連根拔起,一舉鏟除。
但在這個過程,遇到了多方阻礙 ,有來自青州本地家族,也有青州官府中人。當時陳鴻飛並沒有在意,邪教既然能在青州立足,這兩方麵勢力,自然會有打點。但很快,一些來自鎬京城勢力,也插手過來。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損失慘重,最後浩浩蕩蕩的清掃行動,也隻能黯然收場。
陳鴻飛歎了口氣:“不是下官無能,而是這夥邪教的勢力太強。永生堂內靈境大圓滿強者就有三位,真境修士,道境修士更是多如牛毛,他們不僅鼓動人心,又收買了青州官員,當地大家族造勢,下官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
白如畫嗬斥:“那麽一開始為什麽不上報朝廷,而是等到邪教蔓延一州。”
陳鴻飛搖搖頭,無奈道:“哎呀,其實下官當時就想上達天聽,不過折子還沒寫完,一人攜帶三皇子密信到訪,信上說,此事朝廷已經知曉,自有打算,叫下官不要多管閑事。”
徐風問“密信還在嗎?”
陳鴻飛道:“下官看完,來人就將密信收了回去。”
“哦,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徐風麵色一沉,目光有些陰冷。其實他並不懷疑陳鴻飛的話,但保險起見,還是詐他一詐。
“下官知道此事難以自圓其說,但事實就是如此。諸位想想看,出了這檔子事,下官又能怎麽辦?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任由邪教蔓延。”陳鴻飛的語氣十分心酸無奈,他雖說是一方封疆大吏,但麵對皇子的告誡威脅,也確實無計可施,隻能裝糊塗。
聽完事情經過,徐風一行人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青州邪教事件,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三皇子竟然參與其中,難怪天子會選擇低調處理。
徐風使了個眼色,司徒玉了然於胸,笑道:“伯父無需自責,從今天開始,我們會處理此事,有需要之處,還請伯父配合。”
“賢侄客氣了,有事盡管說。”陳鴻飛如釋重負,也算是鬆了口氣,既然把事情挑明了,自己也摘了出去,他自然再沒有顧慮。
“對了,朝廷表麵上派遣了宗門處理此事,其實暗地裏,還有三批人馬,我們是第一批,若是另外兩批人手,找到伯父,還請伯父應對一二,今日之事,不要對他們說明。”見馬兒上套了,司徒玉再次低聲囑咐。
“啊!”
陳鴻飛一怔,隱約感覺有些不對頭。
司徒玉微微一笑,拉著他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伯父無需顧慮,您知道那位是誰嗎?”
陳鴻飛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徐風,問道:“賢侄這是什麽意思?”
司徒玉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神情,聲音又低了幾分:“這位住在城南荒宅。”
“什麽,城南…”
陳鴻飛大驚失色,險些驚呼出聲。作為青州刺史,封疆大吏,自然也是手眼通天,鎬京城裏的風吹草動,心知肚明。
這段時間,那些沸沸揚揚的消息,他也聽說不少,隻是不知真假。
司徒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眼白如畫,笑嘻嘻道:“瞧見沒,那位是段家的小姐,我們這也是陪…唉,伯父你懂的,都不容易。皇家的事情,我們這些臣子,就不要參與了。伯父做好該做的,天子明鏡高懸,心中有數。”
“有勞賢侄指點,下官明白。”陳鴻飛目露感激,看向司徒玉的眼神,那叫一個千恩萬謝。
其實徐風雲一行人的言行,不是無懈可擊,但巧就巧在,真真假假,令人難以分辨。陳鴻飛又是司徒無忌的學生,彼此之間有利益捆綁。司徒玉相較其他人,也更有說服力。
於是,在一行人的連忽悠帶騙之下,此時的陳鴻飛,哪裏還有一點封疆大吏的樣子,卑躬屈膝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