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眼前人
往日繁華熱鬧的罪惡城,人去樓空。
??城中的原始居民都在天淵虔誠的頂禮膜拜。
??為數不多活下來天機試煉之人隱藏在城中,等待著方寸人間降臨。
??城東破爛小屋內溫陵低垂著腦袋,無精打采。
??通過與白如畫的交談,老頭知道外邊的天翻地覆,也知道宗門有了三位天才,他的名頭沒人記得了。
??一時間,悶悶不樂。
??司徒玉幸災樂禍,道:“其實出不去也有好處,江山代有人才出,屬於你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如今宗門三足鼎立,沒有多少人記著你了。”
??“唉!”
??溫陵歎了口氣,雙手插袖,蒼老的臉上愈發神采暗淡,縮在角落裏不言不語。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老別太悲觀。”
??徐風心中不忍,安慰了一句。疾風知勁草,溫陵也是縱橫無敵,聞名天下的人物,在生死存亡之際也不能坦然麵對。曾經的如畫少年,血戰千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時代消失在歲月長河。
??歲月如刀,罪惡城還是最鋒利的一把刀,磨去了少年的棱角,耗盡了少年的氣血。如今的溫陵隻是個膽小如鼠,處事圓滑的邋遢老頭。
??“出去了又如何?曾經朋友不是埋骨,就成了宗門的大人物。你愛慕的女子紅樓老板娘,青春永駐,估計也認不出你個邋遢老頭了。”
??司徒玉看著溫陵頹廢模樣,心中也一絲不忍,但一想到被老頭像狗一樣套上鐵鏈子,當街叫賣,一咬牙,殺人誅心,這番言語確實狠毒。
??溫陵聞言一下子似乎又蒼老十幾歲,眼神渾濁茫然的望著小窗透過的一縷陽光,如初陽一般溫暖明亮,但存縷之光終究不能徹底照亮昏暗的屋子,如他的人生一般,少年時候的回憶如夕陽照亮天邊,隻是黑夜降臨前的最後光明。
??司徒玉猶有不甘,想趁熱打鐵,卻被徐風一把堵上了嘴巴。邋遢老頭夠可憐了,一個人在罪惡城生活了幾十年,物是人非,大變模樣,在也看出當年熱血少年影子,這些年老頭經曆多少心酸苦楚,隻有自己知道。
??白如畫安慰道:“溫前輩不必傷心,出去後晚輩會告知紫禺山救前輩脫困。”
??溫陵擺擺手,歎息道:“其實小兄弟說得不錯,老頭子現在連一條狗的不如,出去又能怎樣?有的朋友埋骨,有的朋友也未必想認老頭子,更有仇家想誅老頭子於後快,老頭子不是怕死,這麽多年來有過無數次赴死的想法,然而卻忘記不了她,想著總要見一麵,就這樣苟延殘喘這麽多年。”
??徐風道:“前輩還有遺願嗎?”
??溫陵從懷從拿出一塊玉佩,交予徐風,囑咐道:“原本想托你給素娘帶封信,但聽小兄弟一翻話後,也死了這個念頭。”
??司徒玉插話道:“溫老頭我瞎說的,你老別在意,咱們之間的恩怨就算過去了。”
??美女白頭,英雄遲暮。
??往日的意氣風發,終究抵不過歲月的殘酷。聖境又如何?一樣受天地規矩約束。
??無規矩不成方圓,但是規矩扼殺了多少人心中的熱血。
??“別怪老頭子,這裏活著不易。”
??溫陵笑了笑,繼續囑咐道:“小兄弟出去,替老頭子問素娘一句,她記得溫陵否?她若說不記得,這玉佩就當老頭子給兩位小兄弟的賠禮,她若說記得,這玉佩就送予她,要她忘了溫陵。”
??徐風收起玉佩鄭重答應下來。
??白如畫的眼圈有些泛紅,三人中他最是了解當年的溫陵何等意氣風流,世人評價溫陵是當年宗門第一人,不是因為邋遢老頭修為最高,是當年那個少年身上的煙火氣最濃。
??為朋友少年不計生死,不計得失,為山下凡俗亦可拋頭顱灑熱血。
??當年這個貪生怕死的邋遢老頭,當年在宗門一呼百應,盡皆願意隨他赴死。
??時過境遷,往日的少年苟且至今,隻想再見一次心中的那個她。
??為活著而活著,真的很艱辛也很痛苦。
??交代完這一切,溫陵一改頹廢之氣,豁然起身,麵朝陽光。這一刻,邋遢老頭似乎找到了當年的感覺。
??“老頭子時日無多,結識三位小友乃是上天注定,既然如此,送些機緣,不枉結識一場。”
??言罷,溫陵拿出兩本書,一本交予司徒玉,一本交予白如畫。
??他道:“司徒小友身上多有我紫禺山煉製的符籙丹藥,這本《皇道丹經》乃是紫禺山丹藥符籙精髓,陣法也有涉及,現在交付於你,必要好好研究。白姑娘你劍術超絕,這本《禦劍決》乃是一位劍道大臣前輩的心德,你若鑽研透了,必成大器。”
??“謝前輩。”
??白如畫大喜,感激的朝著溫陵行以師禮。
??司徒玉手裏捧著書,一臉神情複雜,不知道如何是好。
??溫陵忽然壞笑道:“這可是紫禺山的寶貝,出去後一旦顯世估計不少人找你小子麻煩。”
??司徒神情愕然,隨後露出一絲苦笑,他知道老頭在戲弄他。
??溫陵拍了拍司徒玉肩旁,卻是看著徐風和白如畫,正色道:“年輕人要珍惜眼前人,莫要如老頭子一樣,當年不在意,失去了卻後悔了。”
??司徒玉道:“溫老頭我們出去後,一定會救你脫困的。”
??溫陵搖搖不作回答,他看向徐風道:“至於小友,老頭子看到出來你修煉一門玄妙功法,又有原始物質,福緣深厚,老子實在沒啥可以給你的。”
??徐風道:“可以想請教您一些事嗎?”
??溫陵點點頭,盤膝而坐,道:“小友盡管問,老頭子無話不說。”
??徐風問:“前輩聽說過鎬京一戶姓徐的人家嗎?或是知道城南荒宅嗎?”
??溫陵道:“老頭子也長居鎬京,姓徐的人家多如牛毛。至於城南荒宅聞所未聞。”
??“城南荒宅!”
??白如畫大驚,道:“徐兄那個地方在這裏說說無妨,出去後莫要在提了,那是天子禁忌,法外之地。”
??她是禦史大夫白青山的私生女,和母親被父親藏在城南,自幼性子活潑,每次她去玩,母親一定要囑咐他遠離城南荒宅。
??小時候不懂事,一次路過在荒宅門口呆了會,一向和藹可親的父親,那一次卻動手打了她。後來長大些,愈發明白城南荒宅乃禁忌所在。
??再之後,機緣巧合,白如畫得到一位前輩遺留功法,踏上修煉一途,此次參加天機閣試煉,就是想為母親搏一個名頭。
??司徒玉得意洋洋指著徐風,道:“看見沒,我兄弟徐風,城南荒宅的主人。”
??白如畫嗤笑,“你在開玩笑嗎?”
??司徒一拍胸脯,信誓旦旦,“你若不信,出去後本公子帶你遊玩一番。”
??“你這種公子哥滿口的花言巧語,騙騙未諳世事的小姑娘還可以,想騙本小姐差遠了。”
??白如畫仰起頭顱,像是高傲的天鵝。他最是看不上司徒玉這種富貴紈絝公子哥了。
??“想吵架出去吵。”
??被一個小姑娘擠兌司徒玉不服氣,正想回擊卻被徐風製止,隻好作罷,卻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
??白如畫也不服氣同樣回瞪了一眼,可惜她不是紅衣姑娘,眼神無效。
??溫陵微微一笑,“真的老嘍,這天下也不是老頭子熟悉的天下了。”
??徐風繼續道:“對於原始物質,前輩還知道多少?”
??溫陵略作猶豫道:“你這麽一說,老頭子倒是想起來一件事。當年大周朝與宗門似乎密謀一件大事,好像與原始物質有關,雖然老頭子號稱宗門第一人,終究是個小輩,加上性格放蕩散漫,很多事也是不得而知。”
??“大周朝與宗門還有合作?”
??司徒玉好奇,大周名義上節製三山修士,麵和心不和,雙方都有顧忌,但一個山上,一個山下,多少年來還算相安無事。
??溫陵道:“老頭子也隻是聽說,自那之後來了無妄海,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大周需要宗門對抗妖族,宗門也同樣不敢招惹大周,因為大周皇族掌握一件至寶,天機命輪,天機閣也是因此得名,雙方都有牽製,隻要有利益,合作是情理之中。”
??徐風道:“從來沒聽過大周有寶物。”
??司徒玉懷疑道:“連我都不知道,溫老頭該不是你年紀大了,記憶偏差了。”
??白如畫也點點頭,這次倒是讚同司徒玉的說法。
??溫陵朝後靠在牆壁上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道:“大周若無底蘊,憑什麽節製宗門修士。天子威儀嗎?有大周那天起天機閣就存在,以前彼此心照不宣,當今天子強勢,將天機閣放在明麵上,肆無忌憚招攬人才,宗門卻沉默不語。為什麽?還不是因為那件寶物嗎?”
??徐風問:“那是什麽樣寶物。”
??溫陵道:“連你們這些天機閣選中的娃娃都不知道,老頭子一介紫禺山修士哪裏知道。據說天機命輪可以窺測天機,決人生死,真假不得而知。”
??“窺測天機,決人生死!”
??徐風一驚,如此豈不是看誰不順眼,就能殺了誰嗎?比落霞山的言出法隨還要恐怖。
??“徐風出來!”
??突然,一個聲音劃破了寧靜的罪惡城,趙天元手持長槍,站立在城池牆頭上,目光如雷電,城內一切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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