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藏書樓
一夜,徐風從修煉中蘇醒。
火焰灼燒傷痕已經痊愈。
要是有修士知曉,一定認為徐風有療傷的靈丹妙藥。
鳳凰天火灼燒傷痕,即使道境高手也要修養月餘,若是傷及髒腑,有性命之憂。
因為修士真氣匯流在氣府元海,愈合傷勢要氣血運行,真氣遊走,此法勞神費力,若是真氣岔行,還會加重傷勢。
但徐風的氣府元海真氣若有若無,反而滋養髒腑脈絡,堅固肉身,無時無刻都修複損傷。
因此,徐風有一戰道境的心信,在與殺手姑娘交交手時,在神鳥鳳凰的火焰下,也是大開大合,沒有顧慮。
天蒙蒙亮,徐風出了門。
鍥而不舍是人的美德。
商王府的美德是在一天表現的淋漓盡致。
但徐風不是去商王府解決問題,而是去了藏書樓。
鎬京有一座藏書樓,有十三層樓,藏書典籍,浩如煙海。
據說有人在某本詩學典籍中發現了驚世修煉功法,也有人找到了前輩遺留的寶藏。
甚至有傳聞,在十三層有莫大的機緣。
因此,時常有修士去藏書樓試試運氣。
但徐風的目的不在於此。?
人族,妖族盟約百年,有大妖混跡人間,也有人族修士遊曆妖境,魚龍混雜。
故此,天子詔命,測繪領土,繪製成圖。
人口,種族,居住地,謀生手段,諸如此類,一一記載。
此圖,三年繪製一次,徐風覺得從中或許可以找到父親的痕跡。
徐風遙望藏書樓飛簷掛著的八角風鈴,感覺很熟悉,似乎是兒時,母親也給過他這樣的一個八角風鈴。
“娘現在還好嗎?”
離開家有段時間了,想到母親徐風有些傷感。
徐母中終年冷著臉,有種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意味。
但是徐風知道,每次娘看到他,都會努力的扯動嘴角,臉上的表情扭曲怪異。
而徐風知道,這是娘在笑呢。
藏書樓有三個規矩,人族,修士,黃金百兩。
看守藏書樓的是個古稀老者,就坐在門口的石獅子旁,支一張小桌子,擺上兩個小菜,自斟自飲,每天如此。
但沒人逾越規矩,企圖蒙混過關,還是老老實實的交錢。
因為老者是大周的藏史官,隸屬司禮衙門,欺騙老者,是挑釁大周的律法,天子尊嚴。
在鎬京,三山宗主也要遵循大周的律法,奉天子詔命。
當徐風遞上黃金,老者掂了掂,隨手丟進了邊上錢箱裏,道:“宗門師承?”
徐風沒有意料到,進入藏書樓要詢問師門傳承,一時間竟是語塞。
老者喝了口酒,似是不耐煩,道:“回家慢慢想,下一個。”
徐風見勢不妙,又遞上一袋金子,道:“落霞山。”
人族修士傳承三山宗門,紫禺山,落霞山,須彌山。
但宗門曆史悠久,門人不計其數。
有人下山遊曆,在某地受業收徒。
有人彌留之際,留有傳承。
有人身死道消,某天,他的傳承被某人發現。
諸如此類,宗門傳承錯綜複雜,不是修士就是山上人。
有紫禺山傳承者,根本沒有去過紫禺山,但這人授業恩承,追根求源,卻是有跡可循。
徐風隨口說一個,想是老者也不會詳查。
如果詳查,某個偷錢的紅衣姑娘,就是最好的擋箭牌。
再則,有錢能使鬼推磨,老者接過袋子,直接揣進懷裏,很是滿意,沒有再問的意思。
藏書樓有十三層。
百兩黃金隻是一層樓的敲門磚。
二層樓要千兩黃金。
三層樓要萬兩黃金。
至於四層樓少有人問津。
五層樓,六層樓,隻在茶餘飯後……
而傳聞中有莫大機緣的是十三層樓,則如鏡中花,水中月。
堪輿圖在藏書樓不是珍貴典籍,在一層樓,隻是記載繁蕪,少有人問津。
徐風在鎬京卷中找徐府的記載。
城北,甲子巷,徐府,孀婦幼子。
徐風姓氏是母家姓氏。
堪輿圖短短一行字記載,沒有父親的描述。
但同旁長篇大論也格格不入。
徐風又翻出不同年份的堪輿圖,一如既往。
蹊蹺的是徐府在堪輿圖隻有十六年的記載,在此之前,甲子巷徐府是無主荒地。
是刻意不去詳細記載甲子巷徐府。
還是徐母不願歸家,在甲子巷建立了府邸。
至少徐風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家裏的人。
其中原因耐人尋味。
“很久沒人察看堪輿圖。”
突然,有人打斷了徐風的思路。
這是個稚童,長相清秀,像是個小姑娘,挽著發髻,捧著本書。
大周藏史官,一脈相承,子繼父業,這稚童是老者的孫子輩。
徐風笑道:“我在找人,一個很久不見的人。”
稚童道:“找到了嗎?”
徐風道:“沒有記載。”
稚童道:“你的運氣真不好”
徐風道:“為什麽?”
稚童道:“這裏的書籍都是仿品,刪減不全,隻有堪輿圖是真跡。有人在仿品中得想要的,而你在真品中一無所獲,你的運氣真的很差。”
徐風難以置信,大周的藏書樓沒有沒有真跡。
不是有人從中找到奇世修煉功法,前輩遺留的寶藏嗎?
稚童道:“你好天真。”
一個稚童說你天真,那麽你一定真的很天真。
徐風有時候是很天真,但不傻。
隻是想明白之後,徐風又覺得自己有點傻。
誰家的好東西都擺在明麵上?
更不會建一座觀寶閣,賞珠樓之類的。
路麵上有一個大坑,不會有人往裏跳。
但隻要朝裏麵扔幾塊金子,就有人往裏跳。
倘若有一天,規定跳坑的人是有要求的,那麽跳坑的人會趨之若鶩。
大周的藏書樓就是這個坑,是朝廷斂財的手段。
人族,修士,百兩黃金。
最重要的其實是金子。
真是一個大坑。
徐風很失望,也很慶幸。
人海茫茫,找一個沒有痕跡的人,難如登天。
但至少,堪輿圖是真跡。
如果有一天,知道在一張假圖,沒有找一個人的痕跡。
那時不是失望,而是悔恨。
突然,稚童又道:“有個地方有你要的答案。”
徐風問:“哪裏?”
稚童道:“天機閣。”
徐風道:“又是一個坑。”
稚童道:“那是一個沒有秘密的地方,因為它記載了所有的秘密。”
徐風不置可否,不認為有這樣的地方,道:“去那裏又要多少錢。”
如果稚童說錢數,徐風片刻不逗留。
人不能一天掉兩回坑。
稚童道:“天機閣是天子培養心腹的地方,隻收取中封王,朝臣的子女。”
天機閣,徐風未有耳聞。
但徐風不認為稚童在說謊,人都有不願提及秘密,即使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大周朝也是如此。
若是徐風是天子心腹,找一個人不難。
有了答案,徐風準備離開,想著解決商王府這樁婚姻時侯,要提幾個條件?
稚童道:“你就這樣走了嗎?”
徐風暮然回首,看著稚童欲言又止,當即明白了。
這孩子真是老者的親孫子,一脈相承。
金銀是沒有了,都進了他爺爺的口袋,隻好摘下腰間的一塊羊脂玉佩,遞給了稚童。
稚童瞧著手裏的玉佩,莫名其妙,默默無語。
老者不知何時來到此處,替徐風收起了堪輿圖。
稚童喃喃自語道:“這人好荒唐,我僅僅想提醒他,這裏的規矩是看完書要收起好。”
老者和藹可親,拿過稚童手中羊脂美玉,滿懷欣喜,老臉上的褶子都要笑開了。
稚童道:“他是傻子嗎?”
老者道:“嗯,人傻錢多。”